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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种子埋下,迟早开花

有时候,有梦想不代表有能力,

但能力和梦想之间的距离也是一种动力。

未来很好,请你继续勇敢追逐。

写在35岁生日这天

前几天我妈来北京,我俩坐在车里,我随口问了一句:“妈你今年四十几了?”我妈说:“儿子你咋地了?你自己都快四十岁了还问我四十几?”

我老家地方小,讲究多,论年龄习惯说虚岁,像我这种1月份出生的孩子,一落地就2岁了,所以在老家,我今天37岁了。来北京这些年过得太快,光顾着赶路没抬头,我以为我妈还是四十几呢。

我妈以前是唱评剧的,在县剧团工作,后来剧团倒闭了,下岗的叔叔阿姨们组织到一起给人家唱婚礼和开业,所以我妈一直不太同意我搞文艺。我13岁开始弹吉他,都是躲进厕所里练,喜欢音乐喜欢得一点儿都不光明磊落。

2004年来到北京,进入搜狐娱乐频道。那时候互联网刚刚开始支持大家看视频,可网站没什么视频内容,我们几个员工就自己拍一些小节目、小短剧。一直到今天,拍了十几年。

我没什么天赋,有时候还觉得自己挺笨拙的,上节目总是尴尬,话也说不漂亮。因为工作关系,我缓慢站到一个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支撑的行业,但和每一个奋斗中的孩子一样,既然来了,我想要试一试。

尽力了,过程中做了好多事情,好与不好,都尽力了。一直到不再是孩子。

却仍有个遗憾。

前年冬天我偷偷参加了《蒙面歌王》,因为那个舞台可以不露脸。唱完以后有评委说“你肯定是走错录影棚了,我们这里不需要卡拉OK水平的”,但我还是很开心,能唱歌就很开心。我把那个大面具一直放在工作室最显眼的地方,那时候我33岁。

那一年《煎饼侠》上映,有一天跑路演去到哈尔滨,在提问环节站起来一个姑娘,她说:“大鹏,你还记得我吗?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台下的观众莫名其妙,我也吓了一跳,她看到我不记得她,又说了四个字:“名人唱片。”

啊,那是2003年的事情了。我想起她是我的网友,介绍我去她同学开的这家唱片公司,我拿着家里借的三万八千块钱,签约成为一名自费歌手。可就在我交完钱以后,那家唱片公司就消失了。她说她不知道同学是骗子,一直很内疚。

那一年我疯狂在北京和哈尔滨寻找名人唱片公司的下落,21岁。

在签约唱片公司之前我是有乐队的,不过解散了,那是我大学时候组的乐队,叫天空乐队。核心成员是我和一位键盘手,他在我们乐队里弹贝斯,鼓手总是在变。我和他一起在长春的酒吧里唱歌,他弹键盘我弹吉他,很有默契。

那时候全国范围内正举办一个叫“冰力先锋”的乐队大赛,前三名有机会签约唱片公司,当时长春很有名气的另一支乐队把我的键盘手请去了,我没办法参加比赛,一个人在学校操场上泪流满面地跑圈儿。那年我19岁。

在上大学之前我也组过一支乐队,叫及格乐队,乐队里只有我是学生,有两个社会青年,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钢琴老师。寒暑假的时候我们自己印传单,拉赞助,办演出。在我的家乡集安,到现在都流传着这支乐队的故事,当然大部分都不是真的。

但这件事儿是真的。有一回演出开始前十几分钟,还是没有观众,很多座位空着,我跑到外面喘气儿,遇到一位乞讨的老人,我给了她一块钱,她对我说:“谢谢你,祝你一切顺利。”

等我再回到场内,竟然已经坐满了人,我觉得特别神奇。那年我16岁。

前段时间我去录《非常静距离》,节目组把及格乐队的老几位都弄到了现场,我当时就崩溃了。他们当中有两个人是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坐飞机,飞机颠簸的时候他们手牵着手。那晚我们围在一起吃火锅,唱老歌,我在一百多个本子上签了一百多个名。

前面提到的遗憾,其实是我和音乐这件事儿的关系。有梦想不代表有能力,但能力和梦想之间的距离也是一种动力。一年多以来,我一直在筹备一件事情,现在进展顺利,终于可以正式和大家分享了:

我导演的第二部电影,名字叫作《缝纫机乐队》,将会在今年9月29号上映。这是一部和音乐有关的喜剧,希望可以继续拯救不开心。

《缝纫机乐队》的第一张海报上,是15岁的我——那个满眼期待的孩子啊,未来很好,请你勇敢弹下去。

许多次采访都会被问到拍电影的事情,我是因为运气好,但也始终很敬畏。从《煎饼侠》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多学学多练练,这期间我和许多优秀的导演合作,成为他们的演员,也监制了一部喜剧电影《父子雄兵》,我觉得自己有进步,虽然缓慢,但是前进着。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在这一岁,踏实地完成《缝纫机乐队》。

这部电影是我在时光里投递的礼物,送给16岁时满大街发演出传单的自己,给19岁时在酒吧每晚唱四十首歌的自己,给21岁时疯狂凑钱还钱的自己,给33岁时在舞台上躲在面具后面的自己。

也给每一个,追逐梦想的你。

大鹏

2017年1月12日

《缝纫机乐队》导演阐述

2015年10月,电影局组织了几位导演去美国,参与派拉蒙电影公司的学习活动。在一个混录棚,我看到一部音乐人传记电影的开场,那是一段乐队的现场演奏,声音指导将每一样乐器的位置都摆放得正好,配合着大屏幕上的画面。看完以后我决定拍摄一部呈现音乐现场的电影。

之后我和编剧苏彪开始了漫长的故事探索,现在的剧本和第一稿大纲相比,几乎只保留了片名。片名的由来,我想和苏彪喜欢抖腿有关。程宫和胡亮都是我生活中认识的有趣的人,后来确定由乔杉饰演胡亮之后,苏彪曾经在某一稿剧本里把名字改成胡宝剑,我竟然有些失落,似乎已经和这个小胖子产生了某种情感,就把他又找回来了。

《缝纫机乐队》和音乐有关,但它并不是一部音乐电影,就好像《少林足球》并不是一部体育电影一样,这部戏应该还是喜剧应有的模样。当然,每个人的喜剧观是不一样的,很多人认为喜剧表演等同于不严肃,我反而觉得喜剧表演必须要严肃。角色本身要无比认真和相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而其他人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则代表着观众的幽默感。

从时间上,本片分为“二十年前”和“此时此刻”两部分;从空间上,本片分为北京和集安两地。“二十年前”的还原难点在于造型,北京和集安视觉区分的难点在于美术。

北京的气氛,应该是现代的,拥挤的,冰冷的。但是程宫并不成功,所以他对于这个城市,是疏离的。他住的地方、吃的东西、坐的车,他的小环境,都不属于大环境。

集安是我的家乡,东北吉林省边陲小城,紧挨着朝鲜。因为我们要在城市里建一座吉他雕塑,需要得到市政府的支持,所以选择在这里拍摄。但是集安“摇滚之城”的概念是被虚构出来的,所以相对应的城市气质,我们将它可爱化,理想化。戏中集安的很多陈设都和摇滚乐有关,这种铺陈与寻找,希望可以形成有趣的观影互动。

全片影调,应是暖的,彩色的,有希望的。我想我们在转场上下更多功夫,在成块儿的故事区间里有比较风格化的转场设计,而这种设计希望少依赖特技,多依赖道具,以及场景之间的关联、声音,等等。

因为我想实现戏里的全部特约演员都由中国摇滚的代表人物参演,所以在前期进行了大量的沟通工作,基本上全部的摇滚人都表示支持,像是被盖上某种认证,《缝纫机乐队》的摇滚血统有些纯正。电影与观众的沟通,和人与人的沟通一样,都需要相互尊重。赵英俊说,不能只有老铁,没有扎心。

和《煎饼侠》一样,这一次还是用梦想扎心。程宫对胡亮说,车得修,歌也得唱。电影里,程宫把梦想描述成很具象的“一股劲儿”,而电影的核心也许是在说,梦想和能力可以无关,和现实可以没有呼应,能不能实现也不是终极考量,但是“这股劲儿”一直存在着,比较重要。

中国家长一直以来对摇滚乐是有偏见的,希望电影上映之后,想学琴的孩子们会获得更多的支持。种子埋下,迟早开花。这样想想,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还是挺有意义的。

经常听到有人说,电影是遗憾的艺术,我没拍过那么多电影,并不能够总结出类似的话。但是我作为观众,看到过一些好的和不好的,我觉得区别在于是否松散。电影是画面的累积,每场戏里松散几帧,就会叠加变形。愿同路冒险的我们全力以赴,不妥协,不松散,拧紧神经,少留遗憾。

开机仪式上讲的话

感谢大家。我现在的心情没有特别激动,因为我觉得对于各位来讲,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虽然今天是我们电影开机的日子,但是电影是一辈子都会坚持做的事情,未来我们会迎接一部又一部自己参与的电影,今天和每一天应该是一样的,平凡且有力量。

昨天我跟导演组的同事们吃饭,聊起一个事儿,阿海每次帮我做海报的时候,都会在排版上写一个“大鹏导演作品”,我就跟他说把“作品”两个字抹掉,我有些害羞。我只是这部电影的导演,或者说我在这个电影剧组的职位是导演,但这部电影,是我们所有人的作品。

如果把一个电影剧组比作一台正在运转着的机器,那么现场的每一位都是它的一颗螺丝钉,如果这台机器的每一个地方都拧紧了,它就会变得更加牢固,经得起使用。我想起我们的电影中,开场设计了一个8秒钟的延时摄影,描绘在集安的那座雕塑建造起来的过程,现在我们就有一个同事在集安,每天早上起得比我们早,每天晚上要深夜才收工,他的工作就是在那里拍延时摄影,一动不动,风雨无阻,他要这样一直拍摄两个月,而这两个月,只换来电影里的8秒钟。我觉得,他是这部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这部电影,同时也是他的作品。

过去的几个月,我每次来这里看景,都能见到许多忙碌的工人,中午的时候他们会排着队去打饭,队伍很长,两个多月以来他们一砖一瓦帮我们搭出这座摇滚之城。他们今天没有在现场参加这个仪式,但是我觉得,他们也是我们电影特别重要的组成部分。

我们戏里最小的演员只有八岁,她也是我定下来的第一个演员,那时候她才六岁。在我决定要拍这样一个题材的时候,就开始让她练钢琴,练了半年多,电影终于开拍了。看到这几天排练中演员们的状态,我特别感动,他们私底下进行了大量的练习,熟练掌握这些乐器的演奏,要克服大家无法想象的困难。

所以我要感谢大家的付出和帮助。《缝纫机乐队》是我担任导演工作的第二部电影,但是在座的每一位,你们都合作过很多的导演,都有很多的代表作,你们参与拍摄过的电影都比我多,我希望你们能够包容我在过程当中的错误,也希望你们能够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让我们拧紧每一颗螺丝钉,共同完成这部电影。

我会竭尽全力为大家创造一个轻松愉快的工作环境,希望大家享受拍摄的过程,在剧组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导演组沟通解决。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现在开始上班,把戏拍好,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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