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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丽江画社

丽江画社,坐落在丽江古城里面的一条水巷里。到丽江去的人,穿过古城广场四方街,往西南去,多不过500米,就可以看到那家依河而建的画社了。

说是画社,其实就是一家手工作坊。门脸儿与卷帘门一样宽,门前是条淙淙流淌的河,房后也是条淙淙流淌的河。那画社,就夹在两河之间一家挨一家的店铺中。门上方,一块长方形的金灿灿的圆木上,雕刻着四个大字“丽江画社”,字上涂着葱绿色的油漆,醒目、古朴而又不失典雅。

两块青石板搭成的小桥,光滑如玉!寓意着年头久远。桥不宽,但桥两边拉起过膝高的石柱护栏,想必是河道过深,以防过客不慎掉进桥下奔突而来的雪山丽水中。

我走进那家小画社,是在一天晚饭后。灯光闪烁中,一声甜甜的“大哥,进来看看吧!”引起了我的注意。

河对岸柔和的灯光里,一个穿黑色紧身衫的女子,高耸着胸脯,一边踮着脚尖儿往墙上挂着画儿,一边回眸,冲着河这边的我微笑。

我驻足观望时,那女子猛甩动了一下她长长的秀发。刹那间,我看到那女子很漂亮,雪白的脸,涂着亮晶晶的口红。也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丽江画社”的字样。

走进店内,三面墙壁上都挂着那种原生态的木质焊烫画,有大的,有小的,有方的,有圆的,还有椭圆状的。方的、圆的,全都装在古色古香的框子里,唯有椭圆的那种,看样子是从树段上斜着锯下来的,还带着一圈棕色树皮,挺原始的,也好看!但不管是什么形状的,一概是在金灿灿的圆木面上焊烫出咖啡色的画儿。画面的内容,多为丽江的城楼、山水、拱桥、水车,也有几幅,像是江南水乡的小桥流水人家。

“买一幅吧,来丽江一趟的,带回去作个留念。”那女子跟我说话时,隔间里面,忽而传出“呼噜噜”的喝粥声。我好奇地探头一望,一个小伙子正坐在一张堆满了杂物的小桌前吃饭。橘黄的台灯下,我看到小桌上有大饼、稀饭、咸鸭蛋,桌边的草纸里好像还有几块熟肉。不用问,这是一对小夫妻。

我问那女孩:“你们自己做饭?”

女孩说:“稀饭是自己做的,其他的都是街上买的。”

我问:“你们是丽江本地人?”

女孩说:“不是。”女孩告诉我:“他是河南人,我是大理的。”

我惊诧了!河南、大理,相距三千多里,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那女孩没等我继续问她,便淡淡地一笑,告诉我,说他在大理当兵,退伍后,两人就到丽江来了。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这一对年轻人的身后有故事,他们是否相恋在大理的“蝴蝶泉边”,是否也像电影《五朵金花》中,阿黑哥寻找金花那样,双双离开故园,跑到这玉龙雪山脚下的丽江来谋生呢?就在我无限遐想的时候,隔间里面的小伙子拿一块饼角出来了,他让那女孩去隔间里吃饭。

女孩则紧盯住我,劝我买画。

小伙子话少,他从隔间里面出来,转身就坐在墙角的一堆木板前,埋头开始烫画儿。木板上的画儿,是事先描在板面上的,小伙子拿一个电焊铁一样的工具,往画面上轻轻一扫,一股青烟便“滋滋”地冒起来,随后,就可以看到一条咖啡色的花纹跃然于木面上了。

这期间,我从那女孩的口中得知,他们还没有结婚,女孩甚至还没有去过小伙儿的河南老家。女孩说,他们想先挣钱,再结婚。女孩盯住我,问:“大哥,看好哪一幅画了?买一幅,带回去,挂在家里,或是送给同事、送给领导,都是不错的。”

我说:“是的,不错不错,都挺好看的。”

女孩说:“既然你说不错,那就买一幅带上呗?”说话间,女孩弯腰从墙角的筐子里拽过两张旧报纸,“哗啦啦”地响在她小白鸽一样的手中,一副随时就要为我打包装的样子。

我想,看了半天了,也跟人家聊了半天,干脆,买一幅吧。当然,换一种思维方式来想,眼前的女孩很漂亮,倘若买她一幅画带回去,同时也带回了一段美好的记忆。于是,我挑了一幅价格相对适中的“丽江水车”,标价是180,我给去掉整数,出价80。

女孩一脸无奈地望着我笑,说:“太少了,不能卖。”她建议我80块钱,可以拿旁边一幅小的。

我指明就要那幅。

女孩让我再添一点。我逗她说:“看你漂亮,那我就再加10块钱,不卖就算了!”说这话时,我装出要走的样子。女孩当即表态,说:“好好好,卖给你,卖给你!”女孩从墙上取画为我打包装时,还自言自语地说:“这样卖给你,俺就不赚钱了!”

正在焊画的小伙子,听到我们这边画已成交,回头瞥了一眼。想必,他想看看我选中的那幅画,90块钱是否可以出手。我随之跟他套近乎,说:“我去过你们河南好多地方!”

小伙子没抬头看我,但他问我:“你去过我们驻马店吗?”

我说没有,但我告诉他,我去过河南的开封、新乡、洛阳、焦作云台山等等。旁边,正在包画的女孩听我们谈到她未来的婆家,一边低头笑着,一边插话,说:“鬼知道他们河南是个什么样子!”

我说:“没关系,等你们结婚时,让他带你在河南好好转转玩玩。”

说笑间,女孩把画包好,递给我。我提上画,一边同他们说笑,一边迈上了门前的小桥,那女孩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忽而喊道:“大哥,你还没给钱呢?”

一语未了,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光顾了跟人家说话,竟然忘了给钱。我赶忙掏出钱包,拽出一张一百的,说:“不用找了。”

那女孩一边接钱,一边扯住我的衣袖,说:“不行不行,说好多少,就是多少!”说话间,女孩麻利地从裤袋里摸出一把碎钱,从中挑出一张10块的,硬塞进我的衣兜,才挥起雪白的手,同我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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