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可进亦可出,但并非可以随意进出,因为它不止是一道门,更是代表着一种至高法则。
飞升难,需要通过种种考验,才能步入那道门。
下届也不容易,需要冒着陨落的危险不说,所有的修为都会被剥离。
这不,徐德胜修士在不甘之中发狂了,然后忽然发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发现自己的修为犹如满身是洞的膀胱(俗称尿泡),奔流不止!又如泼到地上的水,难以收回!
而他的人正在虚空之中,摇摇晃晃的向着某处坠落,之所以是摇摇晃晃的,是因为他的手里正抓着一个混蛋的长尾巴,而那个混蛋的长尾巴正在来回甩动,意图将他甩开!
徐德胜确定自己恨死了眼前这个王八蛋了!但他却不得不抓住它的尾巴!因为如果不抓住的话,他坠落速度将会更快,他不想成为一块肉饼!
不过,在他恨焰滔天的眼中,还不时地散着一抹羡慕和贪婪的光芒来,因为他看见一根捆着那个王八蛋和他背上的女人的绳子,竟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三人裹住!
这光芒很奇异,竟能让他们坠落的速度稍缓!
“绝对绝对是一件神器!”
徐德胜无比确信那是一件神器!因为他刚才也是神啊!他确信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的。
而,想到‘自己刚才还是神,现在却不是了’这件事,他的愤怒忽然更甚了许多,因为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王八蛋造成的——他并不憎恨那个女人,因为她很美,而他潜意识的觉得这么美的神女绝对不会是罪魁祸首,肯定也是遭受了那个王八蛋的祸害才坠入凡尘!
忽然,他恨意与贪婪满满的眼睛,看见下方出现一片一望无际的蒙蒙光亮!徐德胜眼中的贪婪之色立即消退,他苦着嘴脸暗道:
‘不久后,就要穿过被称作脱神皮的该死的虚空,抵达下界了.......’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徐德胜看见那根仙绳忽然断了,化作虚无!而那层光亮也随之褪去!
“小白!!!”
嗯?!有什么向身后飘去?有人飞升?!不不不是!没见天阶!咦?!似乎有叫喊之声!
“啊?!那个女的!”
这一刻,徐德胜的老脸完全垮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眼光终究还是错了!那女的身上所穿的裙子可是神衣啊!这不,看呐!正发着诱人的白光呢......诶,早知如此,就不该抓住这个王八蛋啊,而是应该抱住那个女神才对啊!等落到地上,大家都没有修为不是?自己虽然是一个老头,但他自信一定能够斗得过那个神......呸!什么女神,现在不过是凡女而已!
徐德胜确定自己完全不会介意穿上那件女人的衣服的,要知道,那可是神器啊!!!诶...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嗷~~”
一阵怒吼从前方传来,徐德胜看了一眼,立刻开始破口大骂道起来:
“吼什么吼!小王八蛋!烦死了...老子想要静静!”
......
五颜六色的光芒一闪,徐德胜眯着眼睛躲避着前方那个混蛋被罡风吹落的毛发,视线则越过它的身躯,看见一片青黑色正在逐渐放大!
徐德胜清楚的知道那是陆地,有着森林的陆地。
而现在,他要将那个混蛋抱紧,作为肉盾!
对,作为肉盾,减少坠落的风险;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够的,这不,他已经从自己的乾坤戒里取出一块古朴的黑色盾牌来!
“我要抱紧了...咦?!这!这!怎么会这样?!”
徐德胜震惊了,他发现那个王八蛋不见了!不!他手里还抓着一条尾巴......
这么说,被自己拎着的这只小小的如狼又如狐狸的小兽就是那个王八蛋了?!
“它怎么变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变来变去?!”
徐德胜快疯了,然而,没时间继续去奇怪和抱怨了,因为大地已经很近了!
他连忙将盾牌按在下方,然后把丹田里所剩下的那最后一丁点神、不,还不是神力,是灵气!全部催入盾牌里!
砰!
盾牌是祭出来了,而且成功的发动了,但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已迅速变成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根本指挥不了盾牌...于是,他们两个一同砸在盾牌上。
“啊!!!我的宝贝!!!”
然后,在大叫之中,两者各飞一方!
......
张宝儿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梦。
这个梦的长度约等于他的一生,因为他的梦是从记事开始的,然后在坠入一个深潭里的时候终结。
他梦见他的姐姐,也梦见了‘苍蝇’,接着就是复仇,然后是古学、登月、传送阵、融合、爹娘、仙神界、小茗、奔逃、天门、下界......
“怎么...这么温暖?我记得那个深潭使人刺痛和冰冷,怎么会有温暖?!”
“为什么没有光?不,好像有的,好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么温暖?”
“等等...那是什么声音?”
张宝儿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瀑布、小平台、将小平台隔成两部分的大河,还有黄昏、草地和高山,还有一只哈巴狗模样的动物,正在舔着自己爪子上的伤口。
......
爪子?!
是的,爪子!张宝儿卷着身子,躺在一片草地上,神情抽搐的盯着自己的爪子——他的手竟然变成了爪子!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不管是谁,在发现自己变成一只小兽这件事是事实而非梦境后,都不可能立即去接受的,因为大转变即意味着陌生,而陌生则常常伴随着恐慌与迷惘。
好在这种恐慌与迷惘只持续了五天,张宝儿便勉强接受现在的身份,所以第六天的时候,当他艰难的爬到水边,在看见水里的倒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如狼又如狐狸的白色的萌萌哒小兽的时候,只是吓了一跳,并没有被吓死!
“哈,哈!”
这不是笑声,这是一只哈巴狗模样的动物发出的声音,这声音的意思张宝儿早已经懂得:它在催促张宝儿进食。
食物,是从一只巨大的死野兔身上撕扯下来的肉,这种肉在张宝儿的记忆里,他们两个已经吃了五天了,尽管现在看似是夏季,但并不太热,可是五天已经不短了,肉还是发臭了!
张宝儿一点都不喜欢、甚至厌恶生吃这种肉,但是没办法,这里是两个大瀑布中间的小平台,根本找不到别的食物,也无法离开,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吃...
起初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咽下去之后还会干呕,但现在已经能够适应了,为此,他很佩服自己!
一顿饭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因为张宝儿现在的身体只有一尺半左右,而且他的牙口又很好,拳头大的生肉已经管饱了!
吃饱之后,他很想来一杯红茶,但这根本不现实!有得动物的死尸吃就不错了,毕竟现在可真是‘靠天吃饭’啊!
假如上面那个瀑布连续一段时间没有死尸随水掉下来,或者掉下来了却没有漂到他们这一边而是被水冲向下面那个更大的瀑布,又或者漂到对面那一岸的话,他们两个就只能饿肚子了......
“谁能想到,我张宝儿虽然机缘巧合之下去到了神界,结果又回到了下界,诶,神界...我终究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罢了!只是...不知爹娘和小茗他们怎么样了...”
他很想这么感叹,但他的身体的结构却使他无法说出这些语言,只能发出咿咿呀呀嚯嚯...类似这般的声音。
“哈哈!”
这不是笑声,这是被他起名为小哈的类哈巴狗小兽在安慰他。
这小兽非常有灵性,每当他感伤的时候,总会用脑袋来拱着他的身子。
张宝儿‘呀呀’两声,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用自己的小爪子挠了挠它毛发稀疏的小脑袋。
夕阳西下,两个数百丈的瀑布和流水的交响里,张宝儿忍不住抬头让视线透过彩虹般的蒙蒙水汽看向天际。
天空蔚蓝,一贫如洗,但是在张宝儿眼中,那里有飞来飞去的神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奇景奇物,使他流露出无尽怀念和向往的深情。
“生死有两界吗?假如我修炼到至高境界,能够复活姐姐吗?能够复活那只苍蝇然后再杀死他一次吗?小茗...她还好吗?还有...爹娘,他们当时被人追杀...现在安全了吗......”
想到小茗和爹娘,张宝儿的眼睛忍不住浮上了一层水雾,暗恨当时的自己‘不清醒’,没能尽一份力、哪怕是一份微不足道的力......
其实,他不必太过自责的,因为在清醒后,还能记起当时的所见所闻,已经是万幸了;要知道天道无情又无义,他的新生可是逆天之举,纵是他那强大无匹的便宜父亲,也是在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后才让他存活下来,须知活着本就是一个奢侈的奇迹了......
忽然,小哈‘哈哈’了两声把他叫回神,张宝儿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的已近到时辰了,他不舍地看了眼天空,然后便和小哈一起钻进了一个湿漉漉的岩洞里。
天黑前一刻,他们两个都会钻进那个岩洞,因为夜里会有一种农用飞机大小的巨鸟出巢捕食,第一次看见这种猛禽的时候,张宝儿差点吓破了胆。
他不得不承认,小哈的确是一个野外生存专家,比如:这几天所吃那些大兔子肉,都是从里面叼出来的,想来它早就知晓夜里有时会有这种大鸟飞来这里捕食,所以才把它自己和食物一同藏了起来。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他的伤口在短短几天之内,竟然全部愈合不算,甚至连一丝伤疤都没有!
他觉得这里应该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这种奇迹一应该是来自于自己身体的奇异或者小哈的口水了,又或者,两者兼顾?!要知道他的便宜爹娘都是神啊!
......
时光荏苒,一个月眨眼即过。
在这一个月里,张宝儿和小哈总共才捡到过三只死物,在最初的野兔之后是一只小麂子和一条巴掌大的鱼,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死物,而是因为能够得到的只有这些——更多的,要么漂到对岸,要么随着滚滚怒河漂到下面那个大瀑布去了。
当时间来到今天,他们两个已经饿了两天了,虽然这不是饿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但是今天张宝儿忍受不住了。
“我要修炼!我要修炼!该死的,要怎样才能修炼啊?!”
“我要离开这里!去找小茗!我记得她是这么说的‘小白,妖、**修炼,妖者须开窍,兽者须返祖;我们人类则不同,须气感丹田、借力而上;气感丹田,需要一个契机,若要去制造这个契机,则须平心静气去融入天地而求索;当然也有别的方式去气感丹田,但这些方式很难概括,因为它们并不尽同;而借力而上呢,指的就是灵丹妙药,以及灵气浓郁之所了’”
这不是他第一天想过要离开了,在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后,他就开始想方设法,这里水汽弥漫,顶多能够看看模糊的天,他很想起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今天不同的是:他决定去冒险!
他决定游到大河的另一岸,去那边看看是否有出口,可是,当他鼓起勇气即将跳河的时候,他却又放弃了!
因为,小哈忽然哀嚎着跑了过来,咬着他的尾巴将他往后拖......
见状,张宝儿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人!不,是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他竟然忘记了小哈,这只朋友兼救命的恩兽!
当然,他也明白,假如自己当初掉下来的时候已经死了,那么小哈一定会吃了自己,但,假如仅仅只是假如、并非事实,因为他不同,他曾是一个人,他有着人性,所以他感到歉疚!
愧疚,不能诉说、也很难让小哈理解,他只能伸出爪子放在小哈的脑袋上,带着歉意去抚平它的情绪。
“砰!”
而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不远处的瀑布底部炸响!
张宝儿转首一看,依稀看见:一只庞然大物正在漫天水花中落下去、又浮上来、然后又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