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贤恩文史学院11级汉语言文学
我一直以为西北的山都如西北的汉子,高大挺拔,缺了南方文人的一份秀气和江南少女的一份温婉。至于寻幽探秘,我以为应去南方。
天空辽远,高原坦荡,汽车如一叶小舟在公路上穿行。虽是初夏,戈壁滩还是一如既往,土地裸露,草色稀疏。远处是暗黄的高山,山顶还有未化的积雪,三两只羊在贪婪地咀嚼着青草,牧羊人望着远方,深邃的目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在高原巨大的横幕背景的映衬下,那些草显得如此渺小,仿佛寒风中一支微弱发光的蜡烛,看得让你想用手去呵护。戈壁滩上,生命的痕迹很浅,但生命的力量又是如此巨大,以至没有什么能与它抗衡。
我以为六盘山也是如此,所以做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但也充满期待,因为惊喜往往出现在拐角。
刚下车,我震住了,青绿的山林贴着山势,一脉接着一脉。那绿,不是南方绿得发黑的绿,而是一种自然亲切的绿,一种清新温柔的绿,像一江漂满浮萍的春水,沿着山势,在山间流淌,又像善舞少女青绿的流云长袖,在山间飘逸。面对崇高的青山,我竟不能挪动脚步,就如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久久地伫立着,任山色染绿我的双眼。
进入六盘山,沿着山谷小溪溯流探幽,两岸山峦高耸,山势险峻。溪中散布着光滑的卵石,溪水不深,水势亦不大,悄悄地划过千百年躺在河床上的石头,似乎怕被游人听见,竟没有半点声音。溪水清凉,轻轻捧上一捧,拍在脸上,清凉便通过每一个毛孔渗入每一寸肌肤。“哗哗哗”,终于有女生经不住诱惑,脱下鞋踏入溪水中,两只手各提着一只鞋,享受着溪水的清凉。不时踩在小鹅卵石上,在小溪中摇摇晃晃地行走,发出一阵阵惊叫。走在溪上石径上,一定要注意前方。小径突然一拐,赏花迷石的游人一不小心便会一脚踩空落入溪水中,或者因为前方奇树突生横枝,碰到额头。谷中莺语阵阵,但它们怕见人,躲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啼唱。歌声婉转动听,让游人都不敢唱歌,怕打乱了它们的曲调。
沿着溪流往上走,赏花看石,不觉便到了老鹰涧。老鹰涧两岸石壁常年生长着苔藓,轻轻一压,便可渗出水来。溪流从两米多高的岩石上倾泻下来,形成一个很深的潭,两旁山体试探地伸出,极为险峻,传说连老鹰亦难飞渡,由此得名“老鹰涧”。老鹰涧上沿溪再无路可走,我们只好拾阶而上进入山林。
山林中多云松与桦树,有人造的,也有自然生长的。其中人造的桦树与云松的混合林是为防治虫害而植,桦树林带与云松林带非常分明。自然林除了云松与桦树,更多的是不知名的树,开满了的山花,走在林中,引得一路蜜蜂相伴。沿着林中小道走,突然前方出现一片野生云松林,高大挺拔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神。一株株云松,傲然挺立在山间悬崖,像一支支绿色的长矛,冷冷地刺向天空,抒发向上的意志,发出不屈的呐喊。坐在云松林中,万籁俱静,只有风吹过激起松涛声。我想,即使是伐木者,也不愿举起他们锋利的斧头,砍向这一个个傲然不屈的英雄。
进入幽谷和山林,突然感到心如一口古井,深沉稳重,清澈无波,于喧嚣中找到了一份宁静。于是,平常放不下的事一并放下了,纷纷扰扰中,找到了事物的线头。眼中只有山色,耳中只留下鸟鸣和松涛。我不禁在想,很多时候我们都在思考生命存在的意义,往往我们给出的答案是创造价值,而创造价值的方式是做出贡献,我们会认为做出贡献的人只有那些身处高位的人。那么,山中的不起眼的一株树、一朵花的价值又是什么呢?为处高位,多少人不是四处奔波,长久观望着远方诱人的一切而忽略了近在眼前的美好?有多少人愿意做山间一棵深扎基层、默默奉献的树?我对这些植物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价值和意义并皆能创造价值,而奉献不在于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而在于我们是否甘于奉献。
于沉默的山色中,我想做一株云松,不为成为栋梁为世人仰望,只想当风吹过之时,松涛声里有我一声明亮而坚定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