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哈哈一笑,右手中鱼杆一甩,透明的细丝在空中微闪,似是精钢打造的鱼钩荡秋千般向空中的释夜面上击去。
这老头身边的东西似乎随手拈来都可当作武器,却是怪异之极。释夜不信这小小鱼钩能兴风做浪,长剑反撩,想削断那细长的钓线。但他又没想到的是,那看起来细如发丝的钓线居然以噬魂剑之利也削不断,反而因此一迎,钓线荡了几圈,将噬魂剑缠住,有鱼钩格着,释夜竟是抽之不动。
老头宛若垂钓,手臂一扬,鱼杆向后挥去,仿佛掷远,但鱼杆这一头却还缠着噬魂剑,断断舍不得松手的释夜仿佛一条大鱼,被鱼钩缠着,竟然向前挪动,差点从诸健背上摔下来。
释夜终于确定这老头也是天族中人,精纯深厚的灵力是自己见所未见的,虽无四灵功力未损时强劲,却胜在柔韧与醇厚,仿佛陈年老酒,虽无新酒爽净,却力道老辣。
无法判断老头是敌是友,但却绝对要摆脱目前的困境。释夜提气,从诸健身上猛地跃起,不退反进,俯冲向地上的老头,钓线因此松弛,释夜手腕疾晃,迅速将细丝解开,借着俯冲的余力,长剑向老头当胸刺去。
鱼杆灵巧地挡了过来,与噬魂剑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在如此巨力的冲撞下,杆身上只不过多了一道白痕。释夜暗惊,要说先前那草帽是因为贯通了灵力因此没有被劈碎,这老头的鱼杆和钓线却绝非普通之物,竟能抵住噬魂剑的锋利。
借着鱼杆格挡的力量,释夜轻盈一翻,落到老头身后,长剑反手向老头背后刺去,但老头似背后长了眼睛,鱼杆反手后撩,别住噬魂剑,钓丝却滑溜地向释夜缠去,如被触着,怕是比被千音冰丝缠住的诸健绑得更加牢靠了。
释夜轻吸了一口气,热身活动已经结束了。体内暗力流转,劲力暴涨,快速循环着,仿佛寻找着出口急于渲泄。释夜手臂一振,暗力急冲而出,以剑端为了导引,猛地爆发开来,形成了扇形的剑气将老头笼罩于其中。
这招“罡气剑”是释夜“噬魂四式”中的第一式,完全是大开大阖的阳刚招数,毫无技巧可言。依靠体内暗力以剑为导引加倍扩散出去,与天族的力挽狂澜功虽看起来相似,却比那只是平散开力量的力挽狂澜功高明了许多。释夜知道自己要与这狡猾的老头比经验比技巧并无十足的把握,倒不如纯粹以力量相搏,他赌老头必不会与自己以硬碰硬,只要老头退避开,局势就在自己掌握之中了。
果然,老头不见如何行动,身子已是退了数尺,避开了这凌厉一击。
释夜长剑指向老头,剑尖微动,颤颤悠悠,正是第二式“幻影剑”的起手式,但他却有些游移不定,看老头的攻击虽连绵却不凌厉,虽劲道却不狠毒,并无杀意,似是在逗弄或是试探释夜,释夜也不确定是否要对老头进行第二轮攻击。
老头呲牙笑了起来:“身手不错嘛,小伙子。”他摆了摆手,示意罢战。释夜松了一口气,这老头虽是敌友不明,但释夜着实难以对他产生恶感,所以能不打自是最好。
老头将鱼杆收了起来,一团银芒挂在鱼钩中,也随之落入了他的手中,在他干瘦的手心中荧荧闪亮。
释夜大惊,探手入怀,果然空空如也,再向里探去,只摸到了洞光珠。老头刚才在背后的攻击,居然只是佯攻,目的就是将释夜怀中的碎冰晶钩出来。
老头双手合拢,团团一搓,再松开手来,手中的碎冰晶完全变了形状。原来如水银般流动不定的银芒此时稳定下来,变成一方方方正正闪烁着银光的扁冰块,表面布满了细碎的裂纹,煞是好看。
“你要这碎冰晶用来做什么?”老头将变形后的碎冰晶在两手间抛来抛去,漫不经心地望着释夜,根本不看手下。释夜极怕这老头一个疏忽,将碎冰晶抛了空,落到地上摔个粉碎,于是目光也情不自禁随着碎冰晶升起、降落、再升起、再降落,口中胡乱应答着:“我的朋友想过炎荒,所以要找碎冰晶。”
老头手下顿停,碎冰晶安安稳稳落进了他的右手中,似乎暂时没有搬家的迹象,释夜松了一口气。
“你的朋友不会是听说碎冰晶至寒的特性,想把它扔进地之炎里去吧。”老头瞪大了眼睛,唇上淡淡的白须一翘一翘的,很是逗人。
释夜左顾右盼,眼珠滴溜溜乱转,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听夕琦说过任何关于如何使用碎冰晶通过炎荒的说明,他耸了耸肩,只得老实招认:“我不知道。”
老头跺脚,一脸激愤:“糊涂!”也不知是在说释夜还是说释夜的朋友。
“这碎冰晶是至寒之物,地之炎却是地底千年聚集的火精,乃至热之物,要真将碎冰晶投进地之炎中,这冷热接触,会产生令人想象不到的巨大力量,别说会将地之炎爆发的山炸碎,也别说炎荒,恐怕整个神州岛也会被炸掉一半去。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听到点传说就一知半解地理解,怎么知道这至寒与至热接触到的危险性呢?如果不是如此极端危险,冰荒和炎荒又何必分处神州的一南一北完全相对的极远地区呢?”老头竹筒倒豆似地噼哩啪啦教训了释夜一通,把释夜惊得哑口无言。
过了半响,释夜总算回过神来,这老头讲得如此头头是道,必定知道如何解决地之炎。他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老人家,怎么过炎荒,这碎冰晶怎么用,能不能告诉在下?”
老头对释夜此时极为有礼的态度倒是颇为受用,呵呵一笑:“你这人也不错,既然能取得碎冰晶,又与千音和耕父这两个我的小朋友见过面还能安然来到这里,看来不是坏人。那我就告诉你,要过炎荒,的确必须要用这碎冰晶,但必须还得雪蕴仪罩在碎冰晶之外,这样冷热相撞击所产生的力量都会被雪蕴仪隔绝,不会产生剧烈的爆炸。”
“这雪蕴仪哪里能找到?”
见释夜迫不急待的样子,老头哈哈大笑,在蓑衣里掏了半天,掏出一物,放在释夜面前。那是一个乌黑的木钟形状的物什,半个巴掌大小,壁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文字。
“这就是!”老头将雪蕴仪放进了释夜手中。
释夜皱眉,立刻感觉到了这雪蕴仪上所含灵力,不比在云荒所见云泰所带的太清药葫和通天枪上灵力逊色,居然是件神器。
“这雪蕴仪原来是做什么用的?好象是神器。”
老头一乐:“你还真识货。这是用来盛放雪霜与寒冰的容器,即使将全天下所有冰雪盛放进去,隔着雪蕴仪,用手触摸外面的仪壁也感觉不到半分寒气,说穿了,它就是用来隔绝所有不正常力量的容器。”
“那就是说,即使是法术与武功一样也可以隔绝了。”释夜惊讶。
老头点头,“先借给你吧,记住口诀,只要吟出口诀,这仪可大可小,全随你意。”
记住了口诀,将雪蕴仪和老头还回来的碎冰晶放进怀中,释夜询问:“等用完后,如何归还这雪蕴仪?”
老头诡诡一笑:“不必着急,你先收着,等我要用时自然就会找到你了。”说完,老头扛着鱼杆踏空升起,身上蓑衣簌簌,草帽下几缕白发随风飘动,清逸淡雅。
释夜突然想起这老头如此神通,又拥有这样的神器,必不是凡人,自己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号,于是急忙叫道:“老人家,怎么称呼您?”
远远地,传来老头笑呵呵的声音:“雪神屏冥,不过大家都习惯叫我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