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昂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但他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他把它们放在第一扇门后石室的里面,并吩咐动物园的饲养员打开门锁进到围栏里。他像一个俾格米老人那样地坐了下来。让皮皮惊讶的是,动物园的饲养员离开了,还锁上了他身后的内门。
皮皮盯着巴塞昂。
他对着椅子示意让她坐下。他说:“皮皮并不是猴子。”
这是第一次,他们之间没有栏杆。
她的笑容上笼罩着一团乌云,也许这朵云已经盘踞多年了。他能理解。
皮皮穿过门进入石室,但又一次吃惊地停住了脚步。巴塞昂带来了一个女孩。就一个大个子来说,她并不难看。她很漂亮。她穿着漂亮的衣服,披在她背上长长的直发像丛林中的黑蜂蜜形成的瀑布。她活泼友好的眼睛是和她父亲一样的绿色,她的脸跟他很像,只不过更苗条更漂亮。
“我是艾萝莎。”她微笑着说,“你一定是皮皮。”
皮皮毫不掩饰地盯着这高个姑娘,想着这就像是双子太阳走进了石室里,直到巴塞昂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又一次吃惊——向她展示了如何与艾萝莎相握手腕。女人是这样彼此问候的。男人,是这样。执起他女儿的手,巴塞昂弯下腰。他吹了她的指节一次,在他的脸的前方作了两次奇怪的手势,然后亲吻了艾萝莎的手掌三次。
“艾萝莎是十二个夏天老,皮皮。”巴塞昂说,“和你一样大。”
“不,不是‘老’。应该说‘大’。”皮皮颤声说。
艾萝莎笑了:“这是俾格米语吗,爸爸?真惊人!群岛在上,皮皮,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我会教你岛群标准语。你会学习怎么阅读和写字。我放学之后会经常来这里的,只要你继续帮我爸爸进行他的研究。”
幸福就像融化的阳光流入了她的血管,扩散开来。她朝艾萝莎皱起了鼻子。艾萝莎也开心地笑着皱了皱鼻子。
就这样,暖季剩下的日子愉快地不知不觉过去了——除了接连不断的关于油腻腻的暗影龙的噩梦,但那些噩梦也随时间消逝了——消失在秋天吹落金黄色树叶的风中。每天艾萝莎都教给她五个符号或五个字母。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展开。那些波浪线是有意义的!有一百一十一个字母和四百六十九个基本符号,它们往往以让人迷惑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只要坚持练习。”她柔声坚持道,“你可以做到的,皮皮。”皮皮用竹签在土壤上写着。她用想象在墙上勾画着符号。在她舞动着完成她的日常锻炼的时候,她用她的剑在空气中画出单词的轨迹。
胡阿古告诉她,她脑袋里有虫子。皮皮教他如何用岛群标准语问候。“皮皮傻蜘蛛猴。”他吃吃笑着,皮皮像疯蝙蝠一样跳舞。
皮皮给巴塞昂展示了她的小腿上的刻名文身。“皮皮乌斯尔·艾奥罗·约欧莎。”她说,用手指拼写着她知道的符号。有些和她所学到的不同。她还以为巴塞昂会晕过去,他看起来激动坏了。
“古南方符文。”他乐得合不拢嘴,“你知道这对我的研究意味着什么吗?我可以复制它们吗,皮皮?”
“你不会偷走它们吧?”
“什么,砍掉你的腿吗?群岛在上,小姑娘,你确实像长尾小鹦鹉一样爱说胡话。”
阅读带来了知识,知识让她逐渐意识到,她对一切所知甚少。学习算术、科学、贸易以及岛群世界的历史和地理为她的想象打开了新天她。皮皮热切地用她的手指在地图上描画着新月群岛。这是她的家。现在,她可以把它放在她的脑海中。她学到了世界上三大种族的知识,它们是人类、龙,和那些可能两者都是的——变形人。
然而,她和猴子们以及她的朋友胡阿古一起住在一个笼子里。其他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地来去。
她后来才知道,大个子们也不是真正的自由。大个子们要工作。有些人与其他的群岛或岛屿国家交战。当时,动物园的所在地塞拉基安岛正与另一个叫作泰罗蒂亚的岛屿交战。大个子士兵们制造武器,并在战争中相互残杀,这听起来很像她的部落曾经与邻近的俾格米部落的战斗,只不过这两个岛屿都与试图维持和平的龙和龙骑士结盟。
艾萝莎告诉她大个子的孩子们需要去上学。不久之后,她就要开始在塞拉基安镇一所新学校念书了,为将来去一个听起来很神奇的叫作学院的地方做准备。
“学校听起来很棒。”皮皮说,“有那么多的朋友可交,那么多东西可学……”
“还有那么多的老师告诉你该做什么和,怎么保持举止得体。”艾萝莎说,“你有胡阿古,皮皮。而且你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了。你知道吗,到今天我已经教了你两年了。而且,爸爸有个特别的惊喜给你。”
“哦,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皮皮跳了起来。
“我不能这么做。”
皮皮吐了吐舌头:“那么今天就是你必须和胡阿古见面的日子。”
“我——小皮皮,你是开玩笑,是吗?”艾萝莎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个主意。
“来吧。两年了,你从来没碰过他。你表现得像一头你们养的拉尔蒂羊。我从来都没见过它们,需要我提醒你吗?”
“不。”艾萝莎说。似乎有一道阴影在她脸上掠过。
“胡阿古。过来。”
在懒洋洋地晒太阳的胡阿古转过来,用它茶碟一般大小的黑眼睛看着她:“皮皮朋友胆敢触碰强壮的胡阿古?”
“表现好点,要不然皮皮会把胡阿古摔进泥里去。”
身形庞大的欧瑞尔走近她们的时候,艾萝莎瞪大了眼睛。他上半身满是肌肉,巨大重量使得他的指关节沉入了松软的土地。动物园的饲养员把门的位置锁死了,让它不能开得更大,皮皮溜出了门的窄缝跑去迎接胡阿古。她想知道他有多高,有多少吨重。一艘龙船真的能承受他的重量吗?
“看啊,艾萝莎。他很温柔的。”
胡阿古用他的爪子把她捧起来。单单他的拇指就比她的大腿还粗。
艾萝莎一直走到了门口——值得表扬。她喊道:“别留我一个人,皮皮。哦——如果我进笼子里去,爸爸会杀了我的。”
皮皮拽着胡阿古的手过来。她的朋友很害羞,或是恐惧。她想戏弄这只欧瑞尔,但他最近对此一直有点神经过敏。公猿,她想。他们总是表现得对什么东西闷闷不乐。胡阿古爬上它们的新攀爬架顶端,带着他认为是威严的神态四下张望着。每次他挺起胸膛,或欣赏着自己在晶璃窗户上的倒影的时候她都想笑。现在他不会碰艾萝莎吗?
“皮——皮——皮皮。”皮皮把她的手放进胡阿古的掌心的时候,艾萝莎结结巴巴地说。
“表现得好点,胡阿古。”皮皮命令他。
“我胡阿古。”欧瑞尔隆隆地说着岛群标准语,“请见见女士。”
皮皮翻了个白眼:“我教得应该比这好,艾萝莎。”
“他会说话?”
“你会说话?”皮皮毫不客气地重复,“他当然会。”“
“艾萝莎!”她父亲铁青着脸站在第二道门口,“立刻离开那头欧瑞尔。皮皮,你怎么能让我的女儿置于这样的危险中?你应该明白事理的。”
奇怪的是,皮皮在他责备的口气中体验到了充满负疚的欢乐。她的父母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们会说:“皮皮,不要朝你的朋友射箭。”或者“皮皮,那条蛇很危险。快放下。”
胡阿古慢慢走开去到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巴塞昂说:“我有个人想让你见见,皮皮。这是我儿子杜瑞西昂。我们叫他杜瑞。”
进入石室后,皮皮伸出手来等待着巴塞昂教她的大个子的吹、手势、亲吻的程序。然而杜里的脸变成了十足的深紫色,他似乎不知道该看哪里。他说:“她什么衣服都没穿,爸爸。”
“她是个俾格米人。”巴塞昂说。
“我不会跟个赤身裸体的小野人比剑的。”杜瑞西昂说。
“她不是野人。”巴塞昂一脸不安,“岛群在上啊,孩子,你都没有把我跟你讲的话听进去吗?好吧。艾萝莎,你能把你的套头衫借给皮皮,好让你勇敢的兄弟不至于昏倒吗?”
皮皮心头冒火,但她还是穿上了陌生的衣服。愚蠢的男孩,居然叫她这个俾格米的战士“小野人”。就好像人的内在会因为穿不穿衣服而有所改变似的。那些侵略她村庄的大个子穿得可是衣冠楚楚呢,但他们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皮皮,我之所以带杜瑞来见你,是因为他需要一个练习对打的伙伴。”巴塞昂说,“他用剑的技巧糟糕透顶。如果他想要考上那所学院的话,他需要特定的训练。而我的腿脚不方便,没办法帮助他。我见过你用竹棍的本事,皮皮,你愿意帮助我的儿子吗?”
杜瑞哼了一声:“竹棍?我学习用长剑的时间可比——”
巴塞昂对着等在第二道铁栅门外的仆从做了个手势,对方就顺从地从栅栏的空隙间递进来了几个盾牌和武器:盾牌,专门练习用的未开刃的长剑,但被它打中还是会疼的。巴塞昂递给皮皮一柄剑:“你知道如何用长剑吗?”
手中的武器比她想象的重一些。皮皮点点头。
“你用盾牌吗?”
“不用,谢谢。”皮皮挥舞了两下手中的剑,这武器对她来说体积太大了。俾格米的战士用过这么沉重的刀器吗?或者……不,她记得他们也在腰两侧佩戴着长长的匕首。
“爸爸,你觉得我和一个小姑娘较量能提高我的剑术?”
皮皮从未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家伙。被困在陋居一隅供人观看五年的怨气都比不上她此时的怒火。这个大个子的男孩认为一个俾格米战士不配与他较量?叫她一个小姑娘?一个小野人?哦,她可得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野蛮。
她下意识地已经摆出了起手式,学着她在一本书中读到的那样,皮皮说:“小心别伤着你自己,塞拉基安无赖。”
巴塞昂忍不住坏笑起来。
杜瑞一手拿起一面盾牌挂在手臂上,一手握着长剑,装模作样地朝她敬礼:“我会尽力手下留情的,小姑娘。”
“哦,您真高尚。”她想也不想地回嘴。
话音未落,皮皮就迅速冲向他握着长剑的右手!她迅速躲过他笨手笨脚的回击,狠狠地一剑击中了他的盾牌。愉悦如同火焰舔舐着她的喉头。她为战斗而生!还有谁能如此深爱着战场呢?手握剑柄,信念为刃。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外,没有任何东西阻挡着她。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冲到她的死敌面前,给他以致命一击。好吧,杜瑞不是她的死敌,但他是个讨厌的塞拉基安人,被宠坏了的小混蛋。皮皮一脚踢中杜瑞的小腿,让男孩不禁连连后退。她想起了俾格米战士教练的指导,耳边全是教练干涩的声音:“像眼镜蛇一样左右骤移。前一秒蓄力,下一秒攻击。永远紧盯着对手的眼睛,从眼睛钻进他的灵魂去。瞧准每一个小动作。”杜瑞一记长拳还没蹭到皮皮的眼前,就被她轻而易举地单手挡住了。要不是长剑太重,她回击的那剑还能更快些。
“凝聚起你那专属于战士的激情。把它汇成一条河流,从你的发尖流进脚趾,就好像从小村的岛屿流入云景的河流。”道理她都明白,战斗的本能已深入骨髓。再有一把剑就好了!但一个战士必须同时会用单手剑和双手剑。皮皮招招防御,有效地挡开了杜瑞小心翼翼的攻击。虽然开始的时候他动作笨拙,但男孩的信心正在慢慢增长。他眯起双眼,意识到这是一场真正的较量了。
现在她已准备好出击。皮皮灵活地躲闪过杜瑞摇晃的长剑,瘦小的手肘见缝插针,用力捅进他的身侧。杜瑞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未落,皮皮就迅速跳起,在空中身体旋转借力,剑锋在电光火石间击出。她的剑刃堪堪停住。大局已定。
“你完啦。”
未开刃的剑身抵在杜瑞的脖子上。
“不错。”巴塞昂干巴巴地说,“皮皮,一个好一点的剑士在刚刚那段时间里也足够杀你四回了。让我们来说说你刚才犯的错吧。”
天气冷下来后,皮皮就没能再见到巴塞昂。在来动物园的路上,他在结冰的鹅卵石滑倒了,后背受了伤。现在她的岛群标准语说的也更好了,皮皮不断地恳求动物园的饲养员放她出去瞧瞧巴塞昂。在艾萝莎无数次用生命保证一定会安全带皮皮回来之后,小俾格米人才被允许穿上衣服,戴着手铐和脚链,和艾萝莎一起去看巴塞昂。由于天气寒冷,动物园的老板正在温暖的南方岛群度假呢。
六年半了,这是她第一次踏足她那牢笼外的土地。
大雨倾盆。在这个塞拉基安小城,雨水为每一个灰暗的房檐下都织上了帘幕。四个举灯的男仆浑身都已经浇湿了。他们快步走了两公里多入城之后,皮皮的眼睛就瞪得溜圆。每走一步,周围的建筑好像就宏伟一点。她终于见到了一直以来只曾耳闻,未曾眼见过的事物:烘焙店和杂货店,皮革厂和小马车,在水洼里玩小船的孩子们,以及与俾格米人差不多大的狗。
她攥着身上艾萝莎给她的衣服的一角,感觉到指尖的布料是她穿过的最好的亚麻布,柔软又舒服。人是要穿衣服的。而动物园里的野兽则一丝不挂。
“我们到了。”艾萝莎说。
皮皮抬起眼睛,惊讶地盯着面前的建筑。小楼有三层高,宽度足以容纳很多房间,整体大小比她记忆中的村庄还要宽阔。大个子们怎会需要如此大的空间呢?小楼的正门有米多高,全部用桃花心木雕刻而成。仅仅站在这扇门前,皮皮就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一个男仆友好地向她微笑,而另一个则抽了抽鼻子,就好像他正瞧着一只刚爬出下水道的老鼠走上了楼梯似的。
皮皮的镣铐在他们一行人走进了穹顶高耸的门厅时发出阵阵声响,门厅如此之高其中放得下一整棵博瑞卡果树。艾萝莎一边领着她上楼,一边介绍说她父母的房间在楼上。皮皮环视着周围精致的家具和墙上挂着的画,看着巴塞昂在血红之锤服役时得到的奖杯。血红之锤是塞拉基安最精锐的部队,巴塞昂曾经是他们强大的首领,被誉为第二战锤。他在一次战役中受伤,在对抗倨傲不驯的野龙时失去了他的一只腿。同一头龙还大面积地烧伤了巴塞昂的左臂和左胸。有一次,他曾让皮皮怀着难受与好奇的心情触摸过那些伤疤。
皮皮的身体恰巧高过巴塞昂巨大的床垫一点。巴塞昂正躺在上面,明亮的眼睛弯弯着攒满笑意。这是皮皮第一次看见他整齐修剪过后的头发和胡子。巴塞昂高兴地叫了一声。
艾萝莎帮皮皮站上了巴塞昂床边的一个脚凳。
如同过去那样,他们用俾格米话交谈。他们一起吃塞拉基安的美食:一锅慢炖的拉尔蒂羊肉和藏红花调味的米饭,搭配酸奶和香脆的莫仡栗面包。皮皮吃得肚子溜圆,艾萝莎还是不停地递给她面包和最好的肉块。
巴塞昂给她介绍了自己的孩子们。杜瑞不在家,去拜访亲戚了,但是皮皮见到了杜瑞的四个弟弟和巴塞昂的妻子苏里拉。苏里拉给了皮皮一个拥抱,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巴塞昂,这就是那个偷走了你的心的小家伙?多么甜蜜的小女孩啊。”苏里拉的头发是铁灰色,眼睛亮晶晶的,直视着皮皮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看穿了似的。“你给纳加塞牙都不够,亲爱的,他们应该给你多吃点啊。”
苏里拉甜腻的香水味让皮皮咳嗽起来。“我听说你在帮我们的杜瑞练习。”她说,“他的成绩简直像是从云景最底端一下攀升得比月亮还高。巴塞昂说你是个好战士。”
“苏里拉,少夸她两句。”巴塞昂粗声粗气地说。
皮皮小心地笑了一下:“谢谢你,苏里拉夫人。”
“哎呀,夫人什么啊?孩子,别傻了。我像你这么大时,只顾着在下城区光脚踩水洼,那时我可是个小泥猴,又穷又无家可归。真的,就和那些跟你住在一起的猴子们没什么两样。”
接着,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爸爸,”一个女孩从门口转着圈跳进来,“我从学院回——哦,怒吼的纳加,这就是那个住在动物园的不开化的土著?就是你一直想要教育成个文明人的那个?”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冷却。皮皮张大了嘴巴,但女孩子的声音里透着那么顺理成章的蔑视,她一时惊讶地无言以对。那个女孩比艾萝莎高半个头,有着和艾萝莎一样的精致五官,但她白色的头巾下的双眸如暴雨前天空一般的灰色。她什么话都不用说,就那双眼睛里的不屑一顾足矣。
“特丽斯莎,”巴塞昂说,“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是皮皮。皮皮,这是我的大女儿——”
“我就觉得进屋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猴粪的味道,”特丽斯莎翘着手指,捏着自己的鼻尖,“艾萝莎,你还把你的裙子借给这个野人了?真伟大。她脱下来之后别忘了把裙子拿去烧掉。”
皮皮低下头,眼角瞥见巴塞昂极受打击的表情。她觉得很恶心,胸口憋闷。站在她身旁的艾萝莎和苏里拉都僵硬地站着,笔直又一动不动,就好像是皮皮笼子里的原木。
苏里拉说:“甜心,今天学得怎么样?”
“可说的太多啦,”特里斯莎抬起一只纤细的手扶住了额头。皮皮无话可说。特丽斯莎很漂亮,但从她嘴里吐出的恶语实在……
“哦?”巴塞昂先生追问道。
特丽斯莎夸张地大声叹气:“等会再说吧。我本来就脑袋痛,这屋里全是臭味让我更痛了。爸爸,说真的,你怎么还没明白啊?就算你给一只猴子穿上衣服,它们也不可能神奇地变成人类!”
说完,特丽斯莎又脚步轻盈地离开了房间,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不安的味道。
“哦,她就该直接跳进云景中的一个活火山里就省事了!”艾萝莎厉声说。
巴塞昂叹了口气:“那孩子,真是的……皮皮,我很抱歉。”
皮皮努力吞下嘴里酸涩的味道。“谢谢你让我能出来看看,巴塞昂先生,但我想要回家,回笼子里去了。我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