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净初的语调说的极为平淡,让人听不出半点异样来,半夏心里暗骂了两句,面上却不得不恭顺地回应。
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靠近了过去,掀开盖头,扭着身子仔仔细细地找她头上松了的簪子。虽然她心里并不把卢净初当什么正经主子,但今天拜堂要是出了错……责任她也的确担当不起。
“你心里并不情愿,是不是?”就在半夏正小心地用手拨弄一根簪子时,卢净初又淡淡开口道。
半夏一愣,正要开口糊弄几句将她给打发过去,喉咙正中间却猛然一阵剧痛!
一根明晃晃的银簪不偏不屑地刺穿了她的喉咙,鲜血犹如泉水一般沿着银簪光滑的表层四溅滴落。半夏大张着嘴,被撕裂的喉咙却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尖叫声,只是一双眼睛惊恐地瞪大着,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手握银簪的卢净初。
轿外吹吹打打一路喜庆,轿内却已经鲜血蔓延,犹如血腥地狱。看着无力挣扎,瘫软在一角的半夏,卢净初笑了笑,蹲下身来,漠然地望着那一双被惊恐泪水布满,已经快要没了生气的眼睛,“是不是不明白为什么?”
“你比我大上几岁,从我记事开始,你就在我身边伺候着了。”卢净初轻轻取下头上凤冠,拨乱自己的头发,又将凤冠塞到半夏抽搐着的手中,“这么多年,你心里何曾有过我这个小姐?”
“远的姑且不提,就说这些年。”
“十四岁那年,你为了向二婶谄媚,故意让我中了绿葵毒。幸好我命大,活了下来。”
“十五岁,也就是去年,你怕得罪了二婶,在我病得快要死的时候,你故意对我不管不问,要不是大哥后来察觉到不对,硬是将大夫请了来,我怕是早就没命了。”
压了压半夏的手指,让她攥紧凤冠,卢净初轻笑一声,“还有这一次,半夏,你真当我这个小姐是傻的么?要不是你收了别人的好处,把我推进了井里,我又怎么会在床上病倒,躺了整整一个月才醒过来?”
“救……救救我……”恐惧已经占满了她的整张脸,半夏痛苦地深吟着,竭力地发出虚弱的哀求,“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
“现在如果不是快要死了,你真的会认错?”卢净初摇摇头,看向半夏的目光当中有几分悲悯,更多的却是毫不遮掩的厌恶,“过去这么多年,哪怕你对我有过一星半点的真心实意,我也不会狠心挑你动手!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却一次也没有帮过我,最后再帮我这个做主子的一次,也算是弥补你这么多年对我的亏欠了。”
她不疾不徐地道出这几句,半夏的身子却急剧抽搐了几下,圆瞪着眼睛,彻底没了呼吸。
一簪毙命,这对曾经的卢净初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现在,即便是让她再做几次,她都绝不会心慈手软。狠毒吗?或许吧,或许她的举止真的狠毒到了极点,可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更何况,狠一些有什么不好?
狠一点,就不会明知自己委屈,还步步退让,更不会让人当作泥捏的人偶一般,随意捏圆搓扁,最后又被丢弃在烂泥里面一脚踩烂,永不翻身!
将那塞进半夏手中的凤冠重新压了压,确认无疑过后,卢净初又扯住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咬牙狠狠一扯,随即对准轿子后面的软垫撞了上去,尖叫一声,随即闭上眼睛,装作晕倒的模样。
跟在轿子附近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尖叫,还来不及疑惑什么,便听到白薇尖叫了一声——
“血!轿子里面怎么有血!?”
喜娘脸色顿时一紧,大婚之日最忌讳见血,这可是大不吉,更何况这血还是从花轿里头滴出来的,这事儿可邪门的很吶,别是那卢家的三小姐死在了轿子里吧?
眼看着五皇子府就在眼前,喜娘心里纠结万分,终究还是不敢冒险,“停轿,停轿!先看看里头是怎么了!”
祁连少华是皇上极其疼爱的皇子之一,他大婚这一天,围观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这一停轿,众人自然忍不住好奇,在不远处将花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也不乏有眼力好的人,一眼便看见了轿子下面滴落的鲜血,一时间各种猜测喧嚣尘上。
靠的近了,喜娘也隐隐嗅到了帘子后面的血气,顿时惊得手脚冰凉,白薇脸色惊惧地看着她,眼巴巴等着她拿主意。
喜娘稳了稳心神,颤着声问道:“三小姐,三小姐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