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宝的老婆贾平平,在猪圈里给羊接生。
丁大宝家猪圈里养了二十多只肉羊,入冬就要卖给镇上的新世纪大饭店了。新世纪大饭店的定金都交了。新世纪大饭店是镇上最好的饭店,什么时候,都能看到镇上的头头脑脑们,满嘴油滑滑地从新世纪大饭店挂着大红灯笼的门厅里晃出来,边剔牙,边打酒嗝,边摸着圆鼓鼓的肚皮。他们都是吃丁大宝家的羊,才把肚皮吃大的。所以,新世纪大饭店每年都要买丁大宝家的羊。
这些交了定金的羊,也争气,给丁大宝生了两只小羊羔,这等于是额外的收获了。丁大宝的老婆贾平平就像捡了钱包一样高兴。贾平平跟丁大宝说,大宝,你说是不是捡了两个大钱包?
丁大宝抽着烟,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坐在猪圈顶上望呆。丁大宝看到从二毛家蘑菇房走出来的吴桃花了。吴桃花是村长丁东明的老婆。吴桃花喜欢吃蘑菇饺子。吴桃花馋嘴,她喜欢吃的东西太多了。吴桃花还喜欢穿裙子。吴桃花笑起来,脸上长着两只小酒坑。吴桃花小腿肚子圆滚滚白嫩嫩的。吴桃花屁股又大又翘。吴桃花胸脯,虽然不像屁股那样翘,也是有滋有味。丁大宝在心里操一句,脑子里翻腾着的,全是吴桃花了。
贾平平说,跟你说话你聋啦?你看什么呆?我捡了两只小羊羔,你半点忙都没帮上,你就会望呆!
谁说我没帮上,要不是我,它能生下小羊羔?
丁大宝的意思是,他天天放羊,天天喂羊,天天跟羊生活在一起,满身都是羊骚味,他的功劳,当然是顶大的了。
但是,丁大宝的话,把贾平平惹笑了。贾平平像鸡下蛋一样咯咯笑起来。贾平平说,你说什么?要不是你,它生不下小羊羔?你是说,是你给老母羊打窝啦?我说怎么这小羊羔模样像你嘛。
丁大宝也嘭地笑了。
我就是不能听你笑,你笑就笑,嘭嘭的,怎么跟老驴放屁一样难听?我这辈子算倒瞎霉了,天天跟驴弄在一起,过这叫什么X日子!
贾平平说着,低着头偷笑。贾平平的笑,有点心满意足和得巧卖乖的意思。
丁大宝说,驴有什么不好?驴蒙着眼睛就推磨。驴鸡巴还有一尺长哩。
贾平平骂他道,真不要鼻子!
鼻子不鼻子对丁大宝并不重要,他嘴上跟贾平平说话,心思早跑到吴桃花身上了。他盯着村路上的吴桃花,说,吴桃花家要包饺子吃了。
贾平平说,你又看吴桃花啦?
丁大宝说,什么叫又看啊,是她走进我眼里的。
贾平平说,不要走进你眼里拔不出来啊。
贾平平也伸头看看吴桃花。贾平平说,吴桃花又到二毛家要蘑菇啦?二毛也晦气,养点蘑菇,叫吴桃花吃了一半。
你懂什么,二毛说不定高兴吴桃花去要蘑菇吃。
怎么啦?
这还不懂?
贾平平从猪圈里站起来,她也看着走在村路上的吴桃花了。
深秋的村路上,白花花的,阳光也白花花,路边上的茅草,也摇曳着白花花的茅草穗。白花花的太阳簇拥在吴桃花周围,让吴桃花的衣服显得很鲜艳。吴桃花手里拎着小白篮子,走路一咏三叹,扭扭摆摆。贾平平撇撇嘴,说,这熊女人,越来越标致了;这熊女人,想勾引谁就勾引谁;这熊女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像要找人操她,大宝,你怎么不去操她!
丁大宝又嘭嘭笑两声。丁大宝知道贾平平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什么,没经过一点过滤就说出来了。但是,她的许多话,听起来只是随便一说,实际上是出于嫉妒。所以,你只能笑笑,千万不能当真。丁大宝也就顺着贾平平的思路,说,真是奇怪了,当初丁东明,在学校里,一点人形都没有,脸有二指宽,人有二尺高,我能把他挑到鸡巴上。我让他喝过我的尿。我让他吃过我的屁。我让他舔过我的脚丫子。我让他打东他不敢打西。我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连我狗腿都不如。他连我屁都不如。吴桃花怎么就看上了他?吴桃花怎么就叫他给睡了呢?吴桃花在学校里,虽然不是一枝花,最起码也是半枝花,花都长在牛屎粪上,真是怪!
贾平平说,叫鲜花插在牛粪上,不会说学着点。
差不多,就那回事。
贾平平又说,什么就那回事?什么鲜花?她吴桃花也算花?一窝破茅草,反正我就看不惯她那张狂劲,她凭什么张狂?她不就是村长的老婆?村长的鸡巴也不见得比你鸡巴大。大宝,你也去睡她,朝死里睡,让我也消消气。
丁大宝想笑,看贾平平那狠劲,没敢笑。丁大宝说,人家张狂管你什么事?
我就是看不习惯嘛。
你也不比她差,你不就是胖一点?胖有胖的好处,结实,有劲,经得住狠操。
贾平平说,你说话赶上丁东明有水平了。你去当村长,说不定比他强。
村长算个屁!丁大宝随口把烟屁股吐到地上。感觉那烟屁股,就是村长丁东明。贾平平一脚踩上去,狠命地揉揉,好像很解气。
贾平平一边揉着地上的烟屁股,一边说,他丁东明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我告诉他我家的羊给新世纪大饭店定去了,他还让我卖一只给他,他说镇长喜欢吃羊。他镇长喜欢吃羊,关我什么X事!我要是卖一只给他,我不是违约吗?我们又不是不懂法?违约的事我能干得出来?好乖乖,他丁东明马上就报复我了,马上就让我买八包老鼠药了,还说这是硬任务,还说,要是不买,查到我家有老鼠,罚款可不怪他不客气。乖乖,谁家能没有老鼠啊,这没有老鼠的人家,还叫人家吗?这爱国灭鼠运动,真他妈扯淡!他丁东明,不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嘛。几包老鼠药不值多少钱,我就认这壶尿了,可他丁东明得寸还想进尺,又帮许翠翠家推销除草醚,硬叫我买二百块钱的除草醚。她许翠翠算哪门子X啊,不就是和丁东明有一腿?这有钱不买半年闲,明年夏天才用除草醚,现在就推销给我,不是明显给我小鞋穿嘛。大宝,他是村长,咱不敢得罪他,你去睡他老婆,睡吴桃花,朝死里睡,让他戴顶绿帽子,看他天天在村上晃来晃去,怎么丢的人!
嘭,嘭,嘭,丁大宝继续笑。丁大宝这回笑声不太像老驴放屁,像刚发动起来的手扶拖拉机。丁大宝说,丁东明虽然不是人,虽然连牲口都不如,可他是村长啊,村长的老婆可不是要睡就睡的,睡出事来了,可不得了。
贾平平撇撇嘴,说,能有什么不得了,睡了也白睡,睡出事来,我给你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