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电脑前面,尝试在搜寻引擎器里面输入“how to forget”,自动弹出的第一句联想语句,即是全球被搜寻次数最多的语句,是“how to forget someone”。】
因为失恋与失业的双重打击,童馨消沉了好几个月,甚至几度有过轻生的念头。但一想到死亡,她内心的恐惧就纷纷冒出来表示抗拒,于是,不敢寻死的童馨便日日借酒浇愁。
而现在,她靠微薄的积蓄以及变卖之前男友送她的礼物度过了糜醉放纵的几个月,目前已经身无长物了。迫于生计,童馨只得振作起来,她扔光家里的啤酒和酒瓶,清空了所有的垃圾,开始坐在电脑前向各个公司投简历。
由于毕业于名牌大学,又是海龟硕士,童馨没几天就收到了几家公司的面试通知。而她选择的是“风夏公司”,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的前男友窦萧现在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童馨非常自信自己已经走出上一场恋情的阴霾,她告诉自己,眼下最大的目标就是赚够下个月要交的房租。她要大大方方地与窦萧再会,用行动和言语告诉对方,即使离了他,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通过重拾骄傲来弥补不甘心。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忘掉他吧。童馨如是想。
面试定在下周二。
距离面试还有还几天,童馨特意去剪了一个新发型,原本的长发变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这样真像一个成功的女强人。童馨对着镜子自夸。
是夜,她又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她不认为自己已经到了需要戒酒的地步,她只觉得,再过几天就要工作了,就当给自己办个庆祝会吧。庆祝自己振作起来,庆祝自己终于不用再做噩梦,庆祝自己从此睡个安稳觉。
消灭了一打啤酒后,童馨已经烂醉如泥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失态地抱着酒吧门口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在童馨快睡着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童馨抬起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狠狠吃了一惊。
“真是你啊!刚才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说话的这个人就是窦萧。好半晌没得到回应,他伸手在童馨眼前挥了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见到窦萧,童馨的酒立时醒了一半,她呆了一会,便动作果决地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再见,拜拜!”
窦萧不放心地跟上来:“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很难打车了。”
“不用。”童馨条件反射地拒绝道。又走了几步,她回过身指着窦萧说道,“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离了你就会要死要活的!不就一个男人吗,老娘什么样的找不到!姓窦的,我告诉你,你别得意,等老娘赚够钱了,我也包养个小白脸去!”
窦萧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跳过话题问:“你现在在哪上班呢?”
“不告诉你。”正好拦住一辆车,童馨连一个背影也没给窦萧留下。
路过巷口的钱柜的时候,童馨停下了步伐,而后晃了进去。
“给我开个包厢。”童馨拍了拍吧台的桌子,“我要唱通宵。”
“请问你有几个人?”
童馨下意识地在手机上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嘟一声之后她又迅速掐掉,“一个,一个人,就我。”
大约从未见过独自唱K的人,服务员愣了愣,才动作熟练地开包厢。
一进包厢,童馨就直奔点歌机,熟练又快速地点了数十首歌。捧着麦克风吼了几首歌后,童馨便疲惫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谁没两个致命旧爱侣~”
醒过来的时候,童馨听到的就是这句歌词。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苏永康的《那谁》。每次听到这首歌,童馨都会泪流满面。这次也不例外。她握紧麦克风,带着明显的哭腔,跟着字幕唱了起来。
【你和那谁那天分手,
你泪痕像条绿色的锈,
顽固地种在眼睛一角、直到永久、抹不走,
……
渡日月、穿山水,
尚在恨、那谁,
谁曾无坚不摧,
摧毁的废墟,
……
他怎伤害你、讲起、你没再、吐苦水,
有时你还觉得温馨,
这泪流像存在的表证,
没有恨过便更加彷似、白过半生、冷清清,
……
谁没两个致命旧爱侣,
不见得就要听到春天也恐惧,
……
让旧梦、不堪追、就别问那谁。】
唱完歌,回家冲了个澡,童馨倒头就睡到了晚上。她粗略地给自己涂了点粉底,便出门给自己买食物了。
在便利店买了几盒泡面、饼干和果汁,以及一些日用品,结账的时候童馨才发觉嗓子彻底哑了。
别说沟通了,说几句简短的话都觉得难受。
童馨又去药店买了一些喉糖跟糖浆,她可不想面试的时候还在失声。
可是莫非定律总爱作怪,越不想发生的事越是发生。一直到面试那天,童馨的声音还没有恢复,所有的药跟汤好像忽然失去了效果,明明以前一小罐糖浆加几个喉糖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愣是效果甚微。
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尽管凶多吉少,童馨还是化好妆去“风夏”面试。“风夏”是一家化妆品公司,拥有一个令无数少女和女人都钟爱的品牌。真真是上到60多岁的老婆婆,下到10几岁的学生,都有“风夏”的顾客。而上任不久的新总经理窦萧,更是虏获不少芳心,非常具有成为偶像明星的潜质。
童馨读书时修的是广告设计,她平常又对化妆品小有研究,所以,这次应征的品牌策划的职位,基本是十拿九稳了。可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好死不死地居然坏了嗓子,等下可是要讲解PPT的,这该怎么办?
童馨再次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喝酒庆祝呢?喝酒就算了,还喝得那么醉。喝醉就算了,居然还去钱柜唱歌。去钱柜唱歌就算了,她居然还唱了通宵!现在好了吧,有报应了吧,自食其果了吧,活该!
要是面试失败了也只能怪自己!
呸!童馨立马反悔,要是面试失败了,怎么能怪自己呢?要怪就怪窦萧!想完童馨又觉得不对,怎么自己老是想面试失败呢?她不能失败,她一定要成功!
心情忐忑地进了面试的房间,刚回答了面试官几个有关个人信息的问题,又走进来一个人。
“总经理!”见到来人,面试官恭恭敬敬地站起来。
正是窦萧。他轻飘飘地摆手,“坐吧,我就过来看看。”他转向童馨,问,“她就是来应征品牌策划的?”
面试官毕恭毕敬地点头。“面试刚开始呢。”
“那继续吧。”窦萧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露出一个笑容,慢悠悠地说道:“品牌策划可不是一个小职位,对我们公司很重要。你可得好好把关。”
被晾在一旁的童馨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就算老天不希望她这么快忘了窦萧,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让她如此深刻地牢记他吧?
果不其然,面试官下一个问题就变得犀利起来,抓着童馨追问了不少细节。这让本来说话就艰难的童馨更加不安,于是整个面试过程童馨都表现得不尽如人意。她硬是熬过了提问,到了展示PPT的环节,打算借此挽回局面。
谁知窦萧突然出声了,“就这样吧。我觉得可以结束了。”
“要不要再看看她的作品?”
“不用了。”窦萧果断地表明态度,“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显然面试官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他只得对童馨说道:“童小姐,我想我们不用继续了。请你回家等电话,十天之内我们公司会给你答复的。”
童馨几乎是逃着离开。
次日就是圣诞节了,经过下午突然的一阵暴雨滂沱,树枝上残留的最后几片枯叶也终究凋零。街上的行人看起来跟往日差不多,但那湿漉漉的能钻进每一层衣物的阴冷,却让人不禁打几个寒颤,特别是C城这风,总能全方位多角度的刮,让人无处藏身。
而距离那场近乎荒唐的面试,已经过去整整一周。
很多事情,童馨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可是就在某个瞬间,记忆之门被砰然撞开,回忆便喷涌了出来,原来,不管你念或者不念,有些回忆,却总是在那里的。逃不掉,躲不开,忘不了。
不知不觉,童馨开车到了她与窦萧曾经在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正准备并线靠边停下,不曾想疏忽了右后方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辆黑车——灯都没开。就这样,黑车和童馨的QQ蹭了个正着。童馨突然被惊醒,尖叫了一声,赶忙熄火,嗖一声夺门而出,跑去看蹭伤的地方。
一个男人从另外一边车门出来,借着微微的路灯仔细研究到底谁在行车道里面。童馨默默地站在两辆车后方,不出声。就在男人向童馨走过来,准备理论到底该谁出保险修车的时候,童馨突然扑向QQ:“你好惨啊,豆豆,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伤了……”然后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童馨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最痛的时候,她借酒醉去逃避眼泪,以为过段时间都会好起来。没想到,在不经意间,那些眼泪就连本带利地都回来了。
那个男人见此情景彻底慌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女孩子受伤了,想开口推卸责任却欲言又止。最后,他犹豫地问了一句:“这个……怎么修?”
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得脑袋木了,反射弧都变长了,童馨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止住眼泪,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你伤了豆豆!而且是因为你大晚上不开车灯!”
男人急了:“我在道里,你不在!”
童馨更急,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被撞了一样,以超快的语速完成了以下的据理力争:“你不开灯才会这样的,我又没有红外眼镜。黑天、黑车,还亚光黑,不反光,你以为非洲人举着乌鸦看月食呢?你那不是搞笑么?我怎么可能看得见?你学我换个白车也行啊。不管,你负全责。”一边说,还有几滴眼泪跟着掉下来。
两人的争执给冰冷的夜倒是平添了几分热闹,偶尔经过的路人过来凑凑热闹,七嘴八舌地评论起来。那男人像是赶时间,或者怕被摊上欺负女人的指指点点,最终答应了负全责,给保险公司打完电话,两人草草地签完《机动车交通事故快速处理协议书》,男人就把名片给了童馨,说好第二天去修车。
而事实证明,无论何种情况下,男人无论从技巧还是语速上,都是无法和女人争辩道理的。据理力争的结果,只有一个“死”字罢了。
黑车嗖一下便又消失在夜色中,这次车主倒是学乖了,打开了车灯,刚才着实是赶着投胎最为鲜明的表现。
童馨将受伤的QQ好好停在了路边,自己从后备箱搬了个塑料盆反扣过来,放在车尾的马路牙子上席地坐下,怔怔的。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天色越渐黯淡下来,刺骨的冷风呼呼的从身边每个角落疾驰而过,带走了身上仅存的温度,带走了脸庞刚才湿湿的泪水。童馨用胳膊紧紧地将自己怀抱住,好控制禁不住颤抖的身体。可是,上下牙齿还是不停的打着架。为什么,穿了这么多,还是好冷?叹息着难道这个地方,真的跟自己的气场如此不合?半年前,日子过不下去;半年后,还要跟一个“隐形战士”蹭一道。
平安夜,看来的确很难平安。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半年就过去了,黛玉葬花是为埋葬哀怨;童馨无花可葬,于是便把自己牢牢地埋葬。
其实认真算起来,感觉还挺充实,《绝望主妇》一口气从第一季看到第七季,不需要像别人一样周周盼,而是每天5集甚至更多,《绝望主妇》看完,有《绯闻女孩》、《生活大爆炸》、《吸血鬼日记》……感谢敬业的美剧制作者,虽然间歇性罢工综合症让人深为不爽,但是如果没有他们,那段悲怆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喝完酒回家便开始看,直到深夜眼睛酸疼得再也睁不开,就合上电脑一骨碌钻进被窝,这样至少入睡的过程不会那么煎熬。忙碌,不给自己清醒的时间,就是治疗爱情创伤最好的药,不是吗?
只是每天回家,一旦开启那扇门,回到那个他俩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屋子里,感伤便会一阵阵袭来,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有重重的脚步声沿着楼梯往上窜时,总会不自觉地以为是他回来找自己了。幻想着当窦萧腻了那个女人之后,终会回来陪她做那个醒不来的梦。
曾经,下了班一起买菜回来,做两个人最爱吃的西红柿炒蛋;曾经,童馨来例假痛经的时候,窦萧给她端茶、递水、揉肚子;曾经,在窦萧失意的时候,童馨每天陪他一起熬夜做策划书;曾经,周末的时候,大家一边开着音响听歌,一边分工合作打扫屋子……这间熟悉的屋子,留过他们的欢声笑语、酒肉饭香,也留下了最后无尽的争吵。
时至今日,童馨依然清楚地记得她与窦萧的点点滴滴。两个人的真正开始来自于一场义无反顾的奔赴。
1221
那段时间童馨与窦萧身处两地,决定去T城的时候,童馨就一直在想,那么长时间到底住到哪里呢?同学家?晚上太晚回家实在不太方便,第二天人家还要上班。酒店?好像住一个礼拜有些奢侈。后来索性就不想了,反正都不会有什么答案,还是到时候再说吧。大不了行李寄存,我睡黄浦江边,童馨如是想着。
凡事想好最糟糕的情况,其他发生的任何状况都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刚下飞机,窦萧居然主动提出让童馨入住他的深闺:“这周住我家吧?”
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铺垫,童馨很少见到他这么直截了当,还真是小有不适。不过能和他多点时间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在充满他味道的屋子里面待着,童馨就很满足了,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