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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勇士谷诺干

当巍峨的须弥山,

只有土丘那么矮的时候,

当汹涌的须弥海,

只有水潭那么浅的时候,

当天空的太阳,

只有星星那么小的时候,

当水鸭和天鹅,

只有顶针那么大的时候,

当威武的山大王,

还只是个婴儿的时候,

当教皇达赉喇嘛,

还只是个班迪[1]的时候,

有一个威镇西北方的好汉,

他就是红色勇士谷诺干。

勇士谷诺干心地善良,

时刻关怀人们的痛痒,

他经常出外挨门拜访,

为人民甘愿赴火蹈汤。

他具有惊人的膂力,

他具有超人的智慧,

他用左手扑灭了东方的精灵,

他用右手扑灭了西方的魔鬼。

他以无比的机智,

扫除了罪大恶极的魔王,

无数的妖魔鬼怪,

都被他击成了肉酱。

他的同胞豪迈刚毅,

他的部族英勇无比,

他的母亲慈祥善良,

他的父亲知情达理。

他的家乡富饶而美丽,

他的牧场无边无际,

他的家禽漫山遍野,

他的五畜成群结队。

他的宫廷富丽堂皇:

金镀的屋顶,

银包的围墙,

水晶的房柱,

珊瑚的马桩。

珍珠镶的山墙,

鸟骨架的房梁,

狮子头骨做的天窗,

金龙戏柱上下飞翔。

南门上守着羚羊,

西门上守着驯鹿,

北门上守着雄狮,

东门上守着猛虎。

他的宫廷瑰丽而威严,

凶禽猛兽不敢来触犯。

宫廷里点缀着:

花尾的孔雀,

巧舌的黄莺,

野性的花鹿,

飞快的麒麟,

火红的狐狸,

敏捷的黄羊,

长腿的仙鹤,

五彩的凤凰。

这年轻的勇士,

有一位天仙般的夫人:

她的外貌像太阳一样光辉,

她的腰身窈窕而又健美。

她的脸蛋像一朵刚开的水莲,

她的魅力像一团炽烈的火焰。

她的眼睛像一洼湛蓝的清水,

她的眉毛乌黑而又秀美。

她的嘴唇像山丹花般艳丽,

她的香气如麝香似的扑鼻。

她的举止像檀香似的文雅,

她的步态像松树般的潇洒。

在她踩过的地方,

一朵朵鲜花婷婷开放;

从她走过的路上,

放射出耀眼的彩光。

谁只要看到她一眼,

就永远印在心里。

这位闻名天下的红色勇士啊,

就有着这样一位出色的爱妻。

红色勇士谷诺干,

还有一个忠实的伙伴:

它伴随他奔赴战场,

它陪着他猎狩虎狼,

诨号叫“飞腿黄羊”,

身躯有四十庹,

耳朵有四掌长[2]。

它是一匹沙栗色的战马,

在万匹马群中它数第一。

它的尾巴像哈达一样蓬松,

它的长鬃倒向一边直垂到地。

从前头初初一瞅,

你以为它是一座沙丘;

你要是看到它的胸脯,

才能分辨出它原来是一匹骏马。

从后边初初一望,

你以为它是一堵城墙;

你要是看到它的后胯,

才能分辨出它原来是一匹骏马。

从旁边初初一看,

你以为它是一座高山,

你要是看到它的鼻子和嘴巴,

才能分辨出它原来是一匹骏马。

从高空往下一瞭,

你以为它是屹立的山崖;

你要是看到它的长鬃和脊背,

才能分辨出它原来是一匹骏马。

一天,勇士谷诺干,

心情格外愉快,

他骑上烈性的沙栗马,

去到深山旷野游猎。

正在这时——

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故:

在远离谷诺干住的一个地方,

有一座阴森的山谷,

那里隐藏着一个十二颗脑袋的魔鬼,

它深居在一孔阴暗的魔窟。

它有牛皮做的大鼓,

它有驼羔脊骨做的鼓槌。

它的窟门向北敞开,

它供的佛像赤腿露怀。

它的两只獠牙,

是弯曲的两条毒蛇;

它那稀疏的十根胡子,

专能招鬼聚魔。

它那黑洞洞的眼睛,

犹如无底的枯井;

它那乍起的头发,

就像一根根的钢针。

十二颗脑袋的魔鬼,

残忍而又狠毒,

在它那褡裢里头,

装满了死人的骨肉。

它不愿从事劳动,

偏偏仇视安宁;

它想终年混战,

抢劫善良的人民;

它老想残害出名的英雄,

侵吞别人的领土;

它总想奴役普天下的人类,

霸占世界上所有的财富;

它梦想污辱世上一切美女,

满足它那无尽的兽欲;

它幻想独占世界霸道称王,

闯遍天下无人阻挡。

可是,它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偏偏害怕四海扬名的谷诺干。

一提起红色勇士它就心惊肉跳,

紧闭窟门不敢出外胡闹。

但是它恋念着谷诺干的美妻,

怎么也不能够死心塌地。

它正在想入非非之际,

害人的乌鸦飞来向它通讯报喜:

“勇士谷诺干

已经出外打猎,

他远离宫廷,

去到深山旷野。”

万恶的魔鬼听了这话,

张开血口哈哈大笑:

“老天爷保佑我,

把谷诺干诱到远方,

那美丽的夫人,

这回可落入了我的手掌!”

魔鬼立刻动身,

想去达到自己的野心,

霸占勇士的妻子,

发泄它的兽性。

它兴起了漫天的风沙,

聚起了遮天盖日的黑云,

眨眼之间就到达了——

勇士谷诺干的宫廷。

它悄悄地溜进宫门,

抢走了美丽的夫人。

顺手点起了火把,

要烧毁华丽的宫廷。

魔鬼正要下手行凶,

恰恰被人及时发觉,

众人喊叫着纷纷扑来,

魔鬼吓得慌忙逃掉。

勇士谷诺干出外打猎,

满载猎物欣喜地归来。

这时,乡亲邻友都来到宫廷,

向勇士诉说魔鬼的罪行:

“自您走后,

来了魔鬼,

它兴起黑风,

抢走了你的夫人。”

勇士听完魔鬼的罪行,

咬牙切齿,把心一横,

转身挎上坚韧的弓箭,

带上神奇锋利的宝剑。

跨上宝驹,

马上加鞭,

披星戴月,

跟踪追赶。

万恶的魔鬼,

回到它那盘踞的山峰,

脱下了毛皮达哈[3]。

放下了美貌的夫人。

夫人气得发抖,

两眼噙着忧愤。

魔鬼双膝跪地,

苦苦地向她哀求:

“美貌的夫人啊!

三年来,我一直为你害着心病,

弄得我神魂颠倒、昏昏迷迷,

请你可不要辜负我这片真情!

“当我醒着的时候,

到处打听你的踪迹;

当我做梦的时候,

梦中也在寻找你。

“我对你的情意,

比海水还要深;

我想你的心情,

比高山还要高过几层。”

魔鬼跪地向夫人倾吐情怀,

夫人气得脸色一阵红来一阵白,

她誓死不背弃自己的丈夫,

扭过身去,概不理睬。

魔鬼一见打不动夫人的心,

又连连磕头苦苦地求情。

夫人大怒把魔鬼踢倒在地,

魔鬼恼羞成怒纵身跳起。

它破口大骂道:

“往驴耳朵里灌金子、灌牛粪,

都是一样摇头,

不识好歹的女人啊,

你是找死的牲口!”

不管魔鬼如何逞凶,

丝毫也动摇不了夫人纯金般的爱情。

魔鬼一看用恐吓手段也达不到目的,

只好忍气吞声另拿主意。

它去搬出无数的宝贝,

窟前窟后摆满一地,

华丽的锦绸蟒缎,

铺得一眼望不到边际。

珍珠宝石摆满了山脊,

黄金白银装满了箱柜。

魔鬼取出所有财宝,

引诱夫人上它的圈套,

可是她背过脸去一眼不瞧,

这回可把魔鬼的肚皮气炸了。

魔鬼吼叫起来:

“该死的东西!

你不依从我,

我就活剥你的皮!”

魔鬼的吼声好像雷鸣,

手提大刀奔向夫人。

夫人生死就在眼前,

这时恰好赶来了勇士谷诺干。

魔鬼一见谷诺干找上门来,

吓得胆战心惊、目瞪口呆,

好梦未成,气坏了魔鬼,

手举大刀上前拼命。

勇士谷诺干举剑迎住,

双方搏斗了七天七夜:

每一座山顶,

每一条山谷,

每一道河湾,

都罩上了黑雾,

腾起战斗的尘土。

谷诺干和魔鬼,

打到天上,

打了星群般多的回合;

沉到海底,

打了鱼群般多的回合;

踩遍了大地,

打了寸草般多的回合;

钻入了地下,

打了草根般多的回合。

转来转去,打了九年;

接二连三,打了七年;

杀来杀去,打了十年。

撕来撕去,打了六年。

他们的武器碰到的地方,

遍地都变成了深坑;

他们的武器砍到的地方,

高山峻岭都被削平。

他们的武器掠过的地方,

崖头和戈壁都被扫光;

他们的武器哗啦啦碰撞,

天空和大地都震得摇晃。

勇士谷诺干的力量,

越战越加旺盛。

他那明晃晃的宝剑,

好像冰雹和闪电。

黑心的魔鬼,

越战越无力,

顺着脖颈往下淌汗,

脑袋眩,眼花缭乱。

它手里拿的大刀,

被一阵轻风刮掉。

它从坐骑的宝葫芦上,

颠三倒四地摔到地下。

魔鬼坠地变幻风雨,

想耍花招隐身脱逃;

勇士手举飞快的宝剑,

马上截住将它砍倒。

魔鬼的呼吸渐渐微弱,

挣扎了几下就失去知觉。

勇士持剑走到它的身边,

将它的十二颗脑袋全部砍掉。

随手点起了一堆野火,

把魔鬼尸首烧成灰烬。

勇士走到魔鬼的魔窟,

把囚禁在里边的人们全都释放。

分给他们满载的金银,

让他们返回了各自的故乡。

勇士和他那美丽的夫人,

同驾骏马返回宫廷。

谷诺干扑灭了人民的仇敌,

荣获了“无敌英雄”的称誉。

为庆贺勇士胜利凯旋,

人民举行了盛大酒宴:

美酒汇成河,

肉食堆成山,

男女老少尽情地狂欢。

从此人民永享安乐,

英雄的事迹古今流传。

甘珠尔扎布搜集整理

注释:

[1]班迪,即小喇嘛。

[2]古代蒙古民族没有固定的器具计量东西,因此习惯以庹、掌等估量物体。

[3]达哈,蒙语,指皮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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