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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谁在月下祭成,白发苍苍

这大概是阮明月从小到大过得最糟糕的一个生辰了,楚焱生她的气,谢冰月的喧宾夺主,众妃嫔的幸灾乐祸,只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宫中帝王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对谁一时的好或许都不是真的,或逢场作戏,或一时新鲜,又或许,这次楚焱只是为了气她,柳青芜的事她会和楚焱找机会说清楚的,毕竟,他对她那么好,她不信,他会就这么放开手。她舍不得,他一定,也舍不得吧!

“红玉,我们去太后那里,今天他也会去的吧!”阮明月兴致勃勃地要出门。

红玉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她主子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皇上都生她的气了,她还像没事人似的,现在听她要去慈宁宫而且还是要去见皇上,说不定谢贵人也在呢!红玉可不希望再发生上次不小心被汤烫到的事了。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阮明月去拉她,两人便一个高兴,一个百般不愿却无奈地出门了。

到了慈宁宫,只有曲清裳一人,楚焱和谢冰月还未到。

太后见阮明月依旧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丝毫没有被昨晚的事打击到,心里叹气,只希望阮明月不是表面上强撑,毕竟昨晚楚焱做得也太过分了。

见阮明月来了,曲清裳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姐姐来了。”

阮明月瞄一眼她正在给太后揉肩膀的手,这种事以前都是阮明月来做的,从曲清裳进宫来似乎她就没机会了呢。她淡淡点头“嗯。”

曲清裳对她太过冷淡的反应也没有多计较,仍旧笑着,“姐姐过了生辰,又长了一岁呢!”又老了一岁,其实潜台词是这样的,她就不信阮明月表面上的光彩不是装出来的,皇上弃了她,她还能无事?

“谢谢妹妹,不过妹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吧!”阮明月这次笑了,笑得灿烂。她自己都觉得无事,怎么那些人都要以为她会难过呢,又不是真的关心她。

“什么?”

“妹妹莫不是忘了吧!你还欠我一件礼物呢。”好心地提醒她。

一旁的太后似想起来,也插一句,“对啊,清儿还差月儿一件礼物呢。”

昨天曲清裳开始送的是千年人参,阮明月没收,她便允诺了另补上,现在被阮明月在这儿提出来,曲清裳也摸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妹妹宫里的东西都太拙,那日有了珍品再送给姐姐如何?”

“不用了。”阮明月看着她头顶,让曲清裳不禁头皮一麻,果不其然,“我看妹妹今天头上这根蓝玉钗就不错,不如,妹妹就把它给我吧。”

曲清裳气得咬牙,坑东西坑到她这儿来了。这蓝玉钗是她从家中带来的,产自南阳,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也是她极为喜欢的东西,听阮明月开口要它,她心里自然是不肯的。

太后见曲清裳久不回答,问道“清儿舍不得吗?”

“没有。”曲清裳肉痛地从发上取下蓝玉钗,递给阮明月,“既然姐姐喜欢,又有何不可呢。”实际上,是非常的不可以,她舍不得啊。

阮明月让红玉把钗子收起来,有礼貌道,“真是谢谢妹妹了。”

“姐妹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太后笑,看看外面,“皇上也快过来了,竹卿传膳吧。”竹卿点头应一声是,下去传膳了。

其实吧,在慈宁宫吃饭这个镜头的确有点多了,但民以食为天,在所难免嘛!

楚焱带着谢冰月来的时候,午膳都已上齐,不得不说他很会踩点。

受了滋润的女人果然很不一样。今日的谢冰月,着一身绯红襦裙,衬得她原本就娇小的身材更加玲珑有致,面上画着时下最流行的梅花妆,眉间一瓣红艳欲滴的梅花用金粉处理得栩栩如生,精致勾勒的梨花眼泛着水莹莹的光,樱桃小嘴微微抿着,娴静得惹人爱怜。

她娉娉婷婷地行礼,举止妖娆,却让人找不出差错。

太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倒让谢冰月尴尬得不得了,她求助般地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楚焱,后者朝她缓缓点了下头,她才重拾信心般继续给阮明月和曲清裳见礼,她们俩倒都没为难她。

阮明月自然注意到了刚才楚焱给谢冰月的暗示,鼓励吗?楚焱从进来就没看过她一眼,是她想多了吗?

“好了,都坐下吧。”太后发话。

便都围着膳桌坐下。谢冰月像本就该是那样的一般,挨着楚焱坐下。太后见此皱了皱眉,她本就不喜欢谢冰月,现在谢冰月只是个贵人身份,却没有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上。阮明月见自己的位置被占了,便很识趣地到曲清裳旁边坐下,丝毫不看她幸灾乐祸的眼神。

谢冰月坐在椅子上如针扎的一般,虽然如此但她还是稳坐不动,自己是得宠的不是吗?宠妃能做的自己一样都不能落下,虽然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本,但慢慢来总是有出头的那日的,起码现在皇上帮的是她。

碗里被夹了一块排骨,居然是皇上,谢冰月高兴的有些得意,挑衅般看向对面的阮明月,当然,这是特地避开了太后的目光了的,她可以挑战阮明月的地位,但太后却是她永远都对抗不了的。

哼!昔日的太子妃又怎样?现在不也失宠了,一开始是皇上念着往日的情分,她才有嚣张的机会,如果不是傍着太后这根大树,她阮明月早就在这宫中无立身之地了。谢冰月不屑,阮明月和她的父亲都是四品的官位,也算不上谁更好一点,凭什么她阮明月就可以做四妃之一的贤妃,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现在自己得到了皇上的青睐,皇后也是向着自己的,云妃和清妃都不是很得宠,唯一一个怀了孕的柳贵人生了孩子也要给贤妃养,母子不得见面,举目望去,似乎就是自己希望最大,她不肖像做皇后,以后能和皇后平起平坐做个皇贵妃就可以了,当然,更重要的是皇上的心,没了皇上的心就什么都不可能了。

被人盯着的感觉真不舒服,尤其是这么有敌意的目光,还盯了这么久。阮明月不动声色地吃饭,她真不知道谢冰月要看到什么时候!不就是来显摆的吗!不就是楚焱给她夹了块排骨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直等阮明月喝了两碗汤后,谢冰月如炬的目光还是死追不放,是可忍孰不可忍,阮明月一把拍下手中的筷子,“谢贵人一直看本宫做什么?本宫的脸很下饭吗?”

“噗嗤”两个声音传来。

楚焱的衣服前襟上全是汤水,说难听点,那就是忍笑不住从嘴里喷出来的饭,他眼中笑意一闪而过,片刻恢复之前的肃然。

另一个声音是曲清裳发出来的,她倒没有像楚焱那么丢脸,只是一口饭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一张小脸呛得通红,她身边的宫女青歌忙上前去帮她拍背。

阮明月无奈地来着他们,有什么可笑的?她的话真的很好笑吗?

谢冰月被她这一吼吓到了,满脸受惊之色,因为太后正以审视般的目光看着她,脸上全是不满之意,显然是生气了,没等太后出声斥责,楚焱从椅子上站起来,太后瞧着他胸前衣服的狼藉,也没再顾得上谢冰月,道“月儿,陪皇上去偏殿把衣服换了。”

阮明月听太后叫自己,正想起身去,那边谢冰月已经起身,嘴里道“是,嫔妾陪皇上去。”太后气得一拍桌子,谢冰月又是眼中含惧“太后娘娘不是叫嫔妾吗?”她委委屈屈地撅嘴,“嫔妾就叫月儿啊!”

阮明月不禁扶额,是啊,谢冰月名字里也有一个月字呢!真是让人不愉快的巧合。

太后听见谢冰月的说辞,更加生气,她就不信谢冰月是真不知道她口中的“月儿”到底是谁,就她谢冰月,值得她这么叫吗?

“就是你。”已经走到门口的楚焱回过头来,“快来。”似安慰受伤的小鹿般,语气温柔至极。

谢冰月马上就如真正的小鹿那般奔到楚焱怀里去,“皇上。”楚焱揽着她就走了,还有远远飘来的一句“你就是朕的月儿。”

呵!你就是朕的月儿,你就是朕的月儿。阮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他们回来继续卿卿我我吗?眼不见为净,阮明月就和太后告退往外走,楚焱,我这一趟真是来错了。

太后看着远去的阮明月,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何必闹出这么多不痛快出来。

曲清裳终于把那口饭咽下去,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眸光一转,也告了退,皇上与阮明月真的有了不愉快,倒是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都走了,都走了啊!太后也气急地把筷子一摔,姓谢的小贱人!

到底为何会如此,为何啊!就为了柳青芜的孩子吗?她没有要啊,没有要啊!阮明月颓然现在月下,风似乎吹得有些劲了。她是不是该去找楚焱说明白,可是楚焱会听她的解释吗?看吧,他们之间始终是有了隔阂,他不信她,不信她,他搂着那个叫谢冰月的女子笑得温柔,那个人,才是他的月儿啊!

成亲几年,楚焱从来不曾这么叫过她,以前总觉得无关紧要,现在却又是这么在乎了吗?换了一个人,也是没关系的吗?也是怪她自己啊,太过自负,还以为他是舍不得的,岂料他就这么给了她一个最响亮的耳光,嘲笑她的天真。

红玉从后面上来,给她披上月白披风,阮明月回握她的手,“红玉,他真的不要我了吗?”红玉看她悲戚受伤的神色,心中也极不好受,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此刻的她看起来那么无助,似寻不到路回家的孩子,轻轻拥住她,红玉试图让她哭出来,郁结于心,消败而亡的先例不在少数。

阮明月没有哭,她不伤心,她不难过,太后告诉过她要忍,她就当楚焱不在宫中一般吧,白天她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身为皇上的楚焱不在宫中还能在哪里呢?心中传来的那平息的痛感于四下无人的寂寂,让她很清楚,楚焱,如今在另一个女人的宫中,又或是,在另一张床榻上,伴着别人的欢声笑语,叙着其他的红颜情深。

孤独的,只有她。

原来太后说的是这样的感觉啊,她,也终于尝到了呢,却是,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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