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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丁文森下班回到家,脱去他的羽绒服。外面走到半路上下了点小雪,这时竟然化了。奇怪,雪花落在身上并不觉得沉,现在一变成水就仿佛增加了重量,可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呀。丁文森拎起他那件加重了分量的羽绒服,把它挂到卧室门边的衣帽架上,这时,妻子毛军对他说:

“刚才咱家来了个人。”

毛军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欲言又止的样子。丁文森不知道毛军是什么意思,但人们通常说“一个人”,往往指的是男人,不会是女人。如果是女人,往往需要格外费力地指出来。比如报纸上公布代表名单,女人一定要在后面加括号注明:女。还有少数民族,也是如此。把女人这样单独注明起来,真不知是格外尊重还是格外歧视,或者,她们就是属于另一个族别吧?

丁文森想了一下,问:“谁?”

“不认识,”毛军说,“他说他明天还来。”

“他干什么呢?”

“他说让你以后做事小心点。”

丁文森看了毛军一眼,他看不出她的眼睛里有什么温暖的色彩,也就是说,眼仁和眼膜黑白分明,那是很年轻的一双眼睛。丁文森走进饭厅,把灯打开,他看见饭菜已经被毛军留好在桌子上,只等他一个人吃了。这倒并不怪他这一阵子单位忙,每天回家很晚,而是因为毛军又围绕想同他离婚的事与他冷战,吃饭都不同时坐桌,不过看在暂时夫妻的分儿上,不让他饿着罢了。

丁文森这时才想起穗穗。他问毛军:“穗穗呢?”

“她睡着了。”毛军说,“下午有一阵发烧,吃了点儿药好了,刚才还在玩拼图板,现在睡着了。”

穗穗是丁文森和毛军的女儿,九岁了。这倒并不是说丁文森和毛军的婚龄超过十年,而是八年半。他们在穗穗长在毛军肚子里快五个月了才开始准备结婚。也就是说,他们有过婚前性行为,而且不是一般的婚前性行为。毛军那时候年纪比现在更小,她一阵热衷黑色的衣服,一阵又热衷白色的衣服;一阵喜欢很浓的卡布其诺咖啡,一阵又喜欢喝很寡淡无味的白开水;一阵对激烈血腥的枪战片感兴趣,一阵又对宁静深沉的基督教感觉好奇……她喜欢的似乎永远是事物的两极,矛盾体,正反面,而不是其他。这让丁文森有时候感到世界经常是摇摆的。

穗穗长到四岁时,丁文森和毛军才发现她的智力有问题,属于残智儿童。她没事时嘴里总是认真地喊丁文森“爸爸”,如果问她干什么,她就不作声了。丁文森曾教她简单的数学运算,一颗糖果,再加一颗糖果,她知道等于二。但是丁文森从两颗糖果中取走一颗,问她还剩多少时,穗穗就大哭起来,认为他拿走了她的糖果。

丁文森曾考虑和毛军再生一个孩子,虽然在经济上对他是个压力,然而,更大的压力在于,还没等他劝说毛军与他达成共识,毛军已经出现了婚外情。丁文森见过那个男的几次,不见也不行,因为他是本埠医院的儿科大夫,丁文森经常为女儿发烧感冒的事去找他。丁文森不去找他,毛军也得去找他,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个男的姓黄,离异,大家都叫他黄医生。他本人不是很认同人家这么叫他,但是正像丁文森因女儿发烧感冒而不得不亲自去跟他接触一样,他也对此毫无良策。他现在不是儿科的主任,否则黄主任会比黄医生好听一些。他的职称是主治医师,可现实中没有人直呼他黄医师。那样听起来不像是搞医术倒像是搞巫术的。

丁文森承认自己没能很好地把握住自己。也就是说,几乎在毛军出轨的一周后,他也与一个女人有了那种关系。其实,他和那个叫贺茗晨的女人很早就认识了,甚至可能在毛军与黄医生之前。只不过,他们的关系一直没能得到实质性的进展,不是得不到,而是不想得。他有顾虑。丁文森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男人,他骨子里很有一种为人处世慷慨赴义的劲道。与社会上流行的两性之间“开始于床上,结束于床上”的情感相比,他是反其道而行之,只要上了床,这个女人就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他要为此负责。所谓负责倒并不是意味他要娶她,而是在情感的连续性和有效性上有所准备。也就是说,比如碰上他为妻子毛军过生日的时候,贺茗晨打来电话要他陪她去喝咖啡,他能不能陪她?如果不能陪,他将怎样另找时间前去弥补?要命的是,贺茗晨恰恰不这样想。贺茗晨觉得,你只有陪好了自己的妻子,才有放松的心情来陪自己呀,否则心情郁闷,提心吊胆,大家都玩不痛快。人生不就图个快乐嘛。贺茗晨越这样开导丁文森,丁文森越想不开,他觉得她是在掩饰自己,为了不让他难过。也就是说,她大约是爱他的,由此,他也只好爱她,并且不碰她,好为她负责。两个人的心思完全想拧了,却拧在一起,似乎反倒分不开。

贺茗晨最终把丁文森弄到床上,她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那天上午丁文森喝了酒,神情很靡顿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会有兴致做爱的人。而贺茗晨呢,此时也不想要,因为她早晨刚被自己丈夫折腾了一次。丁文森的酒气很大,贺茗晨只是又不满又疼惜地凑近他脸庞前说“嘴里的味儿好难闻啊”,丁文森就一下子扑上去了,把贺茗晨的后脑勺撞在床头上碰得很痛。贺茗晨的意识为此空白了一次。不过,躺在床上二十分钟后,她的意识又空白了第二次。

后来贺茗晨才知道,原来丁文森的妻子不久前出轨了。

当然,丁文森的妻子毛军不久也知道了丁文森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瞒的。丁文森甚至是故意让她知道。他对毛军放任自流,以表示他并不在乎她,殊不知时间久了,竟然就真的对她有点麻木,这正如“谎言说上一千遍会变成真理”一样。而毛军呢,对他倒是实心实意的不理睬,他这样,有点正中她下怀的意思。现在问题出来了,因为毛军吵着要离婚,丁文森不同意,法院做调解,争议出现在谁是过错方的问题上,而这又直接牵涉到调解无效时的离婚财产分割上。若说按感情出轨吧,可能是丁文森时间在前;若说按身体出轨吧,可能是毛军时间在前。毛军指责丁文森说,是你先出现了问题,你是过错方。丁文森指责毛军说,我只是动动想法而已,无伤大雅,要讲来真的,还是你的时间在前。毛军反驳说,我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哪,和你相比,哀莫大于心死,感情发生转移才属罪大莫及。

两个人就这么争讲着,谁也战胜不了谁。自然,婚姻就像两头怪兽朝不同方向拽动的一辆破车,要么怪兽筋疲力尽,要么破车终会散架。

眼下,丁文森边一个人吃饭,边想毛军刚给他说过的那个事情。实际上,丁文森两天前曾接到过一个匿名电话,那个人说的是同样的事情:让他做事小心点。丁文森追问为什么,那个人没说,倒是反问一句:你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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