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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决战时刻(一)

比赛进入了令人窒息的僵持阶段。

飞晨中学这边,依旧是老一套的体系——依靠林森近乎无解的个人能力,一次次地撕开凤阳高中的防线。第四节的林森,手感热得发烫。而他,似乎从来也不介意陷入一打五的局面。甚至有一次,他先是突破了程观月的防守,然后突然一个陀螺似的转身抹开姚若虎,随后顶着唐傲,右臂张开,右掌托住球,在远离唐傲的地方,指尖发力,将球拨入了篮筐。

这个高难度的进球再次赢得了观众的掌声。就连乔语也看得目瞪口呆:“那家伙……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啊,好像一个人就可以打败我们所有人啊……”

“真可怕……”王浩也喃喃地说,“他好像亮出出了比上一场更加可怕的爪牙。”

杨旭东得意洋洋地瞥了乔语一眼,好像很享受她这种发怒的状态。他一边鼓掌,一边哼哼唧唧地唱着歌:“摩擦摩擦,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住嘴!”连王浩也听不下去了,冷声喝道。杨旭东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开口了。

凤阳高中的情况就糟糕得多,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出在程观月的身上。第三节的惊艳表现让队友和观众都对他充满了期待,他应该作为全队战术的发起点、进攻的梳理者、炮火的输送者、场上的指挥者,可是他完全迷失了。在飞晨中学特殊的防守策略之下,他像是陷入了天罗地网的小鸟,惊慌失措蒙头乱撞,完全失去了章法和分寸。

幸好,金小渝和马良在最后时刻的发挥,暂时稳住了场上的局势。刚刚被林森的举动给激怒了之后,两人发挥出了超常的实力。在缺少程观月的组织的情况下,他们俩咬着牙与对手缠斗,每一个球都带着要咬碎钢牙撕碎对手的怒火。马良那一招姿势丑陋怪异的小抛投这个时候竟然显示出了功效,他连续两次就球抛进,看的观众们目瞪口呆。

“这家伙是谁啊……”“这么丑的姿势也能进球啊……”“天,我的篮球观要被颠覆了……”“能进球就对了,管姿势干嘛,你的姿势倒是美如画,you can you up啊……”

分差一直在6分和8分之间徘徊。就像一场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战争,每一寸土地的得失都要拼至弹尽粮绝血流成河。飞晨中学始终无法将分差再度拉大到两位数——按照杜文杰的策略,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比赛已经临近尾声,这个时候若能领先10分或更多,对手就极有可能彻底崩溃——而凤阳高中也始终无法进一步缩小分差。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现场的气氛也愈发紧张。胡星已经坐不住了,他在教练席上来回踱着步子,衬衫已经湿透。

还差一口气……还差一口气……

凤阳高中还差着一口气,所以分差始终保持着。可是他已经没有暂停了,无法及时干预场上局势,无法明确而清晰地让场上的队员做出调整。

他的最后一次暂停用在了程观月的身上。他希望程观月能够通过全队的战术配合,投进一个球,释放出自己的攻击力,并且解开心魔。但是到目前为止,他的尝试是失败的。程观月像是彻底压制住了,并且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可是,如果那个充满灵性的程观月不回来,光靠金小渝和马良,是无法实现反超的啊!

此时此刻,程观月正控球过半场。又是一次没有成功的快攻,他们陷入了阵地战中。

怎么办呢?将球交给金小渝,让他像前两次那样完成单打吗?

“嘿。”唐傲站在弧顶处,伸手要球。

程观月愣了愣。说到存在感这个话题,唐傲的存在感是己方5人中最低的。他没有姚若虎那样精准的远投能力,也极少像金小渝和马良那样展现自己的弹跳、施展出让人血脉喷张的灌篮。他在球场上似乎什么都没做,但仔细回想起来,他似乎又什么都做过一点。

此时,他竟然主动向程观月要球——他想干什么?来一次精彩的单打吗?

带着疑惑,他把球传了过去。

唐傲拿球之后,没有任何进一步行动,而是继续看着程观月。

“看我干嘛。”程观月手一摊,“球在你手上。”

唐傲微微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跑位。”

程观月有些发愣。虽说胡星有过布置,一旦陷入阵地战就尽量使用这个战术——但这明显不能成功的策略,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呢?将生杀大权交在自己这双软弱的手上,就是教练这场比赛所作出的最后的布置吗?

“跑位。”唐傲重复了一句。

程观月朝四周望了望。

姚若虎已经向底线拉开,金小渝和马良也在调整各自的位置。唐傲站在弧顶的位置,将球高高举起,眼睛却撇着程观月。

程观月无奈,只得从唐傲的身后绕过,向马良跑去。

短短的一截路,却跑得异常艰难。时间像是变慢了,而程观月,希望这条路永远跑不到尽头。

为什么是自己呢……为什么是自己呢……

林森说得对,自己就是一个推卸责任的人。将球传出去之后,能不能进球都是队友责任了,自己可以乐得轻松……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的。他努力过啊,他抗争过啊,这场比赛之中他也有过出手啊,可他就是投不进去啊!

他的心里,一直都在默默地数着数——1中0,2中0,3中0……直到现在的7中0

没数一次,心里面的火焰就熄灭一分。他忽然觉得后悔了——为什么自己一时冲动之下,要回到这个球场上来呢?

说什么受到金小渝的打动,说什么要尽全力帮助球队取胜,说什么绝对不会输球……在作出那么多的承诺之前,有想过自己拥有承诺的资本吗?

懦弱的人自然有懦弱的人的位置,为什么要强行他走出来呢?让他躲在里面不就好了吗?

球已经传过来了。不得不说,整支球队里面,唐傲是除了程观月之外的第二传球好手。他传出去的球虽不像程观月那样灵气十足,也没有程观月那种每每于绝境中险中求生的精妙,却如同他那面瘫的表情,低调而务实。

程观月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他机械似得举起手臂,在底线投出三分。

“要进啊!”乔语大声喊道。比赛已经进入到了最后两分钟之内,现在的比分是66:72,如果这球能进的话,分差就会回到3分——

3分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即便是不懂球的乔语,也能够想象得到——

这是可以有机会用一个球就追回来的差距!

可是——

“当……”

整场比赛,程观月在自己投篮之后,总会听到这种声音,他甚至都有些麻木了。篮球敲打在篮筐的边缘,朝着自己的方向弹了过来。

程观月向内线跑去,想去争抢那个篮板。但恐怕他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且不说他离球的距离过远,而且那边拥堵着高大的内线球员,哪轮得到自己抢板呢?

他只是觉得想补救什么——这球是自己投丢的,他想要补救什么。

相对而言,篮板球是对防守方更有利的。穆志凡依旧抢到了更好的位置,而龙一川提高了警惕,将马良挡在了外面。

可这一次,半路杀出的,是姚若虎。

穆志凡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的注意力。尤其是抢下篮板之后,他总有那么片刻的松懈。作为一名身高超过2米的中锋——在这个级别的赛场上可以说是无人匹敌的高度——他拿球时却总是习惯于将球放在较低的一个位置。虽然教练有过刻意的训练,但一到了比赛最关键的时刻,这种深入骨髓的习惯就在无意识之中自然而然暴露出来了。

所以姚若虎也不跳。他等在穆志凡的身边,趁着穆志凡分神的瞬间,将球切下!

这已经是穆志凡本场比赛第二次犯这样的错误了。上一次这样做的是唐傲。他比所有队友都更早察觉到穆志凡这个缺点。

篮球滚了出去。与此同时,程观月、姚若虎、金小渝、穆志凡、陈宇同时朝着球扑了过去。

程观月跑在最前面,可是他够不着球。篮球就要滚出底线了。他心里一着急,向前猛跨出几步,可是膝盖却是一软,跌了下去。

“嘟嘟。”裁判响哨。

篮球出界,飞晨中学球权。

程观月俯在地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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