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铭诚随后用自己的手机给三圣医院打了一个电话。这家医院的院长早年在海外留学时,接受了柯氏基金的奖学金,后来开办医院的时候也受到了柯氏家族的大力资助,因此常年预留了一个特别病房,以图报恩。柯家承其好意,有人回国办事时会在三圣医院接受一下体检而已。这次病房终于可以派上正经用场了,三圣医院的院长接到电话之后非常重视,亲自安排了入住事宜。
柯铭诚挂断电话后,李莉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上前问道:“铭诚哥,你明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告诉家政阿姨,明晚我们一起吃饭吧?”
柯铭诚犹豫了一下,答复道:“哦,对不起,我忽然想起明天有个会议可能会延长,就不回来吃了,你跟Ben一起吃吧。”
李斌随口说道:“我想吃火腿沙拉和海鲜烩饭。对了,铭诚,你介绍的这家医院吃的如何?我明天没事,想去探个病,要不让阿姨煲个汤给小滋送过去好了。”
柯铭诚说道:“医院我没去过,病人应该是有营养餐的。”
“营养餐一般味道都不太好啦!Lily,让阿姨炖个雪蛤木瓜汤吧。”
李莉烦躁地白了一眼李斌,说道:“你不会自己去啊?”李斌习以为常,“哦”了一声,自己去给家政阿姨打电话了。
李莉调整了一下语气,又小心地问了一句:“铭诚哥,你不是说明后两天还算有空吗?后天晚上呢,想吃点什么?”
柯铭诚有些回避的态度,敷衍道:“后天怕是会有别的安排,再说吧。我还有邮件要看,先回房间了。”说完,他走向楼梯,不再在客厅停留。
李莉顿时有些失落,同时更对林滋的出现警惕起来。背后传来李斌跟阿姨讨论食谱的声音,心里更加不痛快起来。
多亏了柯铭诚的电话,当天晚上林滋就入住了三圣医院的特别病房。院长带了三位呼吸科的主治医师前来会诊,详细地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了结论:真的只是普通肺炎。
“问题虽然不大,可治疗也不能马虎。肺炎要是大意了,以后一到冬天可就有的难受了。决不能因为年轻就不在乎身体哦。”院长查看了一下林滋的病历,确认了没有其他并发症之后嘱咐道。
小裴将医嘱都记到了本子上。医院规定晚上九点,除了特别原因需要陪护以外,亲友探病的时间就结束了。林滋嘱咐小裴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小裴表示明天中午再过来探望她。护士将室内灯光调暗,并将口服药送了过来。林滋服了药之后觉得全身都放松了下来,立刻陷入了昏睡状态。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林滋起床之后觉得精神不错,虽然还会咳嗽,但是比起昨天已经好了不少。护士帮她预约了挂吊瓶的时间,又送来了早餐。林滋问,挂吊瓶之前可不可以先洗个澡。护士回答说没问题,但是洗完之后要立刻将湿头发吹干,免得着凉。说着又调高了室内空调的温度,示意她可以在用餐之后去淋浴。
林滋洗澡时发现,这间特别病房的细节真的很赞,有些地方比自己家的浴室都要好,例如这化妆台上准备的各种护肤用具,再比如,这里的吹风筒吹完头发居然一点儿也不干。她披着白浴袍,吹干了头发,忽然想起忘记带干净的内衣进来了。算了算时间,离主治医查房还早,就真空地穿上浴袍,走了出去。
上班的路上,柯铭诚下意识地绕了个路,开到了三圣医院附近。他对于是否要去探病有点纠结,但又觉得于情于理,自己还是应该露个面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更加纠结起来--他做事本是不考虑情理,只考虑对错和效率问题的。探病这个事,分明没有对错之分,也完全不属于有效率的行为。
他到了前台,通报了姓名。前台的导医姑娘见是要去特别病房的,连忙给院长室打了电话。几分钟之后,院长亲自到了一楼--他还未见过柯家的年轻一代。
待见了柯铭诚本人,又想起昨晚入住的林小姐,见多识广的院长脑海里闪过几个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想必那位林小姐就是柯先生的未婚妻,再不然也是女朋友,所以才能让柯先生亲自打电话,安排进特殊病房吧。
院长带着柯先生到了特殊病房的门口,一路上简单地介绍了病情和治疗手段。到了门前,身为明白人的院长就笑了笑说,他们就不进去打扰病人休息了。亲友探望随意。
柯铭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进了病房。房间里没有人,卫生间里传来的响声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心想或许应该带一束花或者果篮才对。正在踌躇中,卫生间的门开了,只见林滋穿着白色的浴袍走了出来。
林滋看到房间里有人,愣了两秒,待看清了来人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小裴之后,大脑更是当机了两秒。她忽然庆幸:这白浴袍挺厚实的,大概、或许、可能并没有走光吧……
柯铭诚刚刚想好几句问候的话,在看到林滋那一瞬间,忘了个干净:她的发梢还带着些许水汽、脸上比平时要显得更白更透明一些。柔软的白浴袍衬托出了女性的妩媚,V字领口包着胸部的曲线,比平常更添了几许娇柔;浴袍下的小腿,修长浑圆,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烧。
两人同时“啊”了一声,表示都很意外。柯铭诚赶紧将目光移开,解释道道:“我有事路过医院,就想进来探一下病,看来时候不巧。打扰了。”
林滋也脸红了起来。她拉紧了一下领口,尴尬地笑了笑:“谢谢……要不,你先坐一下,我去换一下衣服好了。”
柯铭诚点点头。林滋则以极快的手速从行李箱里抽出内衣、T恤衫和长裤。她跑回浴室手忙脚乱地换衣服,柯铭诚则有些好笑地看着浴室的毛玻璃门--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有遐想总是好的。
柯铭诚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乘兴而来,兴尽而归”的那个典故。自己眼下已经是尽兴了,何必再多逗留呢?而且等一下再照面,她可能会觉得不自在吧?这样想着,他离开了房间,随手写了一张卡片,请护士转交给林滋。柯铭诚没有再停留,心情很好地径直离开了医院。
林滋这边花了五分钟,穿好了衣服又简单地画了个淡妆,把自己弄出一个能见人--特别是外人的样子,才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再一看,房间空了。那位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柯先生不见了。
护士将那张手写的卡片送了进来,笑着说:“柯先生好客气呢。他说他还有事,要先走了,临走之前还谢了我们,说让我们费心了--这是我们的工作嘛,不过这么有礼貌的病人家属已经不多见了。”
林滋连忙解释道:“不是家属。”自己何德何能,能高攀这位当家属。
护士小姐见多不怪,笑道:“哎呦,放心啦,我们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绝对不会传出去的啦。您就算不是家属,也是准家属吧。这家特别病房是专为柯氏家族设立的,还没有外人用过呢。”
林滋见状,只能顺着护士的话说道:“我们就是朋、朋友而已。柯先生他,太客气了。”
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见面不是尴尬就是吵架,说是冤家对头倒也不差。
护士拿来了新的毛巾和浴袍之后又出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林滋一个人,她有些气馁地趴在枕头上,心想: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人总是充满了尴尬和戏剧性……
她打开那个卡片,只见漂亮修长的字迹写道:
“抱歉打扰了。
请安心休养,
祝早日康复。
柯铭诚。”
林滋的心情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