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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洛儿扑闪着翅膀飞在队伍的最前端,她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闪闪发光,落下一连串小小的星辰。我们一路跟着她走上走下,这儿冰岩区荒凉一片,乱石丛生,倒也还真成了一座岩石迷宫。我生来就不习惯在陌生复杂的环境中认路,若不是有洛儿,我肯定死在这种冰天雪地中了。

记得以前哥哥常对我说,月亮会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我抬想寻找出月亮所在的方位,却不料天漆黑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微微一愣,在心中默默地算了算日子,我这才反应过来,今晚是新月,本就不应该有月亮。可是,若是新月的话,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件麻烦事。

我本来就不擅长魔法,遇到魔法对战我绝对会输——这估计也得怪我从来没有认真修习过魔法。不幸的是,这儿有这么多这么多藏在暗处的魔法生物——我只需要微微感知一下就知道了。现在然而新月之夜是所有生物法力最强的时候,只要他们对我们有丝毫的攻击想法,单凭一个盖尔斯特是绝无可能防住的。现在后悔不学魔法看来是晚了一点,我懊悔地想着,同时小心提放着周围的动静。

“盖尔斯特,我们要小心一些——”正想着这个问题,没想到一开口我就已经把心里问题给问出来了。

“我知道,”他轻声说,微微点了点头,“这儿的魔法场太强大了,我们惹不起。不过,最强的还不是这儿。”

“不是这儿?”奥尔夫一脸疑惑地问,可惜他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就连就我都能感受到的微弱颤动,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最强的是哪儿?”

盖尔斯特深深地望着黑暗的前方,还没等他发话,洛儿就接上来了,她的声音带着自然而然的恐惧,“这想都不用想吧,是惊啸深渊啊……”

正说话间,在最前方的洛儿突然停了下来,她透明的小翅膀不安地抖动着,“前面就是惊啸深渊了,很抱歉我不能再向前走了。穿过这个结界你们就会到达惊啸深渊,要小心,那儿的越来越能量越来越不安了,连我都能感觉到了——仙子的保护层可能终究会有破碎的一天。还有,你们可以直接用魔法出去脱离这儿了,在那儿用魔法除了会引来奇异生物以外,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听了这句话,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突然如同黑暗中的光芒一般一划而过,灵光一闪,我仿佛想到了什么,但它又突然从我的指缝间溜走,然后,我就无从寻找了。

我们依次穿过结界。我转过身,看见洛儿依旧在结界的那一边朝我挥手,她小巧的樱唇轻启,我看见她说了什么,可惜我们在结界的另一边,完全无法听到。

但大概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我既没有办法透过结节听到她在说什么,读懂唇语的技能也是弱得可怜,所以整整一场句话,我也只看懂了一个单词。

毒蛇……

我们再一次站在了深渊的地步,周围依旧是没有任何生机的景象,枯死的树木上没有一片树叶,脚底下的土地也是漆黑一片,地上撒满一层薄薄的灰,没有阳光的照射显得无比沉重,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阿艾斯尔皱了皱眉,低垂着眼睑,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他冰冷的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重新响起,“我们上去吧,我送你们上去。”

话刚说完,他的眼里就翻涌起了白色的风暴,那些带着熟悉气息的的雪花们又裹住了我们,带着大家缓缓向天空的方向上升,

我们的脚渐渐离开了地面,稳步上升。但我心里总是惶惶的,觉得非常不安,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就像是我射箭时箭尾被悄悄加重了,偏离本该笔直前进的方向。本属于黑暗的血统赋予了我对黑暗极为敏锐的感知,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暗处……在我看不见的角落。窸窸窣窣。它的移动带出一连串异常轻微的响声,但当我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时,它又不见了。

真的,我真的感觉到了什么,但看看大家如若无事的脸,就连盖尔斯特和阿艾斯尔也一脸即将逃脱的安然,我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但立即,血液中一股奇异的感觉传来,撞击我的心脏。一时间有种窒息的感觉,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低下头,把手撑在膝盖上吃力地呼吸,想要汲取更多的新鲜空气。然后,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不敢相信我看的一切——脚底下,就在这个雪球的底部,有一丝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黑色雾气在逐渐蔓延。速度不快,但肯定不等我们离开深渊,整个雪球就会被这种黑色雾气覆盖。

“等一等!”在我正准备提醒之际,阿艾斯尔也注意到了,他的右手一抬,停住了雪球的上升,“这该死的雾气蔓延速度太快了,再这么下去我可说不好,我们必须想出对策,不然我们会被这种东西搞死!”

“是【邪恶】……”好像就突然知道了什么,我跌坐在雪球中间,瞳孔止不不住地颤抖,“我们被发现了,我们不可能走出去了……”

“爱斯拉达你闭嘴!”阿艾斯尔明显急了,“不要说这种话,一定会有办法的,相信我,我们能出去的……”在阿艾斯尔说话的时候,我闭上眼睛,一个人静静地想了想。总觉得,还是不对,虽然我知道除了【邪恶】也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我觉得,事情还远远不止它要将我们葬身深渊底部这么简单,要是它想,瞬间杀死我们也不过是尔尔的事情。那么或者说,它目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如果它的目标不是我们,那它是来干什么的?看着气势汹汹的架势,明显太寂寞了不是来找我们聊聊天这么简单。

心里仿佛有一种声音,低低地,在暗暗地述说着什么,我听不真切,不过,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由血液里散发出来的感受,我知道它在召唤我,它想要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邪恶】来找我们的目的,就是我!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围绕在身边的众人,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仿佛有什么堵在了喉咙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了好久好久,我看向奥尔夫那双温暖的棕色眼睛,那真是双少有的清澈的眼睛,我深深地看进去,里面有我最喜欢的星光流转着,我发现,我已经开始逐渐迷恋这双眼睛了。我突然意识到,我完全不想离开。

“它是来找我的,它是来找我的……”我把脸埋在自己手里,不知道要如何组织自己支离破碎的语言,几乎快要泣不成声了。

所有人都被我这句话镇住了,阿艾斯尔却以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唯独奥尔夫第一个反应过来我究竟表达了什么:“爱斯拉达,你不要说了,你和它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可能是来找你的。”奥尔夫一脸忧虑地看着我,眼睛里的悲哀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我。

你也意识到了吧,再迟钝的人也会察觉的。更何况是你,对于我的情绪总是能够最敏锐地捕捉到

“让她说!”阿艾斯尔也晃过神来了,他冰凉的声音打断了奥尔夫的念念叨叨,在此时一群震惊不已的人中听起来格外有威信。

“我也不知道啊……”我舔舔嘴唇急切地说,“但我就是感觉到它在召唤我,如果我跟它走的话,你们就会都没事了,虽然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它就是传达给我这样的讯息,刻入我的血液里……”“爱斯拉达别乱说!”奥尔夫完全急了,他那张英俊的脸变得惨白惨白,瞳孔在微微颤抖,我知道,他也开始逐渐相信了,“别胡说,这怎么可能,你之前明明跟它没有任何接触不是么,那它为什么要来——”“——奥尔夫你给我闭嘴!”我极为愤怒地冲他吼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但心里总感觉格外烦躁,内心里的力量在蠢蠢欲动,好想找个人大骂一通,来证明自己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在这儿说这种话,一味的否认有什么意义!奥尔夫,我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我说不下去了,奥尔夫看着我,眼里的光芒闪烁不定,我捕捉不到之前温暖的星光了,他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我从来就没有在这双眼睛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曾经这双眼睛,永远是充斥着温暖的光芒,而现在,却下着冰冷的雨,淅淅沥沥,带着我所不熟悉的情绪。原来如此柔暖的一个人也可以有这样的神情啊,心里看到了一丝小小的寞落,该怎样,才能算是了解了呢……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我独自一个人看着夜空,一个人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对奥尔夫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我从未见到他薄凉的一面。那么我和他,是否还会走到今天的局面?我们之间,应该不再会是死胡同了吧。只可惜,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再没有能力去更改了。

那种眼神,在后来的日子里一再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本是认为是不带感情的冷漠,直到无数岁月流过,我才意识到,那种冷漠下面,是深深掩埋着的——绝望与痛苦。我从来都不能看透什么,以致于再那么漫长的时间里,所有我所珍视的东西终于从我的生命中消逝而去。

阿艾斯尔哀哀地叹了口气,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峙,“呐,爱斯拉达,你要怎么办?”我回过神,盯着他,目光格外坚定,“我要下去。”阿艾斯尔迟疑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我看不透的人,在他晶莹剔透的外表下,我不知道他隐藏着什么。他抿着他刀锋般薄薄的嘴唇,一直都没有说话。

“你不用送我下去,”我先开口了,故作轻松地泛起一丝微笑,指了指下面,“它来接我了。”我看了看脚下,嘴角重新勾起不知何意微笑,我抬头看着大家,“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喔对了,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别找了——虽然我敢肯定我不会回来了。”奥尔夫明显还想说什么,但盖尔斯特拦住了他。在盖尔斯特锐利的眼神下,奥尔夫也不敢再说多余的话,但我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仿依旧固执地想把最后的话传达给我,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轻松地笑了笑——我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能一直保持笑容也是一件怪事——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们,然后,缓缓地蹲下来,把手放入黑色的雾气中,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然后,就像之前在深渊中看到的那样,晶蓝色的雪球立刻就变成了漆黑的,透过雾气,我隐隐有看到黑色的藤蔓缠绕在雪球上,一点一点地向我伸展过来。但是很奇怪,我倒没有感觉到丝毫害怕,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跃出来,兴奋地跃出来。好像是,这些藤蔓给那种东西带来了生机与希望。

我清醒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真希望我的那些同伴们已经安全离开了。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们找不到的。我在心里默念,一遍又一遍,他们的脸一张张地浮现,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只要一想起,就会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身体上的痛楚开始从四肢逐渐褪去,身边的黑雾极其缓慢地散去,如同想要向我揭开什么超级精彩演出的序幕。自从发现自己还没死,心里就多了一点点小期待,突然想要完全看清楚身边的一切。雾气终于散尽,所处的环境被我尽收眼底,我此时正处于枯寂的森林的中央,而我所站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是水元素精灵干涸的生命泉的,泉眼上。

快了,马上就要了,它还有我心里的它,马上就要出现了。

我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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