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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华亭寺

杨慎一

水抱城西,烟霭有无,拄杖僧归苍茫外;

群峰朝阁下,雨晴浓淡,倚栏人在画图中。

杨慎(1488~1559),字用修,号升庵,明四川新都人。正德间状元。官翰林学士。追谥文宪。有《升庵全集》。华亭寺,在云南昆明西山之腹。初名大圆觉寺,后改云栖禅寺。

上联以华亭寺为观察点写鸟瞰所见。“一水”,指滇池。一个“抱”字,显滇池浩渺气势。“烟霭有无”,境界朦胧,得欧阳修“山色有无中”之妙。“拄杖”句,似有欧阳修《踏莎行》词“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青山外”之趣。下联以滇池为观察点远眺西山风物。“群峰”,指昆明附近诸山。一个“朝”字,托出华亭寺之高,给人予庄重之感。雨晴浓淡,化用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诗意,读联句使人想到西山风景之奇宛如杭州西湖。“倚栏”句,景与人融合,化实为虚,给人予美感。此联描水绘山,淡雅有致,充满诗情画意,耐人品味。

自题

杨慎

夫子之道,鸢飞鱼跃;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杨慎学谱》引《高峣志》载此联。夫子:指孔子。道:思想体系。鸢飞鱼跃:化自《诗·大雅·早麓》:“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鸢,鹞鹰。先生:指东汉严光。风:风范品节。

上联用典说明自己的思想学说。“鸢飞鱼跃”,意谓使万物各得其所。下联自励品节。联句集自范仲淹《桐庐郡严先生祠堂祀》。“山高水长”,喻人品节操高洁,影响深远。联语以标榜名人学说、风节自励,关合自然。

蓬莱桥

杨慎

一水跨云虹,洞洞重门司锁钥;

两城连地轴,双双环璧拱金汤。

蓬莱桥,在四川省叙永县永宁河上。俗称上桥下桥,总名蓬莱桥。《杨慎学谱》引嘉庆《直隶叙永厅志》载此联。金汤:“金城汤池”之省。

上联说蓬莱桥为交通要道。联中将桥喻为“云虹”,给人予形象美。“洞洞”句,谓蓬莱桥一个个桥洞犹如一重重大门,为永宁河水路锁钥。永宁卫界乌蒙、芒部之间,为走滇黔要路,联中故喻“桥”为“锁钥”。下联说蓬莱桥的城防作用。“两城”,指当时永宁卫的东城和西城。连地轴指被桥的两头连接。“双双”,指上桥和下桥。“环璧”,设喻描绘桥的造型,富有美感。联中,“司锁钥”、“拱金汤”,说明上下两桥使叙永门户森严,城防坚固。此联描绘桥的壮观、险要,设喻贴切得体。

自题

吴文之

移门欲就山当榻;

补屋常愁雨湿书。

吴文之(1496?~?),初名济,字与成,明直隶吴县(今苏州)人,正德进士,改庶吉士。《坚瓠集》言,文之九岁即工属文,尝自书此联。榻:一种坐卧用具。

上联抒发热爱大自然的情趣。“移门”的动机,在于开门见山,以山当榻,仿佛置身于山野。下联表现强烈的求知欲望。“补屋”的用意是为了防止漏雨“湿书”,以珍惜书籍表现求知欲。此联从侧面表现主旨,以小见大。

瀛山书院

王畿

仰止弥高,快睹贤关登圣域;

大观在上,好从人境达天衢。

王畿(1498~1583),字汝中,号龙溪,学者称龙溪先生,明浙江山阴(今绍兴)人。嘉靖进士。官兵部武选司郎中,罢官后专主讲席。瀛山书院,在浙江遂安。仰止:仰,敬慕。止,语助词。贤关:指进入仕途的门径。《汉书?董仲舒传?对策》:“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大观在上:语出《易·观》。大观,洞达透彻之观察。人境:指人的心境。天衢:天路,此喻超脱的境界。

上联指点入圣之路。首句对“圣域”表示倾慕。《诗·小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弥高”,此表倾慕的程度。联中,“贤关”与“睹”关联,指读圣贤书——四书五经是进入仕途的门径。一个“快”字,催促书院士子勤读。“圣域”,圣人的境界。由“仰止”而“登”,学问达到高深境界,联意层层深入。下联指点心悟之径。“在上”,强调大观的重要。王畿为学主张“从心悟入”,便可“大彻大悟”。一个“好”字,是对心学的推重。此联于指点中见深识,化典自然。

松筠庵

桂萼

燕市宅依然,两疏共传公胆略;

钤山堂在否,三年不出彼何心。

松筠庵,在北京宣武区达智桥街,建于明嘉靖间,为兵部员外郎杨继盛故居,朱应镐《楹联新话》载此联。桂萼(1500?~1531),字子实,号古山,明安仁(今江西馀江)人。正德进士。官至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入参机务。为言官所劾辞归。燕市宅:指松筠庵。“燕市”,即北京。

上联称颂杨继盛敢谏。首句见宅思人,引发下文。两疏,指杨继盛先后上疏劾仇鸾和严嵩。瓦刺俺答南侵,大将军仇鸾请开马市。杨继盛以“仇耻未雪,议和示弱,有辱国体”劾鸾。后又上疏劾权相严嵩十大罪状。“共传公胆略”,杨继盛不畏权贵,不顾个人安危的胆识为世所称。下联指斥奸臣严嵩。“钤山堂”,严嵩在江西分宜自署堂名。“在否”的发问,与“燕市宅依然”对照鲜明,钤山堂荡然无存,严嵩亦遗臭万年。“三年不出”,杨继盛因弹劾严嵩下狱,囚禁三年,受尽酷刑,惨遭杀戮。“彼何心”的质问,指斥严嵩居心险恶,为杨继盛鸣不平。此联通过对比褒忠贬奸,爱憎分明。

无题

李开先

世态炎凉,才动秋风捐暑扇;

人心颠倒,犹当暖日授寒衣。

李开先(1502~1568),字伯华,号中麓,明山东章丘人。嘉靖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联见《金瓶梅作者李开先考》。炎凉:比喻人情势利,亲疏反复无常。才动句:以日常生活中的情景比喻势利之徒所作所为,以见世态炎凉。捐:舍弃。暑扇:指暑之扇。人心颠倒:指人心反复无常。

上联说世态。“秋风”“暑扇”,反映天气一冷一热。才动句,托物说明世态炎凉。下联说人心。“犹当”句,以衣着违反季节冷暖需要,类比人心一反常态,以证“人心颠倒”。此联是封建社会现实写照,深入浅出,类比贴切称题。

农商兼济之堂

李开先

数口业农,数口经商,糊口何多术也;

一心务本,一心逐末,是心孰使然哉。

数口:数人。业农:以务农为业。一心:齐心。

上联称道农商兼济。“数口业农,数口经商”,说明人员分工,农商兼营。“糊口”句,以感叹语气对以农商兼济作为谋生手段表示推重。下联勉励齐心经营。“一心务本,一心逐末”,勉励齐心协力务农经商。古以农业为立国之本,故称务农为“务本”。古以商为末务,故经商曰“逐末”。此联紧切堂名展开议论,对“农商兼济”这一经营手段、经营思想,表示推重。“数口”与“糊口”,“一心”与“是心”,前后“口”与“心”含义不同而见旨意发掘之深。联见《金瓶梅作者李开先考》。

无题

李开先

人有忌心,白也诗才难挂绿;

世无法眼,羲之笔阵且描红。

《金瓶梅作者李开先考》载此联。白也:指李白。杜甫诗有“白也诗无敌”句。挂绿:广东荔枝品种中,以“挂绿”为第一品。见陈鼎《荔枝谱》。此以“挂绿”喻指李白诗才位居第一。法眼:佛教有“五眼”之说,慧眼和法眼都能洞察实相。羲之:即东晋书法家王羲之。笔阵:指《题笔阵图后》传为王羲之作。描红:红色字迹用黑笔描摹。

上联意谓人有妒忌之心,凭李白的诗才也难称第一。李开先以诗歌、散曲著名,系“嘉靖八才子”之一。“白也”句亦含自己遭人妒怨的抱怨。下联意谓世上没有“法眼”,姑且依照王羲之《题笔阵图后》的笔法描摹习字。联中借“法眼”感慨眼力难以洞察世情。“羲之”句,流露对不能洞明世情而无可奈何的心情。此联借古代名人李白、王羲之表现联旨,选材精当。“挂绿”对“描红”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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