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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N2《心雾》(二)

第二天,被恶梦吓到的赵景还是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端详了半天,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最后只能判断为普通良性肉瘤,对身体健康状况没有任何影响,并且断定这是早就长出来了的,这不可能突然出现——可是赵景却记得,自己身上之前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检查完毕之后,赵景又到父母那里坐了一会儿,脑子里虽然还是想着那颗肉瘤,但是心里却更牵挂父母。

自从转院到这里,母亲的起色好多了,这也是唯一让赵景觉得比较舒心的事情。

生活就是如此匆匆,到了下午,赵景又奋战在职场上,这一次,他的客户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瘦弱男子,他想要把自己较好地段的那个房子卖掉,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但是又迟迟下不了决心,对房子的估值更是斤斤计较,搞得赵景都差点没耐心了。

但是,一想到这个小区的地段,配套,都是中介经纪人争抢的核心,而且一旦这套房子抛售出来,基本上一两天内就可以出手,这可是不小的一笔收入啊!

赵景脑海里还是想着医院里的父母,妈妈已经在承受病痛困扰了,可不能再让她担心钱的问题!

折腾了一个下午,最后那个客户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但是赵景心里却暗暗有了主意。

这天下了班之后,赵景没有往医院跑,而是去跳蚤市场购买了一点东西。

深夜,赵景偷偷潜入今天客户的那个小区,由于今天来过,对保安亭还有路向都比较清楚,赵景毫无难度地摸进今天客户那栋楼房里。

然后,就是今晚的主题了——赵景用自己准备好的道具,为那个客户上演了一场“一夜惊魂”!

那个房主一家被赵景的把戏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而赵景则在黑暗处暗暗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动手做出来的这场闹剧,心里虽然盘算着明天谈判绝对妥当,但心情仍然很复杂。

小区的绿化非常不错,就是灯光不足,幽暗了一些。

完事以后的赵景偷偷摸摸地游走在小区里,一个白影突然从眼前飘了过去,令此时刚刚做完坏事的他心理一个咯噔,莫非此处真的闹鬼?

他加快脚步,却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是不是心里压力太大了,大得都出现幻觉了?

赵景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小租房里。

天气很热,即使是夜晚也觉得很热,回到租房的赵景把上衣脱了,在镜子前端详自己——那张脸,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

另外,自己身上,原来只有一个的血瘤,这个时候居然变成了两个?

赵景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两个猩红诡异的血瘤,用手去摸,不痛不痒,就跟普通的皮肤一样。

莫非,这种血瘤还会繁殖?虽然这东西看上去很恐怖,但是那天医生也说了,这是良性的肉瘤而已,不是吗?

而且现在自己身上这种小问题不重要,不是吗?

妈妈的病才是最要紧的,为治疗费筹钱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赵景努力安慰自己,然后洗了个脸,一头扎在床上,希望沉沉睡去能平复自己的内心。

时光飞逝,赵景每天辛勤工作,来回奔波于医院之间也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赵景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以及他以及能想到能做到的一切手段,把自己的业绩堆砌得无比华丽——短短一个月,赵景签下了二十个订单!

唯一遗憾的是,几乎所有的订单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在里面,这也是为何赵景并没有欢呼雀跃,没有为这个绝对成功的业绩感到骄傲。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钱!

这样的业绩能给赵景带来救治妈妈的金钱!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同时,赵景的身体也越来越诡异,身上那猩红的血瘤真的会繁殖!而且它们就像是惩罚一样,只要赵景完成了一单肮脏的交易,身上的血瘤就会多一个!

赵景对所有人隐瞒着这件事,包括父母,因为他知道自己没病!或者说,他知道自己不可以病,自己现在是家里的支柱,不可以再倒下!

但是,赵景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不妥——总是莫名其妙的精神恍惚,偶尔会出现幻觉,有几次还以为见鬼了把自己吓得半死,最要命是有一次半夜醒来,居然发现自己在灯火通明的房子里,脱掉了上衣站在镜子前,而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瘤就像有生命一样跳动着!

赵景整个头皮都发麻了!

但是也根本没有任何对策,只能忍耐!

所幸的是发工资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赵景就是期待着这一天,有了钱,那么父母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了——仍有几次,柔弱的妈妈提出这里住院那么贵,不如回乡下治疗吧?

赵景转头就已泪眼婆裟,自己一定不能再让父母那样想,再也不能!

某天赵景回到公司的时候,平时死气沉沉的公司一改从前的面貌,几乎所有的员工都聚集在公司的大厅里。

赵景上前去打听了一下,才得知这样一个消息:财务准备发工资,但是这个时候却联系不到老板了!

现在整个公司都在传老板跑路了这样的消息,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也是为了商量出办法,走法律途径什么的。但是这样有用吗?如果老板真的是跑路了,那么就凭那些不作为的有关部门,能帮他们追回工资吗?

在那一瞬间,赵景的脑子一片空白,脑海里闪过自己母亲病痛的画面,闪过自己想象出来的,可以让父母安心的片段……

突然这些画面跟玻璃一样全部碎落!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呢?自己拼生拼死,不顾一切做了那么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终于可以获得报酬了,却怎么会是这样!

赵景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脑子昏沉,而身上那些血瘤仿佛也像心脏那样,齐刷刷剧烈跳动着!

他头脑一热,冲出了公司……

当赵景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门锁已经被砸烂,而自己的手里正拿着陌生的斧头,这是一所房子的入户门——但这是在哪里?

赵景忍不住推门进去,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富人的家,因为里面家居齐全,而且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赵景心头还是那个疑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非自己又是在做梦?最近老是会做些奇怪梦。

赵景大声喊了一句“有没有人”,却也无人回应。

但是这句话之后,赵景听到了某个卧室里有些声音,由于完全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经历着什么事情,赵景忍不住一步一步向那个房间靠近。

打开房间那扇房门,赵景发现那是一个比自己租房还大的书房,各种书架,靓丽的办公台映入眼帘。房间中间的那张椅子上,正坐着一个肥胖的老男人——赵景定睛一看,这个人,不就是自己的老板吗?

“这里,这是你家?”赵景手里还拿着那把斧头,而这时候竟然看到自己的老板,这是命中注定要让自己讨回公道吗?

“这是我家,哈哈哈,你来啦,你终于来啦,哈哈哈……”老板像是疯了一样,并且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笑得赵景毛骨悚然。

“笑什么笑!你既然知道我会来,就知道我要讨回我应得的东西,我要我的工资!我要钱!”赵景大声吼出来,并且紧紧抓住手里的斧柄。

“钱?没有钱,没有,一分钱都不会有!但是这个东西,这个我们大家都会有!”

话毕,老板突然撕开自己的上衣,亮出了自己裸露的上半身——除了四肢和脖子以外,其他部位全部都长满了猩红色的血瘤,密密麻麻,堪比天上繁星,而且还那些血瘤就像人的眼珠一样会蠕动,就像血红色的眼珠密集在一个人的躯干上,一颗和另一颗之间几乎都没有缝隙,完全没有地方可以生长出再多的血瘤,那种残忍的猩红,又像是随时都会滴下血来!

赵景完全呆住了,这跟自己身上的血瘤一模一样!而且比自己的多得多了!

就在赵景目瞪口呆之际,老板咧着嘴笑着**自己身上的血瘤,并且一使劲,直接从自己肚子上密密麻麻的血瘤中抠下一个,血肉模糊,而且还一边伸手给赵景看,一边边说:“你看到吗?没有钱!只有这个,这个才是奖励哦!没有钱啊,没有钱!哈哈哈哈…!”

赵景忍住巨大的恶寒,脑里又一次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自己要面对的各种账单,手里的斧头不禁攥得更紧了:“你这个神经病!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要属于我的钱!”

老板却依然在“哈哈哈哈”地狂笑,完全没有理会赵景,而且他身上的肥肉伴随着他的狂笑一颤一抖的,连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瘤都随着跳动了起来,那画面太恐怖了,让赵景渐渐有点失去理智!

这时候的赵景头皮发麻,心跳加速,眼看着老板赖掉自己出卖灵魂换来的金钱,这是给妈妈治病的金钱!赵景心里的愤怒很快上到了脑袋,身体仿佛也开始不受控制了,只见他举起了斧头,大声地喊道:“混蛋!你到底给不给我钱!到底给不给!”

老板继续竭斯底里的狂笑,赵景忍不住了,这根本就是对自己的嘲笑!

“我要我的钱!我要我的钱!”

赵景举起斧头,狠狠地砸在老板的身上,砸在那密密麻麻的血瘤上面,它们就像无止境的噩梦,一直出现在自己噩梦里的噩梦,现在,赵景终于可以狠狠地砸掉它们,砸烂它们!

“我要钱!我要钱!”

赵景一边重复挥动斧头,一边大声叫喊。

而血肉模糊的老板却始终狂笑不止,那种刺耳的笑声继续刺痛赵景的每一条神经,让他根本止不住自己疯狂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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