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衷曲早在彼此出版第一本书之前就熟知对方。
那时我每周在网上发一篇文章,他亦如此,我为他清清亮亮的文字着迷,不敢相信那些细致温暖的描写,竟来自一个数学老师的记录。
我们的私信里,不时出现来自对方的“加油”,也毫不掩饰文学爱好者十几年的梦想——总有一天要出一本书,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只有当情绪落在白纸黑字间,印制成一个带有标价的册子,这才是旁人眼中落地的姿态。
出书,在那时还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们差不多同一时间接到出版社的邀请,一直以来的坚持没有辜负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两年后,我们都有了让自己“落地”的书,两个青年有了一段励志人生,终于令忧愁的家人放下心来。
然而那之后的日子看似风光,其实也并不好过,写作是一条孤独的路,它永远令你孤独,它也非常辛苦。衷曲在教学和写作之间周旋,身负学生的信任和读者的期待,他没有令任何一个人失望,他为自己寻得一处清净的角落,无论是深夜2点,还是凌晨5点,他都靠文字传递着从前的信念。
我和衷曲一直保持着联系,他是我脑袋浑浊的时候常去聊天的人,他活得那么干净,简直不像俗世里的人。我在遥远的南半球,也同快速发展的世界缺失着联系,我们不懂世界的规则,像是倔强生长的树,我们都一样孤独,孤独中又有很多幸运。
我常去衷曲的公众号转,那里有依然光明的文字,总是令我自愧不如,他的文字和很多人不同,他是一个写故事的人,不碰那些没头脑的热血文章,他刻画的人物、事件,虽来自平凡的生命,却极致细腻。你也许已过了他描写的20岁,但你低下头触摸他的文字,就能回到当年的校服裙摆中。
这是衷曲的第二本书,和第一本不同却又相似,你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而不变的依旧是笔下的字——和2014年一样,我第一次读他的文字,就认出,那里有信念的痕迹。
读作家虹影的《走出印度》,那里面写着这样一句话:“你的笔落进万丈地狱也会开出三十六朵莲花。”
多像是在说衷曲,教书育人,读书写字,用干净的灵魂,写浩瀚的人生。
我问他:“衷曲,告诉我什么是出书的意义?”
他说——
“如果我从未见过阳光,就不会在阴雨连绵的天气想看破云而出的光芒;如果我从未见过大海,就不会在苦闷的时刻想去听潮起水落。
“我把自己和这个世界交手的心得体会写下来,好的,坏的,温柔的,坚硬的,黑暗的,灿烂的……别人有幸看见,或许能得到一点儿安慰。
“认真写点儿东西,不辜负那些独自走过的岁月。不被捆绑,不被束缚,不理会随波逐流者的话。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像萤火虫一样,可以在黑暗里自己照亮自己,不必等候火炬。”
这段在春天说出来的话,让我确定他还会写很多很多年。
正如,正如你期待的那样。
2017年4月3日
陶朗加,新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