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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遇见偶像未成名

01

每晚七点,我都会准时打开微信后台,编辑文字、贴图、预览文章、发布。

没错,我是一个娱乐八卦公众账号的小编辑。在这个急功近利、不求深刻的年代,做明星八卦还是很有市场的。国内明星动不动出轨,国外明星动不动出柜,昨天秀恩爱今天撕破脸的明星反转剧比卫视八点档还要精彩。

我从前的大学室友梁优优混迹娱乐圈多年,拥有300万的粉丝数量和10万+的阅读量,单是广告和粉丝打赏就让她一步迈入了中产阶级。

我特别羡慕她,依葫芦画瓢也做了个娱乐账号,每天关注明星微博、动态、热门新闻,东拼西凑搞出一篇原创来。

可惜,阅读量一直在三位数徘徊,偶尔起个“标题党”冲到四位数就跟过年似的。

我忽略了一件事:梁优优是娱乐记者出身,无论官方渠道还是小道消息都比我灵通,光朋友圈就加了无数明星经纪人、助理、宣发人员。

而我呢,也就跟她探过几天班、参加过几次发布会而已,加之文笔有限,我山寨的文章几乎无人赏识。这也罢了,每天还伴随着无数粉丝、迷妹谩骂的留言。

今天打开后台留言就是这样的:

我觉得小编的脑袋就是个摆设!

编辑脑袋被驴踢了吗?怎么可以用“沦落”来形容我家偶像徐一朗!

看了这篇文章果断取消关注,粉转黑!

……

又是一篇“标题党”惹的祸。

徐一朗是当下偶像男星,10年前因为大热的选秀节目而一炮走红,但这两年没什么新鲜话题,过气不言而喻。

就在昨天,他还和一帮水嫩嫩的“95后”“小鲜肉”一起代言广告,明显老出一个时代,也真够有勇气。于是我发了一篇《曾经火遍大江南北而今沦落和新人抢市场拼人气》的头条,结果评论就炸开了,大部分都是来骂我的。

唯一的惊喜是,文章的阅读量居然突破了1万。

但我依然十分沮丧。

辛辛苦苦码字,粉丝没涨多少,打赏一分没拿着,还一天掉了29个粉丝。呜呜,心疼死了。

而且,我根本不爱报道徐一朗,提他就想起10年前的伤心事。

02

10年前,我读大三,正是唱歌选秀节目如火如荼的时候。我最爱的一档节目叫《真我百分百》,徐一朗是当年冠军,童辛扬是亚军。

徐一朗今天虽然人气不比从前,至少还上个卫视、拍个广告什么的,而我唯一爱过的歌手童辛扬在赛后不久就退出了娱乐圈。

明明童辛扬当年最被看好,徐一朗拿了冠军,一定有黑幕,对不对?

网上有传言,徐一朗主动追求节目组女导演才把童辛扬黑了下去,并扬言“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大家不敢得罪冠军,童辛扬被封杀,不得已退出了娱乐圈。

一定是这样的。虽然徐一朗事后曾辟谣说他们是好兄弟,但鬼才信呢。而且,当年我为了童辛扬去看《真我百分百》前十强演出,结果因为徐一朗热情过度导致粉丝失控。我被撞倒在围栏旁,手腕受伤,到现在都清晰可见一道疤痕。

所以,我讨厌徐一朗。

童辛扬之后,我再没追过星,很快毕业,考研,再毕业,到头来还是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在一家新媒体公司担任小编。每天的生活不是被粉丝骂,就是被领导骂。

“宋小乔,你看看你的阅读量,停留在500上面半年了,你是死人哪?!”

“宋小乔,你好歹研究生毕业,写文章怎么臭成这样,能走走心吗?!”

“宋小乔,你看看新来的‘90后’编辑,网络用语玩得多转,你落伍了知道吗?!”

……

我宋小乔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大写的笑话,在自己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

我有一个大学时代的记事本,里面图文并茂地记录了当年追星童辛扬的疯狂事。那时候的自己充满热情,觉得未来“爱拼就会赢”,“人生没有梦想和咸鱼没什么分别”。

现在呢,看见“拼搏”“奋斗”这类字眼,我就想翻白眼。

记事本锁在抽屉最里面,难过的时候就翻出来看两眼。

我打开本子,最喜欢的一页是当年《真我百分百》的前十强合照,童辛扬的胳膊搭在徐一朗的肩膀上,笑得一脸灿烂。

照片旁边,稚嫩地写着一行小字: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那一年,生活仿佛有不尽的幻想,我还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令人讨厌的小编辑,每天都觉得未来美好、前途光明。

真怀念那些时候啊!

不知为什么,明明不怎么多愁善感的我居然落了两滴泪,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03

第二天,在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中,我被惊醒。

糟糕,上班又迟到了吧!我想。

可闹钟明明没响啊?那就再睡会儿!我又想。

“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真烦人哪!

我迷迷糊糊地起床去开门。

“宋小乔的快递,谁是宋小乔?!”

我迷迷糊糊地接过快递,心里恨死了这快递小哥。

对方却一脸没心没肺:“宋小乔,你签个字!”

签完字,我恶狠狠地瞪了快递员一眼,在他笑嘻嘻接过单子的刹那,忽然愣住了。

我一把拽住他,眼睛瞪到了这辈子最大。

快递小哥吓了一跳。

“徐一朗!”

我忍不住大喊起来。快递小哥居然是徐一朗。这又是哪个幺蛾子真人秀节目?明星来扮演快递员吗?!虽然不喜欢徐一朗,但眼瞅着一个活生生的大明星站在面前还是激动不已,该干点儿什么呢?对,要签名啊,没准儿还能卖钱呢,我的本子呢、笔呢……

我回到卧室想找纸笔,又生怕徐一朗跑掉,就那么拽着他在屋里打量。

然后,我又呆住了。

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居然不是在自己的一居室,而是在我大学时候的宿舍!上下铺的房间,床上躺的明明是室友梁优优和眼镜妹!

一脸懵懂的我看着四周,完全缓不过劲儿来。

徐一朗吓了一跳,他说,你干吗呀?!你们师大的女生怎么这样?

师大?我居然穿越回了母校?

优优翻了个身,说,宋小乔你大早上嚷嚷什么,困死了……

天哪,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忽然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快递上的日期:2007年3月17日……

2007年?我居然回到了10年前?

我还没回过神,徐一朗已经忍无可忍地挣脱我跑下楼了。

“神经病!”楼下传来他的声音。

回到床前,我发现昨晚的记事本居然还在,打开,里面竟然一片空白?

等等,让我回想一下。徐一朗2007年6月参加《真我百分百》一炮而红,而现在是3月,也就是说,他还没成名?徐一朗曾在综艺节目中爆料,自己成名前在上海打工,白天送快递,晚上去酒吧唱歌,好像负责的就是中山北路、金沙江路这一带?

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穿着海绵宝宝睡衣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原来大明星徐一朗10年前还给自己送过快递!

稳定情绪后,我猛烈摇晃优优,告诉她刚才的快递员是徐一朗。

优优特别不屑:徐一朗是谁,你又抽风了吧……

果然,徐一朗还没有成名!优优后来可是徐一朗的超级粉丝,就是为了徐一朗,她才加入了娱记的行列……

我终于淡定下来,然后想到了一个重大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家童辛扬也还没参加比赛,如果阻止徐一朗参赛,童辛扬就能夺冠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不由得浑身涌动着幸福的暖流。啊,居然要做一个改变世界的人了。徐一朗啊徐一朗,对不住了,我必须阻止你参加比赛,为了我的偶像童辛扬的未来。

就在我为这个计划激动不已时,妈妈打来了电话。她说,小乔,周末记得晒被子啊。

我妈永远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晒什么被子啊。我说,妈,你赶紧借点儿钱,去买两套房,日后就指着这养活咱娘儿俩了。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妈妈很要强,把我培养得也很强悍,从小没吃什么亏、受什么欺负,但我知道妈妈的辛苦。只是她习惯了自己也会忘,每次想说句受累了之类的话,她就会说,哎哟你个混账,怎么把我冰冻的面膜给敷了!

老妈说:浑妞,要不去考个研吧,好歹我培养出个研究生来,死的时候也能含笑九泉。

老妈没文化,是导致离婚的原因之一。后来我就去考了研,可这会儿我很想告诉她,妈,考什么研,我将来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八卦小编辑……

但我没说出口。很快,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认识了徐一朗,日后还愁没独家猛料可爆吗?像他这种人肯定有很多不能见光的事儿吧,还愁点击量、大数据?

一上午,我的脑回路活跃得跟地震了一样。

我如获至宝地看着快递单,急忙又下了五单这个商家的快递。

04

徐一朗终于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10年前的他真清秀啊,可惜发型土得掉渣。

我有备而来,特别傻白甜地说:“快递哥哥留个电话吧,日后寄快递找你。”

徐一朗将信将疑地给我留了电话。

我才不会轻易放他走,跟着一路下了楼。

他顿住,看着我。

“你是不是有个哥们儿叫童辛扬?”我鼓起勇气问。

他愣了下,点点头。

“你们在哪家酒吧驻唱?”

他有点儿防备地看着我,我赶紧伪装道:“我是你和童辛扬的粉丝,听过你们唱歌,迷得神魂颠倒的,不再去听一回,这失眠就治不好了。”

徐一朗犹豫了下,告诉我了酒吧名字:Summer。

晚上,我捧着一大束花,红着脸第一次去了酒吧。

童辛扬上场了,唱了首粤语版的《喜欢你》,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童辛扬真人帅炸了,而且气质根本不是徐一朗能比的。一直等到演出结束,我才追上童辛扬献花。他淡淡笑着,礼貌地说谢谢,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忧郁。

我实在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不撒手。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我抱着童辛扬幸福得想哭。你是我少年时代唯一爱过的偶像啊,怎么能够说退出娱乐圈就退出了呢?我的梦,我的爱,也在那一年随风而逝了……

“你这也太花痴了吧!”一个嘲笑的声音传来。

哼,是徐一朗。

我把惊魂未定的童辛扬拉到一旁:“两个月后有个歌唱比赛,你悄悄去报名,千万别告诉其他朋友,尤其是徐一朗。我是‘杨梅’,这都是为你好!”

“杨梅”是童辛扬成名后粉丝的名称,但他显然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准备开车回家。

我偷偷扫了一眼,座驾是路虎耶,怪不得网上说他是富二代。我有点儿纳闷,富二代是怎么被黑下去的?

“送你回家吧。”童辛扬温柔道。

我兴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转头却发现,他是对着徐一朗说的。

徐一朗看了我一眼:“要不要一起?我也住金沙江路附近。”

算你有点儿良心。我小鸡啄米般点头,一路上恨不得狂刷朋友圈:苍天啊大地,你们知道我正和童辛扬、徐一朗坐在一起吗……

可惜,这年头微信还没发明出来,我只好把这些激动人心的时刻记录在记事本里。

05

我成了Summer酒吧的常客。

奇怪的是,徐一朗和童辛扬关系竟然出奇地好。我不屑,肯定是徐一朗太会伪装了。我留了个心眼儿,悄悄偷拍他们。

日后即使还做八卦账号,这些独家照片也总能让我翻身了吧?

徐一朗除了快递和酒吧驻场,还不时客串活动模特、主持司仪,甚至摆小摊儿、去快餐店打工……

没想到,报道里说的居然是真的。

粉丝都知道,他是个励志典型。小时候家里穷,跟着妈妈和奶奶长大,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7岁就会做饭,12岁边读书边打工,高中读完就工作了。

不过,我对这种寒门才子无感,满眼都是高富帅童辛扬。我一遍遍对他强调:《真我百分百》的选拔赛,千万不要告诉徐一朗。

童辛扬起初不理会我说“他红你就红不了”这一套,后来我只好说,其实徐一朗参赛后会被人算计、陷害……本来嘛,徐一朗后来的江河日下与绯闻脱不了干系。

事实证明,我说什么都没用。等到《真我百分百》选拔赛开动,童辛扬才认真考虑我的话,问我为什么会提前知道这个节目。我支支吾吾地说是小道消息,这个节目会火爆很久,前十强会一举成名。

童辛扬一听,立马喊徐一朗报了名。我气得差点儿吐血。

想当年那场比赛,徐一朗和童辛扬可是大热门。媒体着力报道了这两人是好兄弟、同在一家酒吧驻唱的事情,而他们也不负众望,凭借高颜值和演唱实力,一个从浙江赛区突出重围,一个从上海赛区拿到冠军,最终一起进入总决赛。

既然不能阻止徐一朗报名,阻止他参赛总可以吧?

我雇了几个同学,海选那天亲自上演苦肉计,在徐一朗必经的路上假装被欺负。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徐一朗来救我,我就缠着他不撒手,让他不能准时参赛;如果他袖手旁观跑了,没关系,早叫人躲在暗处拍照了,复赛的时候再到网上黑他也不迟。

一切按计划进行,正赶往比赛路上的徐一朗看到我被“流氓”拦住,一声吆喝,上去就和流氓打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这也太热血了吧?

原本,我只想让同学拖延时间,没想到徐一朗把他们打毛了,大家也不管是不是演戏了,摁住徐一朗就群殴了一顿,我拦都拦不住……

看着徐一朗鼻青脸肿,我傻眼了。

徐一朗还在傻乎乎地大声叫我快跑。跑你妹啊!

忽然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我为徐一朗拦了辆出租车,叫他快去参赛。

徐一朗无所谓的样子,说,算了,不去了。

我急了,破口大骂:“那怎么行,你这辈子就指着这个比赛出头了,你去就是第一。你以为我想让你去啊,你去了童辛扬就拿不到冠军了!”

徐一朗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把他塞进出租车,叫他务必好好发挥,否则我就去跳河。

徐一朗吓了一跳,点点头走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天,徐一朗成了海选头条。评委说,你这是打完架顺道来比赛的吗?徐一朗居然傻乎乎地摸摸头,笑着说嗯!

看着电视上有点儿呆萌的徐一朗,我心想算了,冠军命就是冠军命,自己穿越10年果然也改变不了世界。

何况……他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烂?

晚上带了药去找徐一朗,没想到他正和几个歌手吵架。

童辛扬不在。酒吧其他歌手也报名了海选,却纷纷被淘汰。他们看不惯徐一朗直接拿到通关牌,讽刺他小白脸,徐一朗起初懒得理会,直到有人骂他妈妈带大的孩子,一看就缺少阳刚之气。徐一朗怒不可遏,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大家混打成一团,徐一朗眼看要吃亏。

“浑蛋——”我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拎起个酒瓶就冲了过去。

结果一个趔趄,酒瓶直飞向酒吧窗户,砰的一声,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徐一朗拉着我就跑。

许久,四周安静下来,明月别枝惊鹊。

我说,凉风习习,聊点儿深刻的呗?

他说,夜色撩人,干点儿不正经的呗?

不要脸的徐一朗!

我真该给他录下音,将来我的爆料绝对超越“国内第一狗仔”。

最终,我们聊起了家庭。我们两个都是单亲妈妈带大的孩子,这也是我拎着酒瓶往那群孙子头上砸去的原因,虽然砸偏了点儿……

徐一朗第一次和我聊起他离异的父母、早逝的爷爷、最疼爱他的奶奶。他小时候总欺负奶奶,每次有委屈都冲奶奶撒气。年迈的奶奶就背着他往小卖部跑,说一朗受苦了,一朗这么厉害将来肯定能赚很多钱,住大房子,吃鱼吃肉……

“我从小穷怕了,不爱读书,十来岁满脑子都是怎么挣钱。现在吃了大亏,在大上海一个高中毕业生简直没有出头之日,做梦都想让妈妈和奶奶住一回大房子……”

“怪不得你一出名就什么活儿都接,连尿不湿都代言,真是猪脑子……”

他一愣。

我忙改口:“赌10块钱的,不,100块,你很快就要红了,将来会买大房子,还出国录节目了呢!”

徐一朗哈哈大笑。我趁机说,哥们儿,我当你的经纪人行不行?

徐一朗没心没肺地点头。我忽然有点儿好奇,将来会不会有宋小乔这个经纪人存在呢?

06

一切都在按照该有的轨迹发生。

徐一朗一路PK最终拿了冠军,最被看好的童辛扬拿了亚军。梁优优成了徐一朗的头号大粉丝,她有一天忽然说,你是不是说有个叫一朗的人给我们送过快递?

我装疯卖傻,说哪有哪有……

我依然被童辛扬迷得神魂颠倒,《真我百分百》前十强的照片被我重新贴进记事本,只是最爱的一张,换成了我、徐一朗、童辛扬三个人唯一的合照。

徐一朗一路爆红到人生巅峰。

在我这个“过来人”的强行干预下,他避开了一些不该接的节目,比原本该有的成名更迅速。

徐一朗很奇怪,说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我暗想这不废话吗?我还知道你10年后和“95后”抢市场呢……

我平时背个单词、学个古诗记性很差,偏偏记娱乐八卦过目不忘。哪一天会爆出什么大事件如数家珍,连明星生日都能张嘴就来,徐一朗的危机公关备得足足的。

很快,国内最大的经纪公司“四海娱乐”找到他想要签约。

徐一朗说,不签,我有经纪人。

我朝他一脑门就弹了过去,你有病啊,我能和四海比吗?我哪有资源、平台啊……

徐一朗说,那你也是我的经纪人。

我愣住了。这是那个为了钱什么项目都接、被10年后的我在文章里称为“财迷心窍”的徐一朗吗?

我苦口婆心,讲事实、摆道理,终于让徐一朗签了“四海娱乐”。

唉,太伟大了。自己10年后注定还是破烂小编辑吧!

很快就是《真我百分百》十强的赛后首秀。

那次活动,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因为我和梁优优当时吃了半个月泡面才省出个门票钱,偏偏活动由于粉丝拥挤出了事故,我和优优都受了伤,甚至有粉丝被踩踏……

更无法忘记的是由于场面失控,活动不得不提前结束。童辛扬在最后一刻突然宣布“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商演也是最后一次,谢谢所有喜欢过我的歌迷,我要退出娱乐圈了”。

那一天,我和优优是哭着回到宿舍的。

我爱了几个月的童辛扬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伤心之下我放弃追星,而媒体对徐一朗的表现风评很差,导致场面失控很大程度上是他的热情害的……

我不寒而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这时,徐一朗和童辛扬来找我了。看到童辛扬的那一刻,我眼眶一红落下泪来,他俩吓了一跳。

果然,童辛扬是来告诉我打算退出娱乐圈的。

我边擦眼泪边说,童辛扬你记住,我是你这辈子的头号大粉丝。

童辛扬点点头,笑着说:“那我就只告诉你这个秘密。”

原来,童辛扬之所以退出娱乐圈,是恋爱了。很多年里,他喜欢一个学姐,学姐却只当他是弟弟。而就在上个月,学姐忽然决定和他在一起,唯一的要求是他退出娱乐圈。

我傻眼了,退出的原因居然跟徐一朗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童辛扬摸摸我的头说:“咋啦傻丫头?”

“我吃醋!”我哭着说完,和徐一朗一起大笑起来。

我们三个人的笑声在风中飘荡,那真是个曼妙的傍晚。

首演开始,我为梁优优走后门搞到了前排的位置。徐一朗刚出场,优优就激动地哭了,真对得起“脑残粉”三个字。

徐一朗总算没辜负我的“调教”,在人流拥挤的最高峰笑意盈盈:“谢谢所有的歌迷,我想先说几句话。”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我是第一次当明星,有人告诉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很害怕自己能力不够,怕第一场活动就有粉丝因为拥挤而受伤,我希望所有‘槟榔’都友善团结,保护好自己,我才放心把最真的声音献给最可爱的你们……”

“槟榔”是徐一朗粉丝的名,相比“玉米”“荔枝”“杨梅”,我十分瞧不上徐一朗的粉丝名,但是他喜欢。

很快,掐架的粉丝不再争吵,拥挤的人群变得有序。

围栏旁有个小女孩差点儿跌倒,我猛地上前扶住她,结果手腕被剐到,留下了一道伤痕——居然和原本我被拥挤留下的一模一样!

那一夜真让人留恋。童辛扬和徐一朗在节目最后合唱了一首我从没听过的《只友情不变》。

一曲完毕,童辛扬宣布了退出娱乐圈的消息。

很多粉丝都哭了。而哭得最凶的那个,叫宋小乔。

07

童辛扬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徐一朗的事业蒸蒸日上,但我知道,距离他第一次大低谷越来越近了。

我告诉徐一朗,千万离这个圈子的“贵妇人”远一点儿。然而百密一疏,徐一朗虽然规矩谨慎,仍被狗仔拍到了和沪上名媛的亲密照片。

事实上,当时名媛自称是粉丝,吃了顿饭而已。好事者却非要说徐一朗疯狂追求“有夫之妇”,继而,酒吧和他打架的哥们儿向媒体报假料,说徐一朗成名前就乱搞男女关系,主动追求《真我百分百》女导演才拿到了冠军,还逼退了竞争对手童辛扬……

一石激起千层浪,经纪公司起初觉得明星闹点儿绯闻有话题没理会,等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我准备的公关稿根本不顶用,在网友的强大人肉之下,莫名其妙地跳出来许多和徐一朗有关的“土豪”,哪怕只握过一次手,也被说成是“暧昧”“包养”……

徐一朗第一次哭了。他在博客里说了句“清者自清”,从此不再更新博客。

那时候还没有微博,徐一朗事件热闹了很长时间,许多合约因此解除。徐一朗每天不看新闻,只是跑步、健身、读书。我不知如何安慰他,傻乎乎丢过去一本英文书,说,总有一天你用得到。

梁优优是唯一坚持为徐一朗做正面报道的实习娱记,每天都有粉丝骂她,带她的资深记者说,现在大家都骂徐一朗,你偏偏为他“洗白”,白痴啊……

优优每天都哭,但她说,只要报社一天不开除我,我就力挺徐一朗一天。

看着精疲力竭却对徐一朗深信不疑的梁优优,我忽然有些感动。那一刻,我觉得优优日后的强大阅读量和粉丝基数都是该得的,即使做八卦,她也比其他娱记用心。

秋风乍起,健忘的网友终于不再关心徐一朗,转而关注另一起明星出轨事件,各大贴吧、论坛传得不亦乐乎。

我忽然觉得,童辛扬离开娱乐圈是对的。

08

徐一朗的节目慢慢在恢复。

当他告诉我有人找他拍电影时,我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的光。

他说自己从小就是影迷,年少时那些不开心的孤独岁月都是电影陪伴自己,如果有生之年可以做一名真正的演员,简直死而无憾了。

“你的演技烂死了。”我脱口而出。

他一愣。

我急忙嘿嘿一笑,假装开玩笑。

唉,我一个曾经的黑粉居然也如此良善了呢。

看着他一脸向往,我心里七上八下。按照时间推算,没多久,他最爱的奶奶就会离开人世。

他后来曾在访谈节目中说,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是今生最大的遗憾。

奶奶去世后,他和经纪公司解约,很长时间又在公众视野里消失,偶尔出来唱唱歌,却再不肯拍电影。

大家纷纷猜测他是被“封杀”了,直到有一次明星好友爆料才知道,是因为奶奶。他觉得拍戏没能送奶奶最后一程,心里一直跨不过那个坎儿,再不肯演戏。

11月17日是徐一朗奶奶去世的日子。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

奶奶去世后,徐一朗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别的明星过生日都有粉丝团和经纪公司、明星好友的盛大祝福。但徐一朗过生日贴吧里总是点蜡烛,媒体标题都是“徐一朗不哭,奶奶会看着你慢慢幸福”之类的。

我忽然想,可不可以让徐一朗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11月16日,我找到经纪公司说明原委。经纪公司很意外,我本以为他们会认为我胡说八道。没想到对方说,上午的确接到了病危通知,但这部戏正在赶进度,不能影响徐一朗的心情,只能等后天拍完重头戏再告诉他。

我错愕无比。

怪不得徐一朗会和经纪公司解约。我据理力争,却被公司的人赶了出来。

不行,穿越一趟,我必须做成一件事,哪怕只有这一件。

我赶往剧组,徐一朗的电话关机。我急得转来转去,最终翻墙跳了进去。

徐一朗正在拍戏,我愣住了:这不就是那个后来被无数网友吐槽的喜剧片吗?

徐一朗那么投入,一腔热血冲进来的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那个噩耗。剧组保安驱赶着我,我大喊着徐一朗的名字,跟对方吵了起来。

徐一朗终于发现了我,不顾导演阻拦跑了过来。

得知奶奶病危的消息,他的眼泪忽然像断了线一样往下落。身后,导演、演员、制片人大吼大叫,徐一朗却什么也不顾了。

我们打了辆车,他从上海一路哭回了浙江。深夜,徐一朗跑到奶奶床头,由于一路奔波,那一下差点儿直接跪了下去。

“奶奶一直不肯走,就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妈妈有点儿哽咽。

“奶奶!我还要给你买大房子啊……”

徐一朗号啕大哭。

奶奶的手动了动,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缓缓地、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徐一朗一路哭着回来,又哭着回去。

制片人、导演和经纪公司都非常生气,不仅因为他擅自离开,更是因为徐一朗再也笑不出来了。

徐一朗在拍电影生涯的第一部喜剧,却正经历人生最悲伤无助的时候。他努力搞笑,却无论如何也自然不起来,每天都被导演一遍遍地骂。

09

经纪公司还是和徐一朗解了约。

他勉强拍完了那部喜剧,效果不尽如人意。影评人说,徐一朗演出了尴尬症、面瘫,一部喜剧拍得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这年头,犀利、毒舌才能引发读者的围观和吐槽。当年看到这种评论,我不停地跟帖:哈哈哈、楼主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苦瓜脸也配演喜剧……

那一刻我才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样。

我偷偷藏起关于徐一朗的报道,他似乎也并不怎么关心,话越来越少。

毕业将至,我和原本的历史轨迹一样,考取了北京的研究生,梁优优正式成为娱记。

“别担心,将来明星都自己做工作室,找个值得信赖的经纪人就好。”我试图鼓励徐一朗重新振作起来。

“你就值得信赖。”徐一朗说。

我心里微微一动,嘴上却说,我可没办法做你永远的经纪人。

直觉告诉我,我快要回到10年后了。

徐一朗似乎不明白,一脸失望。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位美女仿佛从天而降,很是惊艳。紧接着,我看到了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过的面孔——童辛扬,他居然回来了!

美女就是童辛扬暗恋多年的女神,两人定居海外,她这次是专程陪童辛扬回来看望徐一朗的。

那段日子,童辛扬教徐一朗弹钢琴,女神教我化妆,我们四个还比拼厨艺。之前我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徐一朗一不留神就自闭了。可自从见到了童辛扬,他不但重新恢复了笑容,还秀起了蹩脚的英文……看着徐一朗被好兄弟治愈,我真为自己的女性魅力感到悲哀。

一切都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在记事本上画了个灿烂的笑脸。

忽然,我发现记事本已经到了最后一页。

这是说我该回去了吗?

和徐一朗这一年的点点滴滴映在心头,忍不住有两滴泪落在记事本上。

眼泪并没有浸湿笔记本,只是在本子上转啊转啊,闪闪发亮。

糟糕。我忽然想起来,穿越前那晚也是这样,我的泪不小心滴在记事本上,就像水珠落在荷叶上一样亮晶晶地转动……

我要回去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跳起来,跑去猛敲徐一朗的门。

他被我惊醒,一脸诧异。

“徐一朗,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艺人。”

我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徐一朗哈哈大笑,说:“小乔,你脑子进水啦,大半夜专门跑来夸我?”

“你要记住,你喜欢表演就去努力演戏,你喜欢唱歌就争取发专辑,让观众大吃一惊,让他们无话可说。你这个家伙可千万别偷懒啊,起码要红到10年后……”

徐一朗听傻了。我走上前,紧紧拥抱他:“如果你日后演技爆发,我会到电影院里看你的。”

再见了徐一朗。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10

一夜很长,我辗转反侧。

再次睁开眼,已是第二天凌晨,耳边传来熟悉的闹铃声。

看着周围的一切,一点儿没错,还是我的一居室,还是我工作那年买的闹铃。

我果然回到了10年后。

所以,我现在还是那个不受待见的八卦小编辑吧?

这时,梁优优打电话来,说,小乔,快打开电视!

“我哪有空看电视,上班要迟到了!”

“上哪门子班,你都辞职半年了,快给老子开电视!”

我迷迷糊糊地打开电视。

电影频道正在采访徐一朗!

徐一朗的新电影上映了,而且上映一周就口碑爆棚,票房大卖,成为年度黑马。主持人说,徐一朗在片中流利的英文给了观众一个大大的惊喜。

徐一朗淡淡笑着,似乎成熟了,也更帅气了。他客气了一会儿,忽然话锋一转:“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她是我的第一位经纪人。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好希望她去看这部电影……”

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我冲进电影院。

漆黑的电影院里,徐一朗在大银幕上格外迷人。我看着戏中的他,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仿佛经历了10年那么久。

回到家,打开电脑,微博已被徐一朗刷屏。

关机。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忽然有些想念他。

他现在是真正的大明星了,再与我无关了吧?

忽然很想写一篇影评,来给这段过往画个句号。

梁优优说我辞职了,难道我现在不务正业吗?

我的公众号还在吗?

输入账户、密码,“小乔娱乐”的账号出现在自己面前。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敲键盘。关于徐一朗,心底有太多话要说。

终于,一口气写完了文章,我像死猪一样趴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哭累了,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11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浑身懒散,饥肠辘辘。

我看看表,还不到六点。

心里空荡荡的,我扫了一眼公众号,然后愣住了。

阅读量居然显示10万+?

我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居然被网友疯狂转载……我彻底傻眼了。

这时,显示又有新粉丝。

我漫不经心地点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粉丝头像是一张很熟悉的照片:那个“明月别枝惊鹊”的夜晚,我拍下的月亮。

而粉丝名是在我心底响起了无数遍的三个字:徐一朗。

有点儿颤抖地添加了徐一朗的微信。不会是冒牌的吧?我想。

不能啊,那张照片别人怎么会有呢?

这时,他忽然说话了。

在哪儿?

我的心扑通扑通,报了地址。啊,是要约我吗?!

“你那么忙,明天两场活动,后天有三场,有时间见面吗?没时间就算了吧。”我口是心非。

徐一朗很久没有回复我。

大概又在排练了吧。那么多的节目要赶,我该为他高兴才对。

窗外,华灯初上,有种久违的感觉。我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独自发呆。

忽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迷迷糊糊地去开门:“谁呀?”

应该是优优吧,她最喜欢大晚上来我家吐槽。

门外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宋小乔的快递,谁是宋小乔?!”

我一愣,我买了什么东西?

就在开门的一刹那,我忽然顿住了,这个声音好像很熟悉?

一个包裹递了过来。

“宋小乔,你签个字!”

“徐一朗!”

我忍不住大喊起来。

是的,站在我面前的“快递员”正是徐一朗,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10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大声喊他的名字,抓住他的手不放……

“害得我找了10年,你是猪吗?”徐一朗一把将包裹塞到我的手里。

我低下头,包裹上写着一行小字:徐一朗、宋小乔相识10周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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