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湖中女尸
在浣衣署的第一夜，颜夕晚过得极不安稳。想了一晚上的事情，直到天快亮才累得睡去。
五更刚过，天空还笼罩在一片黑幕当中。
一个娇小的身影，来到颜夕晚的房门前，急促的敲响了房门。
颜夕晚睡得很不踏实，一听到门响便醒来了。
屋子里还一片漆黑，颜夕晚摸索着找到了鞋子。一边用右手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边摸索着走到了门边。
打开房门，透过晨曦微弱的柔光，颜夕晚隐约看见一个身穿宫装的年纪不大的女孩正站在门前。
“我是住在你旁边屋子的，我叫彩萍。”女孩笑着说道。
“我叫颜夕晚。”
“掌事大人叫我来唤你起床，浣衣署不比其他地方，天还未亮我们就要开始工作。”彩萍说完这话，同情的看了颜夕晚一眼。
“你以后会习惯的”，彩萍不忘补一句安慰的话。
不知为何，颜夕晚对彩萍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她直觉认为彩萍将会是她在宫中的第一个朋友，也许甚至可以作为她的帮手。
“好，我知道了。”
彩萍带着颜夕晚来到浣衣的地方，教她如何工作。
颜夕晚看着堆得高高的衣服，心中不禁感叹到，这整个皇宫得多少主子啊！
颜夕晚虽说一副娇柔的样子，但是做起事来却丝毫不扭捏。
在彩萍的教导下，很快便开始洗起了衣服。
两人并排坐着，机械的洗着面前堆起的衣山。
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一大早又开始工作，颜夕晚的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嘻嘻”，彩萍一听到颜夕晚的肚子叫，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饿了吧，我们浣衣署经常吃不上饭的。”说到这，彩萍的语气里有些难过。
“没关系的，”颜夕晚笑着说道。
“打从一看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
“好人？”颜夕晚不由得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认为？”
“被贬到浣衣署的大多是犯了错的宫女，就连我也是因为不小心打破了贤妃娘娘的一盏琉璃灯才被贬到这里的。可是你不一样，感觉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度。”
“那就是你认为的好人？”
“对啊，这里的宫女全都死气沉沉的，只有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都不会笑的。”
彩萍将嘴小心的凑到颜夕晚的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像个死人。”
颜夕晚惊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女孩。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两个人沉默的洗着衣服，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颜夕晚突然起什么似的，问彩萍道：“彩萍，你最近听说过宫里发生什么大事么？”她试探性的问道。
“大事？”彩萍显得一脸茫然。“宫里每天都有事情发生，哪一件算大事啊？”
“哦——”颜夕晚有些失望，看来从她身上问不出什么了。
“对了，有件事”彩萍刚要说什么，想了下，又不说了。
看着彩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颜夕晚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古怪，便追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彩萍顿了一下，似乎是要积攒勇气似的，望着颜夕晚。“听说早上在宸辛殿的湖里，捞出了一句女尸。”
彩萍的鼻子噤了一下，悄悄凑到颜夕晚耳边，“听说是个才女。”
“什么？”颜夕晚忍不住惊讶的喊了出来。
她不安的望了下周围，大家都在机械的洗着衣服，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的心稍稍安下了。
“我也是听今早送衣服来的宫女说的。”彩萍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语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彩萍，你说明白点，是谁自杀了？”
“就是得罪莹妃的那个才女。”彩萍忽然意识到什么，不说话了。
恐怕她不想触动颜夕晚的伤心事吧，毕竟她被贬来的原因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颜夕晚一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马上就变了。布满红疹的脸上，霎时变得铁青。
“怎么会”颜夕晚失了神似的小声嘀咕道——
凝卉死的消息，在颜夕晚的心中搅起了汹涌的波涛，她久久不能平静。
虽说她和凝卉接触不多，但是按照凝卉的性格，是万不会像彩萍说的那样，自己跳湖自杀的。
凝卉举止高傲，骨子里流露出超尘的优越感，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得罪了莹妃就放弃了美好前程，轻易自尽呢。
再有，颜夕晚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一位才女不小心将水溅到凝卉的衣服上，结果凝卉大发雷霆。她最讨厌衣服上沾到水了。
如此在意自己形象的人，怎么会选择跳湖这种肮脏的死亡方式呢。
不管怎么说，凝卉的死，多少与自己有关。颜夕晚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后宫死了一个才女，刑府不可能不查。
即便是走个形式，也定会折腾一番，何况如今死的这位才女还是御史大人的长女，皇妃的热门人选。
果不其然，两天后，御司署和刑部联手，针对才女凝卉被杀一案展开了细致的调查。而接受调查的第一个对象便是颜夕晚。
凝卉溺亡后的第三天，颜夕晚正在清洗新送来的一批衣服。一个太监将她叫了御司署问话。
御司署是彻查皇族内部大小案件的地方，这里经手的案子不多，但是都是极为重要的案子。
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穿青色官服的男人正端坐在堂上，他正一脸严肃，眉头紧皱。神色颇有些不耐。
“让人传召的宫女来了没有？”男人不耐烦的问司吏道。
“回吴大人，已经在路上了。”
御司署已经有一阵没有案子了，如今宫里死了个才女，还是御史大人的长女，这可是件棘手的事情。吴大人恨不得赶紧找个凶手了解此案。
红色的雕漆大门被缓缓打开，几个司吏分站在通往内堂的路边。颜夕晚刚走进内堂，一眼便看见坐在堂上穿着青色官服的大人。
人终于到了，吴大人看了眼正往堂上走的女子，脸上不禁生出嫌恶的表情。
如此模样的女子，竟然曾作为才女晋选。那怡香阁的那些女子们岂不都是吴大人意识到冒犯圣上，便不敢再想下去了。
但是堂下站着的脸上满是红疹的女子，着实让他感到厌烦。
颜夕晚走到堂上，不卑不亢的下跪向吴大人请安。“奴婢颜夕晚，参见大人。”
吴大人紧了下鼻子，这是他不耐烦时常做的动作。“知道本官今日叫你来所谓何事么？”吴大人一脸严肃的问道。
“大人是为了才女溺亡一案传召奴婢的。”
吴大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颜夕晚会回答的如此直接。“尹才女投水溺亡，这其中的缘由你可知道？”
“启禀大人，奴婢不知。”
“胡说，尹才女溺亡那天明明是和你发生了争执，你出言拙劣，致使她想不开投水自尽的是不是？”吴大人厉声问道。
“回大人，那天奴婢并没有与尹才人发生争执。我与她接触的时候，其他才女都在，大人不信可以去查。”
颜夕晚跪在堂前，没有丝毫畏惧。早就听闻公堂逼供一说，如今看来，自己也难免要经历一番了。
“胡说八道，看来不动刑，你是不肯招供的。”吴大人冲着堂下大喊：“来人啊，刑罚伺候。”
司吏听到吴大人的话，从侧室搬出了指夹，砧板等刑具。
颜夕晚仍跪在地下，没有畏惧。“大人，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不动刑，你是不能招供，上刑具。”吴大人并没有理会颜夕晚的话。
两个司吏上前将颜夕晚按到在地上，一个司吏拿出指夹正准备动刑。突然堂外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慢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