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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我们曾经遥想的未来

盛夏的阳光,明亮得刺眼。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我伸手拨开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眯着眼睛看向车窗外飞速而过的街景。我看到很多曾经熟悉的店铺已经换了招牌,也看到一些地方依旧还是五年前我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的样子。

我脑海中的那些久远的回忆在熟悉的街景中,开始变得有些躁动不安。

这个城市的夏天总是热得让人觉得黏腻不适,随着炙热的风被吹进车内的还有这个城市四处栽种的香樟树的味道。

五年了,闷热的空气,炙热的风,还有香樟树的味道都没有变。

变了的是什么呢?

时间总以一种掠夺者的姿态席卷过你的生活,那些你觉得无关紧要的,它也不屑一顾,而那些你珍视的,你努力抓紧的,它总会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毫无商量地将他们一一吞噬。

车载收音机里传来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轻柔的旋律充满了伤痛的气息,一路上,我努力压制的那些跳动不安的回忆,随着这一句句低吟,不再受我的控制,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

我坐在车里,像是被抽掉了灵魂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回忆的潮水将我淹没。

我捉弄你的时候,你气恼又无奈地对我说,夏镜,你怎么这么浑!

我抛下你的时候,你伤心地问我,夏镜,可不可以有那么一次,不要将你抛下。

我受伤害的时候,你沉默地走到我身边,背对我蹲下,说:“上来。”

季然,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五年前,带着和你之间的记忆,我离开了C城,和妈妈一起前往G城生活。虽然C城和G城相隔并不远,但是我已经五年没回来过了。如果不是收到韩果和萝卜寄来的结婚请柬,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五年来,我将所有有关你的回忆都一一封存。没想到,一踏上C城这块熟悉的土地,我五年来的努力,就都变成了徒劳无功。

幸好,在我即将被回忆的黑洞吞噬的时候,出租车在一块绿意盎然的草坪前停下了。

回忆戛然而止,下车往前走,入目之处是一片圣洁的白。

唯美的婚纱、永恒的钻石、神圣的誓言、幸福的笑脸……眼前的一切都美好得让人觉得迷幻。

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看到了被围在中心的那两张熟悉的脸——萝卜一手端着香槟杯咧嘴大笑着和周围送上祝福的亲友寒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韩果的手,两人紧密相连,韩果在萝卜身边甜蜜地笑着,脸上的妆容是从未有过的美丽,尤其是左边眉角贴的一排细钻,既特别又好看。

周围的人夸奖着新娘的好品味,而我的心却被那排细钻刺痛。

他们不知道那排细钻之下是一道丑陋的疤痕,如果不是因为我,韩果的脸上不会有那道疤痕。造成那道疤痕的事件还历历在目,那些温柔的,失落的,狰狞的,疯狂的面孔还如昨天一般鲜活,让我的心在温暖和伤痛中撕扯。

那一道刺目的疤痕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割裂了我的记忆。

记忆之堤一旦被割开一道口子,便无法阻止回忆的潮水肆虐。

那场我低到尘埃以为永远不会分手的恋爱,那个我总是遗忘却一直在我身边陪伴的人,那些不离不弃围绕在我身边保护我的面孔,那段充满温暖却最终被命运之轮狠狠碾碎的时光,就如一场色彩明快的悲剧电影在我的眼前赫然上映。

而我无力阻止,只能任由那些场景一帧一帧地在我眼前滑过。

我闭上眼,将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那些我们曾经遥想的未来已经到来,而那些我们不忍记起又不愿忘记的过去呢?

随着过去与现在的交叠,回忆就像按下了倒带键一般,带着吱吱的响声飞快地后退。

退到一切悲伤都还没有出现的地方,退到所有伤痛都还没有开始的地方。

退到高三那年的夏天,我们所有人的笑容都是那么幸福和满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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