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怪不得,十三年前点灯人之战,数万魔族围攻顾家堡,大炎军按兵不动,其中意味,呵呵。”一个背着二胡的半瞎子冷笑道。
众人议论纷纷,顾希夷眉目紧缩,颔首低额,目光凝视着仿佛穿透物质抵达了另一个世界。
顾希夷微微抽动的嘴皮似乎呢喃着,却又安静地听不见任何生息:顾家就算始终看守长夹道,整日负责路灯管理、烽火传递,也逃不过虚无在我一脉的残酷打压......
十三年前,长夹道,顾家堡,满山遍野的魔族疯狂冲击顾家堡,身为点灯人的顾家殊死搏斗七日,援军却迟迟不来……
点灯人之战,顾家已经死伤殆尽。
顾希夷悲伤地回忆,后来少林寺洗心方丈来到,净化了一批魔族,才救了父亲和五岁的自己。
少林寺收留顾希夷,父亲离开,想要建设自己的势力,为了报仇,也为了母亲......
“去去去”一个穿着巡防营制服的马脸小吏猛地窜过来,驱赶喝水吃饼吃瓜吃面的围观群众,指着半瞎子,恶狠狠地叫嚣:“你个瞎眼的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大炎都城,再满嘴喷粪,拉你去劳动改造!”
半瞎子见势头不好,低头缩身,敏捷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须臾不见踪影。
“这瞎眼的跑得倒挺快”马脸小吏挠挠头,遗憾又少了一笔罚款,看向正准备偷偷溜掉的素袍儒生,扯着嗓子嚎道:“那个素袍书生,你,别看了,就是你。”
素袍儒生周围瞬间闪开一个空场地,梅花白衣儒生一脸懊恼,刚才那半瞎子怎么逃跑比我们年轻人还快?
“罚款”马脸小吏凶巴巴地撕出罚单,有些不爽的暗想:老子是驯马的高手,整天尽干些惹人厌的工作。
.......
太庙是大炎王室的宗庙,只供奉大炎王先祖的地方。殿外的三重台基用汉白玉石栏环绕,月台御道正面依次刻有龙文石、狮纹石和海兽石。殿内的大梁为沉香木,其余用金丝榆木;地铺"金砖";天花板及四柱,均贴有赤金叶。
一袭白色炎纹锦服的中年人,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金丝玉冠束起墨色的发丝,剑眉轻扬,深邃的眼睛掩盖不住欣喜的目光,嘴唇微启,威严雄浑的声音响彻大殿:“先祖虚无若谷自认能力不足,为苍生计,甘愿让贤,禅让帝位于虚无在我。哈哈哈......”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黑色罗制圆领衫的大臣躬身拜贺。
“呵呵”大炎王一脸喜意,慎重地把刘师正修改的史书放进王室家谱的锦盒里,对着面前礼节十分规范的大臣,十分自得,笑道:“用一件废神器,换这句话,太值了!”
“陛下应天承运,受天地所钟,有天地相助,刘师正甘愿以正统名分,换一把万年寒铁制成的豁口菜刀,罔顾祖宗颜面,着实愚蠢之至。”礼节规范的大臣抬头,目有智慧,对刘师正的愚蠢毫不掩饰地嘲讽道。
大炎王摇摇头,冷笑道:“张又问啊张又问,何为正统?纯粹胡扯,贤者上,愚者下,才是苍生之福,可谓正统!要不是为了堵住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我又何必在乎这张废纸!”
张又问自知失言,瞬间冷汗打湿后背,双膝跪地,俯首道:“陛下通透,大炎之福,又问知错矣。”
大殿一片寂静,看着恐慌不已俯首在地的张又问,大炎王突然脸色放缓,故作不喜,假装生气道:“跪什么跪,起来,我虚无牧苍不喜这些规矩。”
“多谢陛下”张又问心头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刚才差点闯祸,立身中正地站好,心头一动,小声建议道:“陛下,微臣估摸潘公的意思,想要把刘师正稳住,重点还是看好顾家那小娃,不如.....。”
“哦”虚无牧苍稍微沉吟一下,点头认同,对大殿外朗声道:“郑经,给我看好顾家那个小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个大统领就不用当了。”
“末将遵命,必不负陛下旨意。”大殿外,一个面有英气,却冷若冰霜的红衣中年人抱拳,转身离开。
从太庙出来,过了太常寺,来到喧哗的朱雀大街上,刘师正右手边是清冷森严的皇城,左手边是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
刘师正想到那本厚厚的《大陆风俗地理志》草稿,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难过,本来就不是一个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人,何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完成《大陆风俗地理志》呢?
至于祖宗们,想来帮助顾家,也不会在乎一个早就没有意义的名分了。
西市中央,市署旁,梅家染料店,进进出出大批染好的布料。
梅花白衣儒生收起折扇,狠狠砸在手心,对着素袍儒生,怒其不争地说:“毕不凡,毕兄,毕大哥,你能不能长点心,怎么还是那么冲动啊?
巡防营的人是属狗的,他们整天就想找点由头来罚钱,你一张嘴,我这个月零花钱没了。”
毕不凡有些不好意思,囊中羞涩,还连累好友,有些羞愧地保证:“梅染贤弟,为兄有些愤青,着实对不住,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的.....。”
“算了,算了”梅染摆手拒绝,叹气道:“唉,你被伯父扫地出门,能有什么钱?我妹妹从峨眉回来了,下午找她哭诉一下,钱就有了。反正她要去鸿蒙学院上学,用不了那么多钱......。”
“这,不太好吧”毕不凡感觉有些违背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但自己债务在身,语气也很犹豫。
“喵”一声慵懒的猫叫,梅染和毕不凡瞬间惊得呆若木鸡,对视一眼,眼中充满恐惧。
“哼,你们还知道这样不好”一声娇哼从背后响起,听到熟悉的梦魇之声,梅染和毕不凡拔腿就跑,
“小魔女”
“逃”
看着狼狈逃窜的两人,一个眉眼俊美,娥眉紧蹙,似有万般忧愁,柔弱得让人怜惜的少女有些不忍地说:“楚瑶瑶,你看把我哥他们吓得,跑得比我峨眉步都快。”
“哼,那是他们活该”楚瑶瑶鹅蛋小脸白皙粉嫩,傲娇十足,娥眉琼鼻,眼睛大而有神,特别是鼓囊囊的胸部在生气时一起一伏。
楚瑶瑶一把抱起一只慵懒的肥猫,理所应当地说:“我家小灵兽们都饿瘦了,他们就会拿钱花天酒地。香香,你的钱要先借给我的,不能让他们浪费。”
“那,那我也要喂小灵兽。”梅香一想到可爱而闹腾的小灵兽们,激动地小脸通红。
顾希夷沿着永安渠,下桥穿街,便来到最繁华的街市。这里酒楼茶肆、宅第店铺鳞次栉比,贷物五光十色、种类繁多,市招高挂,买卖兴隆。
街市上,士农工商,男女老幼,骑马的,乘轿的,购物的,叫卖的,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真可谓“百家技艺向春售,千里农商喧日昼”,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色。
左边是常平仓,顾希夷穿过十字路口,再往前行,经过一间果子店,想想大包裹里还有一大半武当特产零食,并没有进去逛逛的想法。
“希夷老大?!”一声伴随着不确定地呼喊,从果子店传出,一个富态可爱,讨人喜欢的小和尚惊喜出声。
顾希夷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泪光闪动,转头看向果子店,依旧是那个童年熟悉的身影,只要布袋有吃的,整天就乐呵呵的幸福小和尚。
“哼哼”“希夷老大”两个少年在果子店门口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