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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福兮祸兮

迷茫昏睡中,我虽然能够听见赵睢的一声声呼唤,却因为畏惧疼痛而不愿睁开眼睛,宁可继续迷糊着麻木着沉入梦乡,借以逃避那可怕的痛觉。

赵睢似乎一直在身边守候着我,因为我每一次睁开眼睛,都能看见他的身影,有时候,灿烂的金色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交织成一层明亮的光影;有时候,是一片朦胧的烛光,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梦幻迷离。

他将我的头轻柔托起,示意身旁侍女给我喂水,一边低声唤道:“顾蘅,有没有觉得好一点?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名苍老沉着的男声说:“殿下稍安勿躁,依老臣之见,顾姑娘所患并非普通病症,而是误服邪道毒药所致,此药毒性极难祛除,潜伏人体之中,定时发作,若无解药必定痛楚难当,常人都无法忍受。”

赵睢语气忧急,问道:“戴太医,皇宫内多有神奇药材,太医院能配制出解药吗?”

戴太医微有踌躇后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知道顾姑娘所服毒源之人才能配制解药。否则即使配出止痛之药,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到了一定时候依然会按时发作。”

赵睢急道:“你们赶紧去配药,无论是否对症,先设法让她清醒过来再说!”

戴太医恭声告退后,我继续迷迷糊糊昏睡。

我服下药汁后,身体的疼痛感觉大为缓解,慢慢睁开眼睛看向赵睢。

赵睢的面容依然俊朗,却显得有些憔悴,紫眸带着担忧之色,一瞬不瞬地静静注视我,他见我醒过来,几乎欣喜若狂,用力将我拥入怀中,说道:“身体不疼了吧?”

我向他微笑道:“不疼了!”

奇怪的是,我明明对他说话,居然没有听见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我以为自己的声音不够大,提高了分贝对他重说了一遍。

这一次,与上次情况完全相同,世界是安静的,我依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赵睢的面容掠过一丝诧异,问道:“你刚才和我说话吗?你想对我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见?”

我隐隐觉得情形不妙,竭尽全力对他大声喊道:“听见我说话了吗?”

他剑眉紧簇,面带疑惑看着我,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我的喊声。

我定定注视他一刻种之后,终于确信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残忍事情——我不能说话了,顾小凡从此变成了一个无法用言语表达情绪的人。

我的世界,从此将与世隔绝。

我默默看着赵睢,忍住心中的澎湃情绪,一遍遍回想着过去的一幕幕情景,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如有神助,我脑海中逐渐闪现出许多清晰而零散的片断。

黑衣人掳掠我之时,曾经迫我服下过一颗“白莲丹”;白凌澈衣袖上的白莲、无瑕谷中种植的白莲、谷中侍女们的莲花头饰、白凌澈所赋的诗画,还有那劫掠我之人所言的“莲叶绝风掌”。

这些片段连缀起来,完全可以拼凑成一个大胆的猜测和设想。

——或许,白凌澈所创建的帮派就是“白莲教”。

——或许,正是他们教众手中这颗来历不明的“白莲丹”谋害了我!

无瑕谷位置隐秘,是因为他们的行动不能随意透露给外人,他们的标志就是一朵白色莲花,教中之人都身怀绝世武功,他们还有一套操纵别人、为他们所用的秘密方法。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白莲教存在的目标绝对不是为了辅助大明王朝,顺从支持当今的皇帝,促进北蒙古与中原的友好关系,反之,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制造混乱、引起矛盾、腐蚀明朝政权,他们利用我调换孙羽绫,将我送到金陵皇宫去,必定大有阴谋,如果他们想利用白莲丹控制我,那么解药就在白凌澈手中。

白凌澈这个冷酷无情的嗜血魔鬼,他现在对我所用的手段,一定对千千万万人使用过,让那些人不得不成为他的信徒,甘心情愿受他驱使、为他所利用。

我心头顿时萌生一种强烈的恨意,握紧了拳头。

赵睢似乎渐渐明白过来,年轻俊逸的脸庞带着震惊,紫眸中显出微弱的无奈和痛楚,他拥住我的手更紧了一些,温热的气息吹拂着我的耳后发丝,轻声道:“顾蘅,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我能听见他的声音,却没办法回答他。

赵睢目光微转,迅速起身走到桌案旁,拿来一张洁白如雪的宣纸和一只小排笔,鼓励我说:“你想说什么,写给我看吧!”

我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将笔给我,想尝试借助纸笔告诉他我此时心中想对他说的话,可是,就在我提笔的一瞬间,我的手却开始不由自主颤抖,浓浓的墨渍滴落在粉蓝色的绸缎被面上。

我努力尝试了一次又一次,情形依然如故。

最后,我无精打采地趴在柔软的枕头上,睁大眼睛看着赵睢,向他摇了摇头。

赵睢轻轻接过我手中的墨笔,提笔在白色宣纸上写下几行龙飞凤舞的字,然后将那张纸拿到我面前,问道:“想看我写的E国文字吗?”

我怔怔想着心事,恨不得将那黑衣人抓起来用梨膏糖粘住他的嘴,让他也尝试一下突然不能说话的感觉。

赵睢自己将宣纸展开,递送到我眼前,说道:“真的不想看吗?”

我回过神来,眼前白色的纸张带着淡淡的墨香,纸上的一个个E文字母清逸而流畅,写的是一句话:“I LOVE GUHENG FOREVER!”这句话后面,是一朵墨笔描绘的黑色玫瑰花。

他温柔抚摸着我的卷发,紫眸中的忧伤渐渐消逝不见,转为坚定从容,说道:“没关系的,笨丫头……我说给你听、写给你看就好,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I LOVE YOU TOO,对不对?”

他故意夸张自信的语气和指尖痒痒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大笑。

虽然我没有发出笑声,他依然很开心,隔着薄薄的纱被搂紧了我的身体,紧紧握着我的手,贴近唇边亲吻我的指尖,重重地咬了我的指头一下,接着说:“开心一点好,我可不想看到小西洋美人哭鼻子的模样!”

我悄悄在他怀中抬起头,意外发现他的眼角似乎有一点点隐约的晶亮在闪烁。

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赵睢的良苦用心。

他虽然很难过,但是他不想让我知道他的难过,他想方设法让我坚强、让我开心,让我忘记自己所面临的困境。

我暗下决心,顾小凡决不能流一滴于事无补的眼泪,我喜欢赵睢,我不要他为我伤心难过,无论有多大的困难和磨难,我们都应该在一起坚强面对、并肩携手解决问题。

虽然我被“白莲丹”控制,暂时成为一个只能听、不能说话、不能提笔的哑女,可我还能够用行动来表达我心中的情绪,我主动亲吻着赵睢的脸,借此告诉他,顾小凡其实也很喜欢他,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

赵睢的紫眸中带着意外的惊喜,他低头亲吻着我,我们拥抱在一起,尽情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正当此际,突然听见内殿帷幕外一声侍女传报道:“启禀殿下,皇上和熙妃娘娘驾到,前来看望顾姑娘。”

熙妃移步走到我床畔,轻声询问我的病情,赵睢神态如常,淡淡说道:“戴太医给她诊视过了,疼痛都已消解,只是咽喉有些小伤,暂时还不能正常说话,母妃不必担心。”

我向熙妃微笑回应她的问候,示意赵睢的话是真的。

熙妃来时面容微带隐忧,见我们都没有半点忧伤不安的表情,似乎放下了心事,说道:“过几天让燧儿带你去行宫住,那里风景气候怡人、适合静养,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喜欢什么吃的玩的都告诉我,不要客气。”

我努力点头向她道谢。

赵睢送熙妃走出帷幕外时,我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声,失去说话能力后,听觉和嗅觉变得更加敏锐,甚至听见宫墙数十米之外的蛐蛐鸣叫。

熙妃低声细语道:“……好坚强的女孩,我真的很喜欢她,希望她能够快点好起来……你不妨请你舅舅来一趟,如果是中毒,他或许有办法……”

朱棣在外殿等候着她,出声说道:“这有何难?让锦衣卫传信去唐家堡,至多一日唐少扬就能够赶来。”

赵睢似乎很高兴,说道:“多谢父皇!我相信舅舅一定能救她!”

熙妃微笑道:“回去陪着她吧,等她情绪好一些,我就安排车马让江保送你们到行宫去。顾蘅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皇宫虽然繁华,再住下去恐怕要将她闷坏了。”

我在紫微宫内静养了数日,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春风吹绿了紫微宫内的树木和小草,吹开了御花园中的美丽鲜花。

朱棣任命汉王朱高煦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率军八十万征蒙古瓦剌,并任命太子妃兄长张辅为先锋将军,唐妃和小世子留在北京皇宫内陪伴熙妃,并没有返回山东青州汉王府。朱瞻基早已到达江南,我暗自祈祷他能够找到与我同样无辜被害的孙羽绫,能够将她安然无恙带回金陵皇宫,满足太子妃的愿望纳她为皇太孙嫔。

赵睢每天都会来偏殿看望我,他拒绝了所有京城王孙公子的邀约和宴请,每天陪着我看书、写字,教我一些简单的射箭游戏,或者和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商议给我进行治疗的方法。

一天黄昏时分,我蹲在草坪上和紫微宫侍女一起玩斗蛐蛐,黄俨匆匆忙忙送来一张邀约的帖子,交给坐在一旁悠然品茶观望的赵睢。

赵睢接过帖子看了一眼,随口对黄俨说:“告诉来人,我今天宫中有事,不能亲自前去致贺了,你稍候帮我准备一份礼物,送到曹国公府去交给若蝶。如果有好朋友想见我,让他们直接到紫微宫来。”

黄俨低头称“是”,转身向外走。

我觉得很好奇,向那张帖子看了一眼,见其上写着“今日乃舍妹十六岁生辰之庆,兼有故旧来京,特备薄酒一席,斗胆恭请赵王殿下过府一叙,臣李绍休不胜感激衔恩沐宠之至。”

我不大懂得古文,但是隐约能看懂是李绍休的请帖,因为今天是曹国公府小姐李若蝶的生日,还有他们的几位老朋友前来北京,所以邀请赵睢前去赴宴。我想起初见李若蝶时赵睢无奈之下轻轻敲我的情形,不想让他为难,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去。

赵睢摇了摇头,笑道:“我不去,就在宫中陪伴你。”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向他做手势,告诉他不用介意我的想法,急得满头大汗,赵睢见状从袖中取出一块绢帕,替我擦拭额头的汗珠,微笑道:“你别急,我去就是了,不过我想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我在宫中憋闷了许多天,正想出去透透气,点头应允。

我们到达曹国公府邸时,李绍休早已在府门处等候迎接,向赵睢行礼后笑道:“多谢赵王殿下亲临寒舍赏光,今天恰好有两位朋友进京来,殿下要不要猜猜他们是谁?”

赵睢道:“你一向交游广阔,我本来猜不出,但是你如此郑重其事让我猜,我反而能够猜出他们了!是不是唐风与唐云兄妹?”

李绍休尚未开口,只见两个黑衣人影从内庭中飞掠而出,分别是一男一女,二人面貌极为相似,双眸微带锋芒、面貌清秀端庄,少年腰间佩戴的宝剑上镶嵌着五彩宝石,少女手腕上戴着一双形状奇异的金镯,他们见到赵睢后,一起跪拜在地上,称道:“唐风、唐云叩见赵王殿下!”

赵睢微笑道:“果然是你们!舅舅义母还好吗?我正准备请舅舅到京城来,不料你们居然先到了。”

那少年唐风木讷敦厚,不及妹妹灵巧,唐云心思伶俐,抢先回答道:“爹爹母亲都很好,母亲时常惦记着殿下和熙妃娘娘!因为四月初八是太行论剑之期,爹爹听说京城内有一家铁铺善制暗器,让哥哥和我前来打探打探。”

赵睢紫眸光芒闪动,说道:“原来舅舅派你们上京偷师学艺来了,你们可要多加小心,他们铁铺既然有这等好本事,岂能轻易教人学了去?”

唐风道:“请殿下放心,我和妹妹会谨慎行事,爹爹如果接到圣谕,一定会尽快赶来北京,只是不知殿下是为了什么事情诏见爹爹?”他们兄妹二人对赵睢的态度既亲密又尊敬,似乎比李绍休和他的关系还要深厚。

赵睢转向我,说道:“他们是我的好朋友,蜀中唐家堡的唐风和唐云。”又向众人道:“顾蘅来自西洋,因为误服了一种毒药,现在暂时不能正常说话,所以我请舅舅过来看看是什么缘故。”

李绍休微带惊讶,对我说:“你怎么会误服毒药?难道是那晚掳掠你之人下的手?”

我点了点头,向他微笑了一下。

唐云的一双灵活黑眸不停扫视着我,唐风凝神看了看我的脸色,说道:“我看不出……只有等爹爹来辨别症状,才好对症下药。”

赵睢携着我的手绕过曹国公府的后院湖心亭向设宴的花厅走去,他一边指点我看湖面漂浮的荷花彩灯,一边将蜀中唐家堡、曹国公府邸与皇室的关系对我说了一遍。

我直到此时才知道熙妃真名叫唐蕊,是蜀中唐门的二小姐,唐蕊之姐唐蕙是柱国公道衍的妻子,为他生下唐飞琼后不幸病逝;唐蕊长兄唐茹尚未成亲,洪武三十一年在云蒙山坠崖后下落不明,唐蕊嫁入皇宫后将蜀中唐门堡主之位交付给父亲的大弟子唐少扬,让他接管唐家堡,唐风与唐云就是新堡主唐少扬的孩子。

李绍休的祖父是朱元璋的嫡亲外甥,他的父亲李景隆当年曾经帮助朱棣率领的燕军攻入金陵夺取皇位,极受朱棣信任和器重,母亲福清郡主朱浣宜也是皇族后裔,且与唐蕊情同姐妹。

赵睢幼时曾经随唐蕊在蜀中青城山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拜唐少扬为舅舅,与唐飞琼、李绍休、李若蝶、唐风、唐云之间皆以兄弟姐妹相称。

花厅内一片花团锦簇,李若蝶身穿着一件红色金线织绣百蝶穿花图案的华美礼服,衣袖宽大飘逸,脸颊薄施脂粉,将原本的苍白瘦弱之态皆掩饰住,显得青春靓丽、娇美动人。

一名面蒙轻纱的白衣女子迎出花厅外,隔着隐约的轻纱依稀可见她脸颊上数道红色伤痕,尽管如此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她向赵睢屈膝下拜,说道:“殿下今日屈尊前来寒舍,只恐多有简慢,今晚宴席皆由他们兄妹打点,我年纪大了,不方便不在此打扰殿下清兴,先行告退一步。”

赵睢急忙扶起她道:“今天是若蝶的生日,我怎能不来为她致贺?皇姐不必如此客气。”

白衣女子向赵睢福了一福,带着两名丫环轻轻转身离开。

我料定她就是福清郡主朱浣宜,李若蝶虽然承袭了母亲的美貌,却没有母亲那种妩媚纯真的动人之姿,远远不及朱浣宜可爱。

李若蝶走到赵睢面前,娇柔说道:“燧哥哥,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她说话之际将身子微侧,洁白的颈项上佩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明珠项链,那串项链所用的珍珠颗颗圆润,在烛光映衬之下闪烁着璀璨光华,与她的高髻和华丽服饰十分相配,尽显千金小姐的雍容华贵之气。

赵睢端详了一眼,点头道:“很好看!”

李若蝶见他称赞自己美丽,不禁微带娇羞,低头说道:“母亲说这串珠链名叫‘明月心’,是外邦进贡给皇上,皇上转赐给熙妃娘娘的……我非常喜欢。”

她以为是黄俨送来的珍珠项链希赵睢亲手所选,开心地在宴席上当众炫耀,我不禁偷偷对赵睢眨了眨眼睛。

突然之间,只听唐云说道:“我上次进宫觐见熙妃娘娘时见过‘明月心’,是一串淡紫色的珠链,你这一串略带粉红色,根本就不是‘明月心’!”她眉目之间略带不悦,粉唇微微噘起,仿佛和谁赌气一般说出这番话。

我立刻明白她是针对李若蝶,有意让她尴尬难堪。

李若蝶笑意顿时收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立刻转向唐云。

唐云仍然不依不饶,接着说道:“皇上赐给熙妃娘娘的宝物,娘娘怎会轻易转送给别人?再说,即使殿下得到了‘明月心’,他知道是皇上所赐,又怎么会将它转送出去?”她说完了这些话,对赵睢甜甜一笑道:“殿下,云儿猜得对不对?”

李若蝶眼圈微红,尴尬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仍强撑着面子对唐云说:“你一定是看错了……”

唐云嘴快,迅速接了一句道:“我一定没看错!”

唐风顿时脸色通红,喝止唐云道:“妹妹住口!你是客人,怎么可以对曹国公小姐这么没礼貌!”

唐云扁了扁嘴,辩解道:“人家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不能说?”

李若蝶眼泪汪汪道:“什么实话?难道我母亲会看错吗?你分明是嫉……才故意这么说的!”

李绍休见她们二人大眼瞪小眼,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对赵睢苦笑道:“这些小姑娘们,每次见面都要吵架,我实在是拿她们没办法,殿下……”

赵睢见此情景,悠然开口道:“好了好了,都怪我选错了礼物。若蝶如果不喜欢这一串项链,我再换一份礼物给你。”

李若蝶惟恐他收回项链,急忙说道:“不要,不管它是不是‘明月心’,只要是燧哥哥送给我的礼物,我都喜欢!”她擦了擦眼泪,乖乖走到主位前坐下,不再和唐云争执项链来历。

唐云见李若蝶不再说话,随后也闭了嘴。

这场小小的风波过去,宴席正式开始,花厅对面的小戏台上串着热闹滑稽的戏文。

赵睢坐在我身边,不停给我布菜,他每问我一句话,我只能点头或摇头,我喝下一勺银耳汤后抬头示意他不用给我再加,却发觉席间弥漫着一种怪异气氛,李若蝶和唐云的注意力居然都不在自己的碗筷上,一起盯视着我。

我心头豁然明白过来,她们与我素不相识,她们觉得奇怪之处,当然是赵睢对一个哑女的友善态度,她们的眸光像几柄锐利的尖刀,那锋利的逼视感让我坐立不安。

我侧目见赵睢和李绍休、唐风仍在开心喝酒、聊天看戏,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起身离开桌旁,走出花厅外。

赵睢迅速追出来,略带歉意道:“顾蘅,怎么了?对不起,我刚才只顾着和他们说话了。”

我摇了摇头,示意说我想回家。

赵睢似乎听懂了,低声问道:“你想回家对吗?我和你一起回宫去。”

我看见李绍休的身影在廊檐下闪现了一霎,又悄悄退回,料想赵睢难得出宫一次,凑巧唐风兄妹也在场,他们都是赵睢从小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于是指一指黄俨,示意我可以自己回去。

赵睢摸了摸我的发丝,犹豫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对黄俨说道:“送顾蘅回去休息,你们一路多加小心,我会尽快回宫。”

我坐在黄俨驾驶的马车内,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悲伤和忧郁,虽然我不停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必理会任何人的歧视目光,可我还是无法忍受李若蝶和唐云看着我时那种轻视、同情又不服气的怪异眼神。

马车行至半路,车身突然重重倾侧颠簸了一下,随后听见一阵利刃破空钝响,马车停下之际,有人遽然伸手掀起了帷帘,一阵逼人的寒意扑面而来。

我又看见了一个黑衣人影,这个人的身材模样都很熟悉,正是那晚掳掠劫走我之人,也是他强迫我服用“白莲丹”,让我变成哑巴,却不知他今天拦截我乘坐的马车又有什么目的。

我心中无比愤恨,横眉怒视着他。

那黑衣人迅速掠近我身前,手法熟练地捏住我的咽喉,将一颗红色丹丸喂我服下,我咬牙切齿想吐掉那颗丹丸,却不料那丹丸入口即化,迅速溶入口腔,片刻之间就不见踪影。

那人冷冷一笑道:“小姑娘,做哑巴的味道如何?我今天是来救你的,教主赐给你的解药只有一颗,你若是吐掉了这珍贵无比的白莲丹解药,这辈子就只好继续做废人了!”

我继续怒视他,吼道:“卑鄙的坏蛋!”

——话一出口,我却被自己的声音惊得怔住,我能发出声音说话了!那解药竟然如此神奇,能够瞬间解除我的所有病症,较之数名宫廷太医精心开出的各种正方偏方简直神奇百倍千倍。

黑衣人迅速捏住我的咽喉,阴阴说道:“白莲丹是本教秘宝,服用一颗后今生今世都难以祛除其毒,必须定期服用教主炼制的解药,否则就形同废人,这一段时间你想必已经深有体会!你若是胆敢喊叫,我就给你再吃一颗白莲丹,然后封住你的哑穴!”

我平静了一下情绪,心中早已料到他们绝不会无缘无故救我,于是看着他轻声问:“你们想让我帮你们做什么事?”

黑衣人注视着我,说道:“你不只有一张好脸蛋,还有一颗聪明脑袋,难怪朱家老四会对你死心塌地……你在他身边,远比在朱瞻基身边更有用。只要你从此以后听从教主号令,助教主成就大事,日后我们必定不会亏待你!”

我问他道:“你要我加入你们?你们是什么教?”

黑衣人冷笑道:“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白莲圣主,复本青阳!”

我暗自警觉,“日月”合起来就是一个“明”字,他们的口号宣称“日月无光”,隐含敌视明廷之意,“白莲圣主”当然是他们的教主,“青阳”二字更让我觉得疑惑,白凌澈所居住的无瑕谷,论及地域恰好是在青阳镇内。

我故作迷惑不解,试探着说:“白莲教?你们教主姓白吗?这是一个什么江湖帮派?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黑衣人语气幽冷,说道:“你不用管教主姓什么,我们也不是江湖帮派。眼下你虽然服用了解药,药性却只能持续一个月,普天之下能够炼制白莲丹解药者,惟有教主一人,你不要妄想宫廷太医能救你。只要你肯为本教行事出力,我们每个月自然会有人在月底之前送解药给你。”

我早已预料会是这样,和和气气对他说:“我明白了,只要我为你们办事,你们就保证我身体内的白莲丹毒性不发作,对吧?”

黑衣人盯视着我道:“如何?”

我毫不犹豫,爽快应承道:“我答应你,加入你们白莲教。”

黑衣人道:“好极了,入教之前你必须先立一件功劳,我们才能收纳你。四月初八是太行论剑之期,只要你设法引诱朱高燧届时当场出现,就算大功告成。”他略有停顿,冷冷道:“你可以选择做与不做。不过你必须记住,这是你惟一的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肯按计划行事,我们必定会放弃你另寻别的人选,你好自为之!”

他交代完毕,纵身轻轻一跃,身影顷刻消逝不见。

我见黑衣人去远,急忙跳下马车,黄俨依然趴伏在车辕上昏睡,我料想他被黑衣人点中了“昏睡穴”,于是将他搬进马车内,自己驾驶着马车向紫禁城驰去,距离宫门还有数丈远,早有侍卫飞身而至,大声呼喝道:“是谁胆敢惊动赵王殿下的车驾?”

我用力勒住缰绳,向他急促说道:“黄俨公公在车内,你们先救醒他吧!”

当夜紫微宫内特别安静,直至三更时分,赵睢还没有回宫,侍女们纷纷犯困打呵欠,我向来不习惯别人侍候我,于是让身边的侍女都去休息,她们乐得提前歇下,向我行礼后退出寝殿外。

时至二月中旬,星空内悬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数颗璀璨星辰大放光异彩,将黑暗的天幕点缀得闪闪烁烁,我独自一人躺在中庭的长榻上,抬头仰望夜空,心头不断盘旋思量。

北京城内遍布锦衣卫高手和大内侍卫,黑衣人只是白莲教一介教众而已,竟然能够来去自如、行走宫墙之上如履平地一般,他们那位教主想必更加神通广大、高深莫测,他们要我诱骗赵睢前往武林高手云集的太行山,究竟有什么图谋?那位神秘的白莲教主,是白凌澈,还是另有其人?

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白莲教对赵睢决无善意,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赵睢受到他们的伤害。

鼻端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从迷糊中醒过来。

赵睢随意坐在我身旁,手执一根小草触碰我的鼻尖,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气息,柔声道:“今晚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宫门侍卫说……你能够说话了!”

他话语微带醺意,思路并不连贯,仿佛和李绍休他们一起喝了不少酒,尽管如此,语气却透着难以遮掩的喜悦之意。

我伸手扶住他,说道:“你喝醉了吗?我明天再告诉你!”

赵睢趁势拥住我,手指温柔抚摸我的发丝,说道:“我没醉,你说吧,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说:“赵大哥,你还记得无瑕谷和白凌澈吗?就是我让你们去找汉王小世子的地方?”

他微微点头道:“记得,那天我和李绍休去过谷中,还和他们交过手……那白衣人武功非同凡响,我们没有和他纠缠太久,当时就撤了回来,我将消息告诉二哥,也告诉锦衣卫了,他们正在调查此事。”

我不禁大为惊讶,原来那天赵睢对我说了谎,他和李绍休明明见过白凌澈,还和他动手过招,却对我说他们没有找到无瑕谷,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赵睢见我怔住,微笑道:“别这么瞪着我,你这个专会招惹是非的笨丫头,我如果不这么说,你岂不是要时时刻刻惦记着那白荷一般出众的白衣公子?我才离开鸿升客栈几天,你就收了林三好几件礼物!被人掠走到金陵,差点就成了瞻基的皇妃,幸亏他放过了你,如果一定要逼着你和他洞房花烛……我看你怎么办!”

我听他说出这番话,心中无限惊讶,原本以为赵睢胸襟开阔、性情爽朗,却不料他竟然心机如此深沉,虽然他不在青阳镇,对我的行为却了如指掌,连林三送我赤狐披肩和甜话梅之事都清清楚楚。

我隐约明白了赵睢为什么喜欢叫我“笨丫头”,在他面前,我的的确确是一个天真懵懂的笨丫头。

我几乎快要忘记他本是明朝皇帝朱棣的亲生儿子,朱棣从偏安一隅的藩王到九五之尊的天子,不仅击败过他的二十几位兄弟和侄子,也击败过彪悍的蒙古鞑靼、瓦剌和兀良哈,绝非普通人物,赵睢的基因和血统早已决定他今生今世都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我暗自咬牙,这个坏坏的大明皇子赵睢,居然这样捉弄我!

我抬头看着他,故意装作轻松之态,说道:“如果皇太孙逼我成亲,我大不了从他就是了,还能怎么样?在金陵皇宫当皇妃多好!”

他的脸色果然微变,紫眸带着淡淡的不悦之色,提高了声音说:“你真的这么想吗?瞻基比我好?白公子比我好?连那个村民猎户也比我好?”

我仰首看着天边明月,悠然说:“皇太孙殿下很英俊帅气,也很有礼貌;白公子超级有气质,还会弹琴奏曲、吟诗作画;至于林三哥,会打猎、会做甜话梅,为人有忠厚诚恳,我很喜欢他们……”

我的话还没说完,赵睢猛然低头,用热吻封住了我的唇,我被他吻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只得茫然环抱着他的细腰。

赵睢在我耳畔微笑着说:“虽然你很喜欢他们,可你更喜欢‘赵大哥’对不对?否则现在一定不肯乖乖让我亲你!”

我无计可施,赌气看着他说:“对!”

他忍不住又亲了亲我的脸颊,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们接着说刚才的事情,这件事和白凌澈有什么关系?难道掳走你的人是他们?”

我将心中怀疑对他说出,然后说:“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还有,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我诱骗你去太行山……”

赵睢思忖片刻,神情依然轻松,唇角依然挂着一丝笑意,对我说:“我本来就准备去观看四年一次的太行论剑,不需要任何人诱骗。我们不必让父皇诏命舅舅来京城了,明天我就带你去蜀中唐家堡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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