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夫,这位姑娘情况如何?”现下他们已经到了嘉宁镇,请了镇上最有名的大夫过来给慕容安诊治。
宁大夫摸着颌下的山羊胡子,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这位五皇子,去年从北疆归来,沙场苦战多年,杀神之名早已远扬。此刻,身上气势都胶凝化了,让宁大夫不自觉地胆颤心惊。
孟晔瞧着宁大夫有点瑟缩的样子,也明白自己这些年积威甚重,将擦拭的帕子递给下人,摆了摆手坐在床沿,道:“但说无妨。”
宁大夫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观姑娘的脉象,似是身体极度疲乏之下,又受到外界的寒气侵扰,加之心绪不宁,这才高烧。用冷水浸透帕子擦拭降温,再熬一副祛风寒的药即可。”
宁大夫见孟晔不语,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还有就是,姑娘的头部似是受到过撞击,不知会有何影响,待姑娘完全清醒之后,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孟晔看向昏迷不醒的慕容安,小小的女孩仍旧呓语着,声音微弱而痛苦。慕容家二房的嫡出小姐,即使是生长在大楚的边疆城市秦城,还是金尊玉贵地长大的。
“不必回去了,在驿站候着,有任何动静马上来。”孟晔摆了摆手,让宁大夫下去。
可怜宁大夫身为嘉宁镇的名医,年近六十,也不得不在驿站听候差遣。
想起床上躺着女孩子,年纪形容虽尚小,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不知以后出落得如何标志。
又想起年近二十仍旧无一妻妾的五皇子孟晔,宁大夫摸了摸山羊胡子,五皇子对这个生病的姑娘这么挂心,这姑娘以后的造化,不是个正妃也是个侧妃无疑了,宁大夫笑了笑,感觉自己发现了点什么,又及时地抿住嘴角,咳了咳,假装正经地走出房门。
遥想当年,也是在嘉宁镇驿站,孟晔落水被慕容将军救起,慕容夫人虽然身怀六甲,却仍旧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当时他的母亲宜妃还没有如今这般得圣宠,慕容老将军仍健在,慕容家在朝堂上风头正盛。
暴雨倾盆的晚上,不断涌来的刺客包围了小小的嘉宁镇驿站,慕容将军在前院杀敌,慕容夫人护着他从后院离开。也是那时,他看着血水和着雨水打湿了慕容夫人的衣裳。
刺客被击退之后,慕容夫人才放开一直牵着他的手,忍不住痛地倒在了雨地里。
孟晔想,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慕容府对于他的大恩大德,可惜,慕容老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忽然传来,慕容越毅然带着家人以及刚出生的女儿奔赴了秦城,接手镇西军,从此远住秦城。
而他,也遇到了师傅,学了强身健骨的功法之后,毅然向父皇请旨,以幼龄奔赴北疆战场,直至去年,宜妃假传消息说重病,他才从北疆回来。
又用湿帕子擦拭了几遍,感觉慕容安的额头不那么烫了,孟晔才放下心,去边上的榻上躺着。
次日,初升的阳光普照大地,躺在床上的慕容安悠悠的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一脸茫然。
窗边的榻上,睡着一个极美的男子,玄色的长袍,剑眉入鬓,慕容安微眯了眯眼,努力的在脑海里想了想,还是没能想起这人是谁?
“姑娘,你醒了?感觉好点了没有?” 青九进门,看到睁大眼睛的慕容安,掩不住眼里的惊艳。
青九便是之前给慕容安换衣裳的女护卫了,现在被孟晔安排着贴身伺候慕容安。
孟晔听到响动,醒了过来,看着晨曦微光下的慕容安,小小的姑娘皮肤莹透地像颗水蜜桃,孟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定,好歹,慕容安终于熬过了危险期。
慕容安看着陌生的两个人,一脸的茫然,自己以前认识这两个人吗?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们是?”慕容安垂了垂脑袋,这才发现,自己不仅不记得这两个人,好像过去的记忆都是空白的,偶尔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想要去探究清楚,头却会更加的疼。
慕容安不由可怜巴巴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轻声的问道:“你们是我的家人吗?”
孟晔本来见到慕容安醒来很高兴,此时听到慕容安这样说,心里的石头又提了起来,小姑娘莫不是把脑子摔坏了?
青九望望可怜巴巴的样子的慕容安,又看见自己主子僵硬地笑脸,连忙向两人福身,道:“我马上去叫宁大夫过来。”
慕容安撅起小嘴,看向留在房间里的孟晔:“我饿了。”大眼睛泫然欲泣,闪亮闪亮湿漉漉地,像极了小鹿的眼睛。
孟晔勉强勾了勾唇,心下思绪翻滚,当年为了我,你在大雨中早产,这次,又是你,因为与我坐了同样的琉璃马车,为我挡去了一灾。
谢谢你,但是,心,有点疼。
清了清嗓子,孟晔吩咐旁边候着的下人去端了早就熬着的鸡丝粥来,走到床榻边坐下,摸了摸慕容安毛茸茸的头道:“我不是你的家人。”瞧着慕容安眼中忽如其来的防备之色,孟晔失笑。“不过,我会送你去见你的家人。”
慕容安瞧着眼前奇怪的人,心里想着,暂且相信他好了,反正现在自己全身都痛,看来是病着的,有冤大头愿意照顾她,她自然是很乐意的。
鸡丝粥端了上来,温热适中刚好入口,慕容安呼噜噜地吃着,那模样,让一旁看着的孟晔也觉得饿了。
宁大夫很快就来了,一阵诊疗之后,宁大夫为难地看着孟晔:“五皇子,借一步说话。”
慕容安刚刚被大夫翻来覆去地检查心里早就不耐烦了,想要发脾气,可是瞧着孟晔棱角分明的脸,心里的烦躁忽然就去了一大半。
慕容安看向孟晔,正巧孟晔也看向她,慕容安不由得甜甜一笑,道:“大哥哥,我可以一起听吗?我很乖的。”
孟晔思索了下,迟早也是要告诉慕容安的,并且治病的时候一般也需要病人配合痊愈地更快,当下便道:“宁大夫,就在这儿说吧。”
宁大夫揖了揖手,道:“根据殿下所述,在下猜测姑娘是因落崖之后,头部在水中遭到了撞击,所以导致颅内积血不散,这才失去对以往的记忆。”
“宁大夫,那我要多久才能想起来?”慕容安想不起过往的事情,却总是觉得自己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仔细回想的时候,脑袋不仅越来越痛,心里还会出现莫名的悲伤,感觉心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