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我叫王林省,那个省字在我的名字里念“醒”,跟醒着的醒同音,省字在字典里是个多音字,你看过有个电视剧叫《十三省》吗,里边有耿三那个,他装成了土匪,去打日本鬼子,其实是个共产党,那里的省就是我这个字。”
刘胜利对出租车司机王林省的调查很不顺利,因为这是个不太会交流的人,平时他很少说话,遇到了无关紧要的问题却要较起真来没个完。
“好、好、好,老王同志,我只想问您一些问题,不想耽误时间。”
“警官,您是在耽误我的时间好不好?”
“好、好、好,是我耽误您的时间了,我只想问问前两天您是不是一直在拉的一个带鸭舌帽和墨镜的人?就是每天早上都要从东郊宾馆坐您的车的那位先生,您还有印象吗?”
“当然记得,我又不是得了健忘症!那个老头很奇怪,我记得半个多月前吧,他第一次坐我的车,上车之后就说了目的地,我知道他是外地人,但是我可没有给他故意绕弯,开的路线是最近的道。”
刘胜利哭笑不得,差点又被王林省搞的跑了题。
“他为什么每天都坐你的车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第二天他又恰巧碰到我的缘故吧。”
“你们在车上都交谈过什么没有?”
“他第二次下车后就找我要了电话号码。说明天还想搭我的车。”
“你给他了?”
“是啊!有买卖不做,傻瓜才干呢?从第二天开始,他就天天坐我的车了。然后一连两个多星期,我天天都能接到他的电话,他让我准时在宾馆楼下等他,不要接别的客人。”
“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警官,他是不是罪犯啊?”
刘胜利心想看来王大山的身份并没有被王林省识破,而且王林省这种比较彪呼呼的性格恐怕唐俊东也不会告诉他王大山的真实身份,还有王大山被杀的事情可以肯定王林省也并不知情。
“不是,不是,你放心,只是例行调查而已。”刘胜利痛苦的安慰着王林省,希望能赶快结束对他的询问。
“那个老头从第三天开始,每天都带着不同的盒子坐到我的车里。”
“什么盒子?”
“很精致的盒子,每天的几乎都不一样,大大小小的,像是过年过节去送礼的那种,不过比那个还精致,都是有着各种花纹的。他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抱着,从来都不放在车座上。”
“他每天让你拉他去哪?”
“四平路!”
“每天都是那个地方?”
“每天都是!”
“能不能带我去那看看?”
王林省显得有些犹豫。
“放心,你开车打表,我给你车钱!”
王林省一脸别扭的说道:“我听人家说的,警察做我们的哥的车都是不给钱的!”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刘胜利没有办法把一张百圆的票子塞在了他的手里,“信了不?我们警察坐车也花钱。”
“这够您打个来回的了,不用这么多!”王林省真接过了刘胜利这张百圆的人民币又不太敢往口袋里掖了。
“别废话,开车,我这不还跟你聊了这么半天了吗,就当半路堵车了。”
从东郊到四平路是个不算太近的路程,往年T市的九月已经开始有些微凉的感觉了,可是今年似乎桑拿天气占领了中国太久,即便是已经入秋,热气也不愿过早的退却。
让人郁闷的是,王林省这一路上也不开空调,任凭热气涌进车里,这可苦了坐惯了空调屋子的刘胜利,大把的汉水从他脸颊留下。不知道王林省根本不热,还是装着没看见,一路上他一句话也不跟刘胜利说。
四平路终于到了,刘胜利虽然是地地道道的T市人,但是却很少溜街,他去的地方几乎都是集中在东郊那一块,而四平路是一个市内的商业聚集区,很繁华,刘胜利对这里并不熟悉。
道路两边都是有着西洋建筑风格的商铺,装修时尚气派,一看就都是高消费的地方。
这里林荫成片,比起东郊的绿化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看见绿色即便天气再热也会感到几分凉意,刘胜利此时也觉得凉爽了很多。
刘胜利下了车,从车窗外追问王林省:“就是这里吗?”
“对,每次他都要在这里下车,然后就让我回去了,不用等他。”
“连第一次都是这样嘛?”
“是的,他第一次就说到四平路去,我就在这里给他停车了,他下车时什么话都没说,我认为他肯定去过他要去的地方,而且对地形很熟。”
“之后也是这样嘛?”
“是的,我每次都停在这,他也没有说过什么,付完钱就走人。”
刘胜利本想调查结束后,坐着王林省的车回去,可看到这个家伙实在是抠门,回去时可能已经临近正午,恐怕热的会更受不了,所以干脆让他走了。
王林省也不道谢,把捷达车调头,直溜溜的开走了。
四平路,既然王大山每天都要来这一趟,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这四周没有居民区,都是商铺,不出意外的话,王大山应该是每天都要来这里的一家商铺。
可是到底是哪一家?无从知晓。刘胜利只好一家一家的溜溜看。
刘胜利今天没有穿着警服出来,原因很简单,他的身板就挑不起来一身板立的警服,即便是最小号的,穿在他身上也总有种穿错了衣服的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所以刘胜利也时常在想是不是自己选错了职业。
所以,他不是非要穿警服的场合,一般只穿一身便装出来,而裤子口袋里装上警官证就是了。
四平路的两边多是些西餐店和时尚的饰品店,走在这里的人也多是些打扮新潮的年轻情侣,显然刘胜利在这里和这些青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正在刘胜利受到青年们质疑般的目光时,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是王大山从这里走过,是不是也非常惹眼呢?就像自己现在这样。
也就是说,无论王大山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而且他先后在这里溜达了两个星期,应该会有人记住这个怪异的老头儿。
想到这,刘胜利抖擞了精神,准备一家一家的去问问。不过,刘胜利很快又想起了一条线索,王林省说王大山是拿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盒子来到四平路的,那些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王大山是古董鉴定专家,那么精美的盒子,里面很可能是些值钱的宝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恐怕他就不会漫无目的的瞎走,而是找和古董有关的地方。
况且,王大山下车的地方每次都是固定的,如果假设他每次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的话,那么这个地方应该离这里不算太远才对,否则他拿着东西是很不方便的,刘胜利这样推测着。
可这条街上哪里都不像是有经营字画、古玩生意的地方。刘胜利有心找个人来问问,可是看看身边那些染着黄毛的年轻男女们,恐怕他们是不会搭理自己这个怪异的老头子的。
没有办法,刘胜利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当走过第一个街口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一亮。
原来,这里有几家连锁的玉石经销店,虽然就经营项目而言,这和古玩有很大的差别,但比起前边那些店铺来,总算是沾点边。
刘胜利走到这家玉石店前,看店铺的顶子上挂着“兰之海玉石专卖店”的牌子,牌子的周围还被霓虹灯缠绕着。
一般的珠宝店只要天一黑就打烊了,这是为了保证店里商品的安全性,可是很明显这家店在晚上还可以继续经营,实在是有点特别。
刘胜利推开店门,见店中没有经过特别的装修,而四周都被大大的玻璃柜子环绕着,玻璃柜中摆着琳琅满目的玉石,都是未经加工的石料。
店中共有两个店员模样的人,一男一女,但是他们似乎根本没有看见有客人进来,而是都在一边干着自己的事。
男的留着中分,脸上有几个难看的青春痘,他趴在柜台上眯着眼在玩PSP,女的长长的头发垂在面前,看不清脸,她专心的在摆弄手中的手机。有这样的店员,这家玉石店的冷清也是可想而知的。
刘胜利上前来先注视了一会玻璃柜子里的玉石,标价有高有低,不过最便宜的玉石原料也在千元上下。
刘胜利心想真没想到这种东西会如此高价,但是自己对玉石一窍不通,擅自评价是会惹来麻烦的,所以必须要重新找个话题跟这两个店员攀谈才行。
“你们这生意可够冷清的。”刘胜利想要率先勾起两个店员的注意。
男店员瞄了刘胜利一眼,然后一边继续玩PSP,一边用浓厚的天津口音对他说道:“我看您了也不像是要买石头的。”
“不是本地人啊?”
“天津卫的,在贵宝地混口饭吃。”
刘胜利摆摆手,道:“呵呵,欢迎欢迎,只要有能耐的人在哪都能混口饭吃。”
男店员一脸的不屑,放下手中的游戏机,瞅着刘胜利,然后说道:“如果是来买料的尽管看,如果是来找茬的我们奉陪!”
“小伙子,这话从何说起?”
“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来挑事的,不过你也不像是懂这行的人。”
“你用这种态度对待客人,怕是一年这里也不会开张哦!”
“你懂什么,我们这里讲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刘胜利一笑,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照片,摆在了玻璃柜台上,“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见没见过这个人?”
照片是昨天刘胜利才让人打印出来的,是在网上下载的王大山的照片。
男店员一见照片,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眼珠提溜的乱转,这个微小的细节让刘胜利感觉到自己恐怕是找对地方了。
“您了是?”男店员的话柔和了下来。
刘胜利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放到了男店员的面前。
男店员表情有点扭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到底见没见过啊?”
“既然您都找来了,我要说没见过,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刘胜利笑道:“真是聪明人”,他表面很平静心中却欢喜的不得了,没想到调查会如此顺利。
“他来这干什么?”
“他拿来几件东西,问我大哥要不要?”
“东西呢?你们收了?”
“不知道,都是我大哥接待的他。”
“你大哥呢?”
男店员满脸狐疑,看着刘胜利有点心虚地说道:“在你们那啊,前天带着几个兄弟跟你们本地人打架被拘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