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瞧了瞧手腕上
并没有因为时间转回而消失的牙齿印，
根本无法相信她就是半年后的那个疯女孩……
1
一辆漂亮的黑色单车从我们面前飞过。车上的那个男孩子穿着合身的格子大衣，戴着一条纯白色的围巾，漂亮的棕色头发上星星点点地落了几片晶莹的雪花……他骑得很快，身体已经离开了座位。他转过头朝后面追逐他的人微笑，留下了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又勋！等等我！慢一点啦！”随后跟上来的男孩子大声喊道。
又勋？！是又勋！
我和安息激动地跟着跑了几步。
“言明！是又勋！我们得追上他才好！”
“知道！”
真想不到又勋这么快就出现了，我连忙激动地拉起安息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跑。
该死！凭我们这两条腿怎么追得上？！
正在这时，几个男生踩着单车呼啦啦地朝我们这边骑了过来。
嘿嘿，OK啦！这个我最有经验！我瞅准了掉队在后面个头最小的家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唔哇哇！哥哥你干什么呀！？”
“借你车子用一下，小帅哥！我是FBI！”说话间，这个小家伙已经被我拎下了车子，嘿嘿！这一招我可是最拿手了！
“啊……”小弟弟吃惊地望着我！估计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有幸能在有生之年遇到“活的”FBI吧？不过放心啦，我借东西从来都是有借有还！
“白痴！你傻站着干什么呢？！快点上来啊？！”
郁闷！我已经跨上了车子，安息那个傻丫头竟然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真是头疼。
“你……许言明！你就……你就这样随便抢人家的东西啊！？”安息的嘴巴张得老大。
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天使！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
“抢了又怎么样？少废话！快点上来！”
“哼！我才不要！快点把车子还给人家！”
瞧她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可笑！
“你不上来是不是？！”
“我……”
“你到底上不上来？”
“呃……”
“你不上来是吧？那我自己走了！拜拜！”说完，我转身朝呆呆地站在一旁的小弟弟敬了一个礼，“感谢你支持FBI的本次行动！”之后一脚踩下去，车子向前飞了出去。
“啊——不要啊！你真的就这么走啦？！你等等我啊！等等——”
真是可笑！瞧那个臭丫头没命地跟在车PP后面狂追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哈！你不是说自己是天使么吗？你倒是飞过来啊！飞过来追我啊！哈哈……”
“可恶！许言明！你这种人死后一定上不了天堂！你给我站住！站住——”
呼呼，真是一个可怜的小天使，长得丑不说，连智商也这么低……唉！天堂这几年还真是不景气！
2
真是佩服安息那丫头的体力，竟然真的追上了我的车子。
载着安息，我飞快地踩着脚下的踏板，紧紧地跟在又勋后面。
这是12月份的冬日午后，阳光暖暖地照在我们的身上。雪花是冬日里最美丽的装饰品，让所有的东西都显得生机勃勃。还有20几天才到圣诞节，然而我们的城市里已经到处洋溢着圣诞的气息了——彩带、气球、五彩盒子、圣诞老人……还有街边嘻嘻哈哈的小孩子和大人们难得一见的温和面孔。
呼——多美妙！可自己半年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美好的一切？真遗憾！看来，我一定还丢掉了很多美好的东西——人人如我吧……
3
又勋他们的车子在“圣安妮娅”孤儿院门前停了下来。我和安息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今天是星期六，孤儿院对外界的友好人士开放。我和安息在来访记录上随便签下了两个假名，然后跟在又勋的身后走进了孤儿院。
说真的，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6年，我竟全然不知这里还有一个孤儿院，这让我对这里的一切更加好奇了。
走廊里有很多张友善的脸孔，我分不清哪些人是孤儿，哪些人是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哪些人又是和我们一样的所谓“社会友好人士”……呼，总之还好，这里没有我想象中的冷漠和孤独……
嗯？我和安息只顾着东张西望，竟然连前面的又勋消失了都不知道！
“许言明你这个笨蛋！你把又勋跟丢了！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和你在一起真是郁闷！头疼……”
晕倒！这丫头还真是会先咬一口！我还没埋怨她呢！真是的，懒得理她！
“啪啪啪……”
嗯？突然从旁边的教室里传出了一阵热烈欢快的鼓掌声……
4
我和安息连忙跑去门口看——咦？！那不是又勋嘛！坐在钢琴前面的那个男生不正是又勋吗！
“又勋哥哥就是我们这段时间的钢琴教师！”一位院长模样的爷爷笑眯眯地指着又勋说道，“又勋哥哥可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哦！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陪伴大家，同学们可要珍惜这段宝贵的时光！好不好？”
“好——”下面的同学愉快地齐声回答道。
哈，看来帅哥就是受欢迎哦！还不知道这老师的钢琴水平怎么样呢，一个个就笑成这种模样？！切，要知道本少爷的钢琴水平也是相当了得滴！如果让我上台去秀上一哈，这些小女孩岂不是要激动到流鼻血？哎呀！该死的臭安息！干什么又打我的头？？
“哼！瞧你那一副酸溜溜的样子，是不是忌妒人家长得帅又有才华啊？哈哈哈哈……”
可恶！上帝到底收了这丫头什么好处？！怎么这种货色也能当天使？真是悲哀！
我和安息彼此瞪了一眼，然后轻轻地从后门进到了教室，在倒数第二排坐了下来。我发现周围还有一些叔叔伯伯之类的人物，估计也都是些“爱心人士”吧。
嗯？不过很是奇怪，环视了一周都没有见到羽沫，难道她不是在今天出现吗？
“各位同学，你们好！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我叫又勋——”又勋说着，面带微笑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地写在了黑板上，“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钢琴老师。希望……”
又勋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凭我并不敏锐的直觉，他应该是一个快乐、阳光的男孩子……
我突然想起那天他出现在我家中那虚弱、忧郁的模样，跟现在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我很好奇，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5
想不到这小子的钢琴水平还真不是盖的——虽然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嘿嘿……
瞧瞧他已经把这些小女生都迷成什么样子了？！真是头疼！连我身边这个“自称天使的魔鬼”也是一副陶醉到流口水的花痴模样了！上帝，她她她……她真的是天使吗？不是有句话说什么“像天使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吗？如今见到了安息这丫头，我真想大声向全世界宣布——这都是骗人的！！
“哇——好帅啊！好好听啊！”这丫头保持花痴状已经十几分钟了，“言明！这是什么曲子啊？怎么这么好听？”
“啊？？不是吧？你连《小夜曲》都不知道吗？！你这个乐盲！”
“《小夜曲》？呜呜！好好听啊！可惜天堂听不到！”
“什么？”我颇为费解，“难道舒伯特死后没有上天堂吗！？怎么可能！？”
“你在说什么许言明？”安息一副超级鄙视我的眼神，“你怎么又忘了！人死后是不能把在人世间的任何东西带入天堂的！”
汗……死后什么都不能带入天堂，还真是超级惨……
6
这节课已经上到一半了，奇怪的是羽沫还是没有出现。难道我们回到的并不是羽沫和又勋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我正在奇怪，这时，从门口传来了一阵温柔的敲门声。
“请进来吧。”又勋的声音依旧温和。
门推开了，从门口走进来一个怯怯的长发女孩。她微微地朝又勋老师点了点头，好像连话都不敢说，然后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羽沫？她就是羽沫吗？
温柔，清新，甜美……
我低头瞧了瞧手腕上并没有因为时间转回而消失的牙齿印，根本无法相信她就是半年后的那个疯女孩……
“言明，羽沫那时候好漂亮啊……”安息撞了撞我的肩膀，说道。
我当时真想立刻告诉她——白痴！任何一个女生站在你面前都是美女！但出于对这个“自称天使的魔鬼”的最后同情，我还是没有告诉她这个事实。
羽沫来了。
钢琴课继续。
我发现又勋温柔的眼神开始频频停留在羽沫的身上。哈！看来这段爱情就要开始了！
突然有种莫名的兴奋——糟糕！自己不会变得也像安息一样八婆了吧？
我本以为羽沫也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开始对又勋着迷，但是我错了。几分钟后，羽沫突然站起来，默默地从后门离开了教室。我看到又勋的眼神一直跟随着羽沫的背影，眼神中交错着困惑和失落。
或许就是这突然的到来和意外的离开，让又勋对这个柔弱的女孩子有了一份特别的感觉……
7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已经将心中的崇拜压抑了好久的女孩子们一拥而上，将又勋老师围在了中间。
“哇——该死的许言明！你干什么拉着我？？别耽误我看帅哥！”
我汗！你们听听，这像是一个天使该说出来的话吗？这个花痴转世的臭丫头，如果不是我拉住她，她早就跟着那群小女孩，扑到又勋的身上了！真是受不了！
“快点！还有正经事要做呢！”不管那么多了！我毫不留情地将她拖出了教室。
8
这个时候羽沫会去哪里呢？
我和安息在孤儿院里前前后后找了起来。终于，在小花园的长椅上，我们找到了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天空的羽沫。
我们小心翼翼地在不远处的一棵老香树后面躲了起来。
“言明！”安息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偷偷问我，“你听！羽沫的嘴里在说些什么啊？”
“嘘——”我连忙瞪起眼睛让她不要出声。
呃……羽沫的确好像在说什么……哦不！她应该是在哼着什么才对！我把帽子往上推了推，露出耳朵仔细听了起来——天！这丫头哼的竟然是《小夜曲》的谱子！她竟然能把《小夜曲》的谱子全都背下来！？
我正在吃惊，不远处传来了鞋子踩在薄雪上的声响。哦——是又勋！
他竟然也找到了这个地方。
9
果然，又勋在羽沫身边坐了下来。此时的羽沫已经不再哼曲子，而是安静地低下了头。
“不喜欢钢琴课吗？”又勋先开了口，露出他阳光般的可爱笑容。
“……”羽沫没有说话，而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嗯？看起来是个超级羞涩的女孩子！可我还是想不通，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一发起疯来就变成一只爱咬人的小野猫了呢？该死！刚想到这，我的手腕就又痛了一下。
“女孩子都很喜欢音乐……你呢？你喜欢唱歌吗？”
“……”
“平时听些什么歌呢？”
“……”
“Sumiya geena喜欢吗？”
“……”
“呃……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
汗！扶树ing……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没话找话了。
120秒钟后——
“呃……你叫什么名字？”
终于问到正题了。
羽沫缓缓地把头抬了起来，羞涩地看了又勋一眼：“羽沫……”
“好特别的名字！”
见羽沫没有再说什么，又勋又主动介绍起了自己：“我叫又勋，我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呃……是来做义工的，我……哈！”又勋突然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怎么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也不知道有没有吵到你……”
羽沫轻轻地笑了，脸蛋红得好像八九月份的夕阳。
“没有……挺喜欢听你说话的……”
听到了羽沫的回应，又勋的兴致似乎更足了。
“刚刚怎么听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呢？不喜欢吗？”
“不，不是的。很喜欢。”
“那为什么提前离开呢？”
“……”
“不喜欢《小夜曲》？”
“嗯？”羽沫的头又低了下去，“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它太美了……”
什么？因为它太美了？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不解……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孩子……
又勋似乎也很好奇，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羽沫，想听到她更多的解释。
“我总觉得……”羽沫的声音中飘过一丝伤感，“美好的事物都不属于我……有些东西如果从来不曾拥有，也不会心痛……”
消极的女孩子！
羽沫的这句话一定让又勋很心痛。他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刚刚和又勋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子冒了出来——
“又勋！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好久了！”
“南志？你的素描课结束了吗？”又勋连忙起身跟前来的男孩子打招呼。
“早就结束了？这是你的新朋友吗？”南志看到了羽沫，笑眯眯地问道。
又勋笑得很灿烂：“是啊！她叫羽沫，很美的名字吧？是我的学生。”
南志愉快地朝羽沫摆了摆手，“你好！我叫南志，很高兴认识你！”
羽沫的脸更红了，好像害羞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羞涩地起身朝南志点了点头，轻声地说了声“再见”，然后转身跑向了休息室。
“呵呵，好害羞的女孩子！不过长得好漂亮啊！”南志笑眯眯地说道。
“嗯？呵呵，是啊。”又勋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眼神还在追随着远远离开的羽沫。
“行啦，又勋！下次再找人家吧！我们得赶快回去了！”
“嗯？哦……”
又勋跟着南志离开了。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了好几次。
爱情的种子在这个冬日的午后发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