这一番话的意思很明显。虽然听上去头头是道,但这种情况下,偏偏是越理智的思考,越显得冷漠。在阿凌看来,她爸爸是在逃避,甚至是放弃。
但是她的二叔立刻就说:“我看这样其实是可以的,只是别人问起来时,我们怎么说呢?”
“暂时说父亲身体不舒服,我们接他出去养护去了。这样说来,今天我们这么人来这里,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吧?”
“这个没有,附近人很少,再说我们也没有大呼小叫。”房东的三哥这时过来说了一句,显然已经放弃打开那个暗门的念头了。
“好,这就行。”阿凌的爸看了看众人说,“那现在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暗门怎么办?小凌,你平时来的最多,也看到了你爷爷从这个门里出来,那里面是什么样的?”
“我也说不上来。”阿凌正生着闷气,心里埋怨他们不肯尽力,“但是应该和那个园子一样,不去招惹它,就不会有事。再说了,好像这个门也打不开。”
“你们怎么看呢?”她爸问其他人。没人能有其他主意。
“那就这么定了,地下室以后封住,不准任何人再进去。但是这一个月,小凌你还是住在一楼,钥匙你放着,隔天看一下,既然你爷爷从暗门里出来过,我们就不能放弃这个可能性。”她爸说完,又看了一圈儿,“最后,我觉得这个消息,这里我们知道的所有怪事,不要到处声张。毕竟房子还是要租的。”
大家都表示同意之后,一时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大一会儿,阿凌二叔看了看时间,说:“现在天也快黑了,马上到了下班时间,人来来往往的,不如你们就先回去吧,而且也都有工作要忙。我刚才看了,四儿已经没事儿了,脸色缓过来了,小凌这方法有效果。等他醒了,我和小凌问了他,然后再跟你们说。”
同样也没谁表示反对,一群人一齐走后,本来就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就显得更冷清了。
两个人坐着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是不见老四有反应。阿凌就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整理她爷爷留下的那些东西。刚摆好一叠草纸,就听她二叔喊了一声:“小凌,你四哥醒了!”
转过头时,阿凌看到她四哥已经被二叔扶着从床上坐起来了。
那老四张口就问:“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你感觉怎么样?”阿凌问。
“我没事了。其他人去哪了?”
“你怎么这么在意大家?他们都有事要忙,今天又发生这种事,这里不能停太久。”他爸看着他说。
“那就好,那就好。快告诉大家谁都不可以再下到那水里了,园子里最好也别去。”他缓了缓,看着他爸和阿凌,“那个湖底,不是空的。三哥他们觉得像是触空了的位置,有一些非常邪门儿的东西。”
“那是什么?”阿凌问。
“我真正潜到水底的时间估计不到一分钟。一开始我觉得这里面的水,和平时接触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到了水下大约六米的位置,明显可以感觉到水温急剧降低了。更奇怪的是,我到了那个位置的时候,水的阻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我想三哥他们之所以说湖下面是空的,大概是这个原因。”
“那样的话,你岂不是更轻松一些了?”他爸问他。
“不是,正好相反。”
“对,四哥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一个人在水里面,之所以能向前游动,刚好是因为水的密度所造成的阻力非常合适。你划动四肢的时候,阻力的反作用力就会把你往前推。那湖六米以下的位置,如果是四哥说的那样阻力消失的话,不仅不会觉得轻松,反而会更加难受,甚至会连动也动不了。”阿凌替她四哥解释了出来。
“正是这样的,我当时一下子就感觉极度压抑。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在五六米深的水量的重压下,忽然觉得周围很空很轻时,那种反差有多么巨大吧。反正当时我感觉脑袋几乎要爆掉。”
“你这孩子,那就应该立刻去拉绳子啊,这么危险,怎么能耽搁时间呢?”他爸语气有点埋怨。
“我拉了啊,当时我一下子就撑不住了,就要伸手拉动绳子。可是就在那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怪物。紧接着我浑身的力气忽然就消失了,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是不是白色的,跟树一样,长满了扭动着的触角?”房东问。
“是,但又不是。”
“什么意思?”他爸和阿凌一起问道。
“我只看到了无数扭动着的白色触角,近似透明。当时我怕极了,心想这下完了。正想闭上眼听天由命,就看到这些白条似乎是从同一个地方长出来的。”
“同一个地方?”阿凌很吃惊。
“是的,那些恶心的东西,都是从同一个黑洞里钻出来的。”
“黑洞!”她惊叫道。
“那黑洞就在湖壁的一侧,而不是底部。那个湖,绝对不是你们在上面看到的那种大小。虽然光线不是很多,但是我感觉那里要比五六米以上的位置还明亮,而且我完全看不到它的边际。我之所以能看到那里有个黑洞,是因为那些白色的触角并没有四散开来,而是扭成一团往外不断地生长,我顺着那一团白条看时,明显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样的存在。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一两秒内发生的。”
“这么快?”他爸说。
“是的,我当时就是抬头想拉动一下绳子,就那一瞬间,再次低头时,那一团东西已经冒出来了。本来我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难受至极,但是忽然我就看到那一团白条中的一根就单独脱落了,然后瞬间就游过来缠到了我小腿上。”
“就是把你拉到岸上时带出来的那东西?”他爸又问。
“嗯,那时我吓得要死,可是奇怪,也就是那一瞬间,我的力气忽然恢复了。我不敢犹豫,立刻伸手拉了一下绳子。绳子开始被往上拉动时,我才借势浮了上去。快要上去时,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一团触手一样的怪物竟然不见了,就连那个黑乎乎的洞口也看不到了。”
“那东西缠在脚上时,你没感觉?”房东说。
“当时情况紧急,我都没时间去管那条腿了。但是,快要被拉出水面那一会儿,我觉得腿上抽筋似的剧痛,然后全身的力气又迅速消失了。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是那种仿佛五脏六腑和灵魂都从那条腿上被吸走的感觉。所以我一上来就站不住了。”老四似乎说完了,半躺在那里不再言语,看起来仍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