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如之在她爹的耳濡目染之下,总觉得学子总应该跟自己的爹一样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怎么都没想到耿文华只在她嫁进来的那一年装模作样,待她诞下了耿家第一个金孙之后,一切都变了。
母亲都说男人永远管不住自己,父亲也有好几房姨娘。
耿文华虽然忌惮自己的母族,没敢当面提过纳妾。
风流事却从来都没断过。
光房里伺候的丫鬟,这些年来就已经换了好几拨。
如今更光明正大的往青楼里跑,至她于何地?
“大嫂,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看看,不用来这儿对我乱发脾气,我不是大哥,用不着受你的管束。”现在就受不了,以后还有更受不了的事情呢。
“那个混蛋!”曹如之气冲冲的走了。
刚走到垂花门,就看见耿文华醉醺醺的哼着小曲儿回来了,脸颊喝的通红,经过了她,又倒退回来看了几眼,“怎么桂春楼的姑娘,长得这么像我夫人?”
“桂春楼?”曹如之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伸手使劲拽住他的耳朵,“我让你桂春楼!”
“妈呀,脾气都一样!”
来往的丫鬟都低头偷笑,快步离开,谁也不想被曹如之给逮住了教训一顿。
整个后院几乎都能听到耿文华跟杀猪似的嚎叫声,一阵接着一阵。
老夫人本身就对曹如之生了不满之之意,如今又见到自己的乖儿子被媳妇这么打,心疼的要命,连忙去劝,“够了!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乱啊!”
“母亲,你这回可不能偏袒你儿子,他有功名在身还去还去寻芳院、桂春楼寻花问柳,我倒是不介意,要是人家看不惯检举你家大少爷不检点,那可怎么办?”
蛇打七寸,人戳软肋。
老夫人的软肋莫过于自己亲儿子的功名,听曹氏这么说,也听出了点眉目,“文华一向很听话,怎么会去那种地方玷污自己的名声。”
“母亲,等他酒醒了,你好好问问,我这个当儿媳的可问不来!”
曹如之看都不想看这个喝得烂醉的人一眼,随便让个丫头去伺候了。
南筱绡这个该死的庶女竟然比她过的更舒坦,心里嫉妒的小火苗蹿了上来,狠狠的踹了一脚躺在屋里睡觉的死狗。
狗嗷的一声跑开了。
还不解气,又把丫鬟刚整理好的衣柜给翻得乱七八糟。
嫁进来之前,她怎么就瞎了眼?
朱瑜不比他要好百倍?
在屋里躺了一整天,到了傍晚耿文华的酒才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伺候自己亲娘的贴身婢女,他就吓出了一身汗,连忙坐了起来,“百灵,怎么是你在这儿?”
“大少爷,是老夫人让奴婢在这里伺候您的。”
“你?”耿文华掀开锦被下了床,“我娘没说别的?”
“说了,让您酒醒了之后就去她那儿。”
耿文华就睡在了锦绣院的厢房里,走了几步,就到了堂屋。
老夫人正坐在那儿喝茶,瞧见他来了,冷哼了一声。
“哎呀娘,儿子昨夜跟乃迁兄一同把酒言欢,吟诗作赋,这才误了时辰。”
“哼!曹氏可是说你去了那种下九流的地方!”
“胡说八道!我可是个正经读书人,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我又不是弟弟。”耿文华翘着个二郎腿,坐到了一旁,随手拿了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能够攀上内阁大学士这门亲事实属不易,你可不要再胡作非为,惹她不高兴了!”
“要不是她爹是内阁大学士,谁愿意娶那个泼妇!”
对一个男人来说,还是弟妹那种说话轻声轻气,温柔贤惠的姑娘才是心头好。
关键是还会听自己的话,哪用受这劳什子气。
“混帐东西!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了这门亲事花了多大的心血!你不是天赐,你是咱们耿家的希望!你可不能再这么自甘堕落下去,让你岳父轻视你!”生了这两个讨债鬼,她的寿都要短十年不止。
才五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老态毕现。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年。
“我岳父根本就瞧不上我,回回去他家,他就给我摆脸色,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不就是还没考中进士,至于么。”他才二十九岁,还有大把的时间,着什么急,只要他好好温书,考中进士还不是唾手可得。
老夫人叹了口气,“哎,只怪你自己太过自由散漫,若是早两年就考中了进士,就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局面。”
“那还不是那个泼妇整天在我跟前闹,我要一句话不依了她,她就能动手打我,我哪还有心情温书?”反正他就是一个意思,他已经看那个泼妇看腻了,如果能换了最好。
不能换了,怎么也要给他纳一房小妾,也让他换换心情。
“耿文华,你是什么意思!”
曹如之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好啊你,你在母亲面前编排我的不是?”
她堂堂内阁大学士的嫡女,嫁进了耿家的门,那是低嫁,还未成亲之时,她什么皇亲国戚嫁不到!如今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他居然有脸在母亲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你看你这样子,难道不是泼妇!谁家的夫人像你这样对自己的丈夫动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耿文华人一闪,躲到了老夫人的背后,“我可告诉你,你别动手动脚,万一伤了我娘,我要你好看!”
“母亲,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想当初我嫁进耿家时,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要让我一生荣华。我现在不要荣华,只要他给一句明白话,要么和离,要么,就当着老祖宗的面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去那种龌龊的地方丢耿家的脸面!”
和离?那肯定不行,他还要仰仗岳父的鼻息以后在官场里混得顺风顺水呢。
不去找他的红颜知己,那也不行,他总不能一辈子就面对她这张老气横秋的脸吧?
思来想去,耿文华还是把这个难题扔给了自己的亲娘,“娘,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就听您的。”
“那就发誓,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看着自己儿子的脸垮了下来,她又道:“不过如之啊,文化毕竟还正当壮年,倘若你一个人分不开身,也好抬个房里的通房丫头,多找个人陪陪他。”
“母亲,你该不会是跟儿媳开玩笑吧,文华平常连温书的时间不够,哪还有精力照顾另外一个姨娘?让儿媳答应不是不行,等考中了进士再说!”
耿文华却大喜过望,“曹如之,这话可是你说的,等我考中了进士,你就给我选个姨娘!”
“是我说的,又怎么了?”她能怎么办,咬紧牙关不松口,换来的不过是别人万般嫌弃,哪怕她一辈子不让耿文华纳妾,对自己,又能好的到哪里去呢。
“只要你答应了就好,我保证,我肯定会考中进士!”
耿文华嘴里先答应了,脑子里却在盘算是把哪家的花魁接回家当小妾,桂香楼的小娘们太妖,寻芳院的小丫头还算合适,模样周正,身段又好,关键是模样像个良家妇女,当个小妾绰绰有余。
曹如之忽然觉得自己过的真可悲,连让自己的夫君上进,竟然要用这么不堪的方式。
明明她是内阁大学士的嫡女,如今却沦落到这种下场。
可能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不得不还。
这事过后,明年耿文华老实了不少,为了明年的会试积极筹备了起来。
连平常隔三差五就要出去会友这项活动都暂时取消了。
一进六月,众人期盼的院试也提上了日程,总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不管耿天赐能不能考过,都牵动着每个人的心。
南筱绡一想耿天赐要是考不过就要赔二百两银子,她就忍不住在他面前碎碎念。
若是说一开始听他说要考功名,她可能还当他只是玩闹罢了,如今接连过了县试和府试,她越发期待起耿天赐通过院试的场面来。
早晨前去伺候老夫人,也心不在焉的。
老夫人忽然想起自己的小儿子,于是问:“天赐今天去考院试了?”
曹如之不出意外的讽刺了一句,“小叔子这才念了多久的书,考不过也是正常的。”
南筱绡一般把这种不好听的话都自动排除在外,“母亲,天赐跟我说了,说是考中的几率很大。”
听到她这么说,老夫人反倒是非常欣慰,“不愧是我的孩子,不管是文华还是天赐,都是人中龙凤啊!”
不管耿天赐以前是多么糟糕,只要他现在懂得上进了就够了。
男人嘛,只要娶妻生子了,总会长大的。
想到这里,老夫人忽然看了一眼南筱绡平坦的腹部,“怎么还没动静?”
“啊?”南筱绡一时没想到老夫人所指的是什么,疑惑的看向她。
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哎,我是说你的肚子,如今你嫁进来也有一年多了,按道理来说应该会有了啊。”
想到那个被送走的孩子,她心里还是不大爽快。
虽然那个女人出身不好,可那孩子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孙子,是耿家的血脉,怎么说送走就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