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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侯爵的另一面

夕阳终于沉入地平线,地面上还残留着白天的热气,以及那些来不及浸入泥土的鲜血!

“这是今天的第几次进攻了?”天水盯着城墙下如潮水退去的士兵问到。

“禀侯爵,已经是第八次了!”旁边一个年轻的军官上前大声回到。

“第八次……这些小兔崽子们精神还真不错……哼,不过太阳已经下山了,昨天他们在夜里攻城已经吃足了苦头,今晚应该会老实一些……”所罗门侯爵将手中的骑士长剑往城墙上一插,转身向城墙下走去。

二十多天前,天水正在奇岩城城主卡伦府上做客,突然接到自己家族从特殊渠道传递过来的紧急情报:查理七世陛下驾崩,尼古拉皇族被屠!

惊闻此滔天巨变,同是保皇派的天水与卡伦在短暂商议后,立刻让卡伦发令,奇岩城及周围领地即刻起实行军事管制!所有百姓一律在五天内迁入奇岩城,所有粮食和物质全部运入城内,有无法运走的也要找地方埋起来。

卡伦又征集了两千多农夫,在三天内将奇岩城下十五里内的树木全部砍掉!砍下来的木材能运进城的就运进城,用来加固防御工事,实在运不了的,就全部就地焚烧!奇岩城所属的四万多军队全部向奇岩城靠拢,并且同时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所罗门家族里传来的情报告诉他,他与卡伦在帝都的府邸已经全部被抄家,连家眷也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天水还算幸运的,毕竟所罗门家族也有自己的领地,留守在领地的那些族人暂时来说还是安全的,但是因为帝国法律明文规定,被委任到外地任官者,其家眷一律必须居住在帝都,以防范外官谋反,所以卡伦的家眷在这次清洗中全部遇害,家中上上下下二十来口人全部被斩首示众!

卡伦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晕厥过去两次,醒来后恨的双目充血!他立刻召集手下将领拟定榜文,宣告西亚伯爵等人为谋逆,将皇帝皇后二人已被谋害,尼古拉耶维奇皇族尽数被屠的消息张贴了出去,在他看来,作为奇岩城的城主、帝国的军人,此刻站出来维护正义,为皇室报仇责无旁贷!

七天前,从帝都方向过来的军队终于兵临奇岩城下。

看见奇岩城大门紧闭,这支军队甚至连通报的手续都免了,上来就开始攻城!

虽然只是作为帝都派来的先锋部队,这支队伍的人数也足有十万之众,并且在他们身后,还有近二十万帝国的精锐之师,不断从已被圆桌议会控制的亚丁城、恩瑞城陆陆续续赶来。

在这接下来的七天里,天水与卡伦带着手下将领击退了敌人一次次的进攻,就在第五天的时候,正面城墙差点失守。天水果断的将自己的家族武士当做救火队顶了上去,勉强抵挡住了对方的猛攻!

在那场战斗中城墙上数次异手,在最危急的关头,所罗门侯爵亲自提着自己的长剑冲上城墙,才将来犯之敌击退。

帝都方面派来掌兵的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在排兵布阵方面中规中矩,他知道对方的军人在人数上远逊于自己,所以在正面不断的投入兵力强攻,牵制住奇岩城守军的主力,在别处又投入小股部队,从奇岩城的各个方向进行试探性进攻,寻找对方防御的薄弱环节,这也是普遍的攻城战打法。

奇岩城,一直是从帝都亚丁通往大陆南方的商业重镇,作为一个货物贸易的集散地,奇岩城从来没有较为完善的防御工事,毕竟那些个偶尔出现的马匪,除非活的不耐烦了,否则是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攻打奇岩城这种大城市的。

所以一直以来奇岩城的城墙平均只有八米高,还不到其它军事要塞的一半,而且这座城是建在一片开阔地上的,周围只有一些高低起伏的小山丘,无险可守,一旦遇到攻击,敌人可以从四面八方发动进攻!

值得庆幸的是,通过十来天的准备,水天和卡伦已经将这座城市加固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进攻的一方也吃足了苦头,这里的战斗总是从天亮持续到天黑,每一天日落的时候,奇岩城的城墙下面总会留下上千具尸体!城墙上到处都是被火焚烧过的痕迹,还有被投石机砸中崩裂的碎片,有很多处城墙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裂纹,看起来只需要再有一次轰击就会整个垮掉。

天水下了城墙,来到位于奇岩城中间的神庙里,原本负责在这里传教的主教和牧师已经在战争开始前就离开了,光明神殿向来不卷入帝国的内战,这是神殿一直以来的传统,所以这里被天水征用变成了临时的伤兵营。

伤兵营里躺着好几百人,他们都是重伤失去战斗力的士兵,轻伤的都被要求去城墙上继续战斗了,天水一声不吭的巡视了一圈,最后来到一张床前,奇岩城的城主卡伦,此刻正躺在床上。

“他们退了?”卡伦喉头滚动,盯着天水艰难的问道。

“退了,太阳已经下了山,我想至少在今天早上前,他们不会再有所行动。”所罗门侯爵面色疲惫,声音有些发冷。

“退了就好……可惜我受了伤,不然还可以再砍他几个小兔崽子!”卡伦努力笑了下,腹部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别大声说话!伤口容易裂开……”天水立刻用手压住卡伦腹部的伤口,“你小子也算是命大,被一枪捅了个窟窿,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居然还死不了……”

“哈哈哈哈,我不亲手割掉西亚那个混蛋的脑袋,为陛下,为我的家人报这血海深仇,怎么好意思就这样轻易死掉?”卡伦努力的坐起身来,“只是这次敌众我寡,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会有的,只要你坚持下去!”所罗门侯爵拍了拍卡伦的肩膀,“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成功突围了,查理陛下生前虽算不上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但是一直以来勤政爱民,敢于为了天下苍生得罪那些贵族,在百姓之中还是得到许多拥护,并且这次西亚做的太绝了!我相信还有和我们一样的人站出来反对他的暴行!”

“但是我怕我们等不到那一天了,城里虽然粮草充足,但是我们的军队太少了,区区四万多人,要应付近十万人的进攻,我估计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打了这么多天,前段时间储备的弩炮和弓箭应该快要消耗光了吧?而且听说帝都那边还有二十万军队正在向我们这边压过来……”卡伦苦笑了一声,“算了,杀一个算一个吧,就算无法亲手干掉西亚那个混蛋,我也算是够本了!”

“你放心,这次被帝都那边派来指挥这支先头部队的是鲁斯,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在帝都的时候我就看不起他,要是被他攻破了这奇岩城,我就把脑袋拧下来送给你以后当夜壶用!”天水抽回自己的手笑着对卡伦说,“而且我保证,只要你坚持下去,五天,最多七天!奇岩之围必解!”

在成为所罗门侯爵的贴身护卫时,吉米已经拿到了三级武士的勋章,不仅如此,他的父亲……老吉米,当年就是上任所罗门族长身边的家族武士之一,这一直是吉米觉得特别光荣的事情,这是他们家族的传承!就因为这个传承,吉米一家在所罗门家族的领地里一直特别受人尊重。

这次随所罗门侯爵大人来南方巡查,是吉米成为家族武士后第一次执行任务,出发前,他认为这是件非常轻松的差事,在吉米看来不过是一次公费的游山玩水罢了。

在他的印象中,侯爵大人平时对待他们这些下人挺不错,他总是成天笑呵呵的,从来没有严厉的训斥过谁,甚至当有人犯错的时候,他也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侯爵平日里最喜欢的活动,是与帝都里那些名流们聊天,女神作证!他们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最近帝都的天气变化啦,某个知名戏子的八卦绯闻啦,或者某位贵族夫人的桃色新闻什么的,有时侯侯爵老爷也会去烟花之地寻花作乐,或者去郊区狩猎,在吉米看来,这就是所罗门侯爵大人生活中最消耗体力的活动了。

但当帝都的军队出现在奇岩城下时,吉米发现一切都变了,包括他的侯爵大人,这个富态可掬的贵族老爷,在转瞬间变成了一个凶狠异常的屠夫!

他的脸上不再有一团和气的贵族式的微笑,而总流露着愤怒和残忍!他那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手掌上不再捧着酒杯,而是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骑士长剑!

每当城墙上吃紧的时候,吉米总是跟在侯爵的身后冲上去战斗!他已经不记得今天是第几次冲上城墙了,但是他还清晰的记得,在奇岩城被围攻的这十一天里,他一共杀死了七个敌人!

他甚至能回忆起那七个人临死前的面部表情,但是他身边的侯爵大人呢?吉米已经记不清这个往日里温顺的跟驯鹿一样的贵族老爷,在这几天里一共砍掉了多少个人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敌人进攻的特别猛烈,才到中午时分,吉米已经跟着侯爵大人打退了敌人五六次进攻!

看来他们也知道我们快不行了吧?吉米咬紧牙关,忍着大腿处剧烈的疼痛将一只不知道从那射来的箭折断,只留下卡在骨头里的箭头,城墙下还有源源不断的敌人爬上来,连包扎的时间都没有。

鲜血从大腿上流下来,吉米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他的身体和他的意志都到了极限,“也许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斗下去了……”吉米感觉自己手臂已经沉重的提不起剑了。

“弟兄们,把滚木抱起来往下砸,让我们把这群兔崽子赶下去!给老子狠狠的砸!”一个暴躁的怒吼声在吉米耳边响起,把吉米快要涣散的意志又聚拢在一起,他睁开眼睛一看,侯爵大人刚刚将一个爬上城墙的士兵砍翻在地,然后带头抱起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滚木往城墙外砸去。

巨大的滚木从城墙上砸下,暂时缓解了敌人的进攻,但是这些滚木也所剩无几了,早在五天以前,弓箭手们就全部换装了长枪,那是因为城墙上就再也找不出来一只可以用的箭,还好有前些日子砍下来的那些木材,不然奇岩城可能在昨天傍晚前就失守了!

吉米挣扎着站起来,也学着侯爵大人举起滚木往下砸,数不清的,重达数十斤的滚木沿着敌人的云梯滚了下去,敌人拼着牺牲无数性命搭建起来的云梯断裂了一大半,那些身在半空的敌人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滚木从天而降,城墙下又是一片哀嚎声四起。

终于,敌人暂时退了。吉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吉米被人用力摇醒,他趴在城墙上往下张望,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敌人并没有散去,一个个铁甲方阵正在城墙下集结,一座座比城墙还高上半分的云梯被竖在空中,吉米甚至能看见对面云梯上那些士兵们的脸。

“小子,害怕了?”一只大手从背后拍了拍吉米的肩膀,吉米回过头一看,所罗门侯爵面色柔和的看着他。

侯爵大人也并不好过,他的披风已经不知道那里去了,右手像是被砍了一刀,简单包扎了一下,他的剑已经被丢在一旁,此刻手里拿的是一支长矛,杀的人太多,他的剑刃已经卷了……

吉米正要说话证明自己的勇气,侯爵大人却抢先笑着说,“小子,别激动,这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知道我们所罗门家族从来不出孬种,振作起来!相信我,只要有我天水在的一天,这奇岩城就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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