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松只觉胸口一痛,不由低下头来,望着胸前直没入柄的短剑,不可置信的抓住沈周的衣领,说道:“你……你真的杀我……”说完,卓文松眼前一黑,手上渐感无力,向后退了两步,倒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苏雨师与身旁两名婢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尖叫一声拉开门跑了出去。闻声赶来的潇湘馆老鸨子见状,顿时老脸瞬间苍白,走了过去,颤声道:“哎哟,这可要了我老婆子的命了!”
这沈周虽然平日飞扬跋扈惯了,却从来没有真正杀过人,而生平第一次杀人竟然是长乐山庄的少庄主卓文松。潇湘馆中顿时乱作一团,在房间外偷瞧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身上还有血迹的沈周惊惶向后退了三步,摇头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啊,”只听他忽然大叫一声,推开众人跑了出去,一来他是太守之子,二来他刚刚杀了人,谁也不敢阻拦,任由他面色惨白匆匆跑出了潇湘馆。
这时,董笙与泰来趁乱也悄悄离开了潇湘馆,径直向陆家庄的后门而来。陆家庄一名下人听到有人敲门,便打了开来,看到董笙,知道他是老爷的朋友,也就将他请了进来。不过,这下人看着董笙却是有些不解,心想此人放着宽敞的正门不走,偏偏要走后门,真是奇怪。
此时董笙哪里还管得着他心里怎么想,直接带着泰来向陆天豪的书房走去。经下人通报,陆天豪忙走了出来,将董笙请了进去,留小泰来在门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接近。
“大哥,沈周已经将卓文松杀了!”
陆天豪听了面色大喜,说道:“好,卓林山就这么一个儿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董笙点头道:“今晚,他必然会行动,咱们一切依计行事!”
陆天豪看了董笙一眼,说道:“放心吧!”
而此同时,太守府沈图南看到身上留有血迹的儿子,不由勃然大怒,一巴掌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打倒在地,“你这个蠢货,真是害死你爹了!”
沈夫人也闻讯赶来,忙将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沈周扶起来,饶是她宠溺这个儿子,此时此刻也不敢多言。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沈图南怒然在椅子上坐下,喝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他杀了人家儿子,一命抵一命,自古是天经地义之事。”
“啊,”沈周一听,立时哭喊道:“爹,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爹!”
沈夫人听了也大吃一惊,一张麻黄脸对沈图南哭道:“老爷,你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你真的要让他抵命么?”
看着这母子两个跪在地上,沈图南也是心乱如麻,这个儿子虽然不成器,但始终是他的骨肉,倘若将他交出去,势必性命不保,沈家也就此断了香火。况且,即便是沈周给卓文松抵了命,卓林山也绝不会像以前那般听命于己。
思来想去,沈图南终于摆了摆手,说道:“你收拾收拾东西,带儿子赶快离开这里。”
沈夫人道:“可是,现在卓家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往哪里跑啊?”
沈图南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她说道:“城西梅园还有一所宅子,除了我任何人都不知道,你们速速赶往那里,先躲几日,等有机会我再安排你们出城。”
沈夫人将钥匙接了过来,看着沈图南阴沉的脸色,担忧的说道:“可是老爷,你呢?”
沈图南面露急色,看着这一对蠢痴的母子,恨不得一掌拍死,“再怎么说我也是朝廷命宫,儿子也不是我杀的,他能拿我怎么样?你们再不走,连我也保不了他了。”
沈夫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起身,带着瑟瑟发抖的沈周在几名太守府亲兵的保护下,匆匆出了太守府,直奔城西梅园而来。在此时,长乐山庄却是哭声一片,卓林山望着厅上盖着白布的卓文松,手中握着那把短剑,凄然的脸上满是痛心。
这时,山庄管事周伯腰间系着白带,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老爷,庄内三十名修行者全都集结,只要老爷一句话,立时冲入太守府,为少庄主报仇!”
闻言,卓林山长舒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卓文松已然冰凉的脸庞,说道:“松儿,爹爹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说着,卓林山蓦地真元吐出,那把短剑立时断为三截,落在地上。
“走!”
“是,”老周躬身一揖,大步踏出正厅,对着院中站着的三十名修行者,朗声道:“出发!”
只听诸人齐声应道:“是!”
在晋王朝,以无为境为界,知息、明心、坐望三境修行之人统称为修行者,而一旦踏入无为之境,则可称之为师,一旦进入观无常之境,则称之为圣。长乐山庄,以卓林山与老周的境界最高,其中卓林山乃是无为上境,管事周伯则是无为中境强者。
至于无为之境以下的修行者竟然有三十余名之多,相比之下,陆家庄的势力要弱很多,陆天豪虽然已经是无为巅峰之境,可始终没有踏过那一道坎,手下修行者也只有十几人而已。寒锋虽然天资极高,可毕竟年轻尚轻,若假以时日突破坐望之境也不是什么难事,十余名修行者中也只有李天风能堪大事。
虽然如此,但十几年来,卓林山也不敢对陆家打压太过,否则一旦开战,势必鱼死网破,卓家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是他不想看到的。本以为存些实力,卓林山便可除去陆家庄,执掌长安城,可谁想,如今竟然出现这等变故。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开始四合。卓林山手握宝剑,肃然前行,三十余名修行者紧跟其后,道上百姓见此情形,纷纷避让。
来到太守府,只见府门大开,太守沈图南独自坐在府苑之中,看着迎面走来的卓林山,忙起身向他躬身行了一礼,叹道:“卓兄,发生这样的事,老哥我也是痛心疾首,但求卓兄能够看着我们合作多年的份上,容我说几句话!”
卓林山冷哼一声,“当然,只要沈兄将令郎交出来,让我为儿子报了仇,我当坐下来听你说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