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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玉骄凤(9)

玉轩看李经裕慌作一团的样子就安慰道:李将军别慌,我们看看再说。他们仨展开内容一看,却是夏王致李经裕密谋西楚的约函。见了这等内容,李经裕不由大失方寸,恐惧不已:王上冤枉!王上,真的是天大的冤枉。玉轩安慰道:李将军别急,谁不知李将军忠勇可嘉?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接着玉轩又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说,算得上我们西楚王权中心的核心人员有哪些?王骄不假思索道:文要算王叔,武要算李将军,看来就是我们三人了。

经此一说,李经裕好似醒过了神儿:对!正是我们三人。

玉轩故作高深地说:这就对了,我们一文一武,加上王上,就是我们西楚王权的核心。不瞒你们说,前几天在我家的书案上也发现了这一样的信件,让我十分的惊诧,吓得我是大气也不敢出。没想到在李将军这也发现了同样的信件,这下我总算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玉骄、李经裕焦急地问道。

这正是夏王的离间之计。玉轩故作神秘地说。

啊!对,对啦!幸亏王叔高见,不然,我们现在就相互地猜疑起来了。李经裕好不容易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毫不犹豫地钻进了玉轩的圈套。

玉轩李经裕间的一唱一和,玉骄是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一时之间又无从辨别,只好随机支乎了几句,就心思沉重地回王殿去了。当玉骄走进御书房,眼睛随意一扫,竟也发现了一封夏王给他的密函,内容与李经裕他们的大同小异。真是太奇怪了!玉骄自个出了一身冷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且不论这密函是否真假,如果此事被监国公主玉凤得知那还了得!如果此事传之满朝文武得知,自己的王位就成问题了。幸得王叔和李将军也收到了同样的密函,不然真是跳进了黄河也说不清。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这越辨越黑的被动局面,他不得不相信了王叔玉轩所说的大夏国离间西楚王权核心的解释。

现在,尽管凤公主拿出了夏王回复给王叔玉轩的密函原件,玉骄李经裕他们几乎达成了一个默契,根本不相信这密函是真的,而且异口同声如是这般地向凤公主解释,让凤公主不得不当众放弃拘捕王叔的行动。

稍后,苗汉彬部随之回到王都。本来,在这次抗夏的反击战中,起到决定作用的应归功于黄士绅部,因黄士绅部不能回都,人们就将苗汉彬部当成了寄托胜利之情的标的。王都上下无不兴高采烈热闹非凡,玉骄免不了要对诸位将帅们进行一番犒劳,王都官民沉浸在一片兴奋幸福之中,公主玉凤摆设的磁壕八卦阵竹筒黄豆阵,被人们传成了新的神话。

玉凤没有被神话熏昏,王权核心一下子出现了三封内容相同的密函,让她进一步认识到王权核心存在的隐患,在这隐患之中王叔玉轩才是最危险的对手。这次虽然没能拘捕王叔,反倒让她对王叔的监视更加严密了,她发誓一定要拿到王叔通敌的证据。同时,玉轩也十分清楚,凤丫头正在想尽一切办法侦查他犯罪的证据。若在往日,他大可不必如此忌怕这凤丫头,今天的局势和昨天局势已经大不相同了,从玉凤挂帅出征并全胜而归之后,无不让人联想到凤公主曾代理王政的日子,对时下玉骄主持下的王政,真是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凤公主的声威已大大超过了王上玉骄,人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凤公主在治理军政方面的智慧远非王上玉骄可比。最可怕的是,在王上玉骄的任上,大夏铁骑几乎一举踏破王都。虽然朝中文武诸官并全都站在玉家王权中考虑问题,即使出于私心和个人角度,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国土被他人侵占,除非另有所图。否则,人们都会百分百的反对外敌的入侵。幸得凤公主不计前嫌,摆下了奇阵,一举挫灭了来犯之敌的锐气,打出了西楚王朝的军威。

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时下的凤公主在西楚王国中已经是功高盖主,且有功高震主枝大成干众望所归之势。而对于王上玉骄,最不利最可怕的就是他的那封密函,他越是不想让人知道大家越想知道,当着面谁也不提,背后却特感兴趣,很快就让朝中百官都知道了这事的影儿,从面对王上玉骄的信任度和向心力上也就打起了折扣。眼见王朝涌动着这些既不利国利民也不利王上的暗潮,陈正儒等一批忠直之臣非常着急,他们酝酿着是否趁凤公主名气大振之际,让凤公主取王上玉骄而代之。其实,陈正儒对玉骄也没什么成见,倒是他对王叔玉轩有一定的成见。在玉轩玉骄和李经裕三人都收到夏王密函中,凭他的感觉玉轩那份才是真的,玉轩才是西楚最危险的敌人,可惜的是玉骄太倚重他玉轩了。也许还有个人的因素,如果没有玉轩的出现,玉骄最应倚重的大臣就是他陈正儒。如果玉骄倚重玉轩更有利于王朝的话,他陈正儒也就算了,现在却弄成了这个样子,实在不如让凤公主取而代之。

从表面看这些现象,似乎这些都是凤公主理应享受的荣光,实质上却极易给凤公主带来杀身之祸。了解王上玉骄的人都知道,玉骄绝非开明贤达之人,且心高气傲,自我感觉相当不错,以至达冥顽不化的程度。达到这种程度的人极易一叶障目,只能听顺耳的话,根本容不了半句逆耳的话,不论遇到什么事,有时哪怕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他却无法理出大家能接受的头绪,且一味强调自己的结论:自己什么时候都是对的,别人什么时候都是错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然而,现实中往往很少有人去理会事情的本质。

让玉凤取玉骄而代之的说法,在王朝上下暗自流传,大有势在必行之势。如果玉凤真的取玉骄而代之的话,玉轩自觉自己将大为不妙,不说自己这条老命是否可保,他将终身被玉凤软禁将成定局。

玉轩想了很久很久,为今之计也只有以退为守了。如果自己主动向王上玉骄监国玉凤提出自己辅政不力并请求辞职,玉骄玉凤他们会怎么想?想必至少可以免去玉凤对他步步紧逼的不利局面,自己再顺水推舟公开首倡让玉凤取玉骄而代之,说不定玉凤会因此而释去对他玉轩通敌的怀疑。因为他玉轩不仅说出了大家不敢明说的利国利民的大计,而且主动放弃王权首辅的地位,谁还能相信他会通敌呢?这一计最可贵的是,只要玉骄同他玉轩一起退居二线,将来就还有一起复出的机会。如果只他玉轩一人退出王权中心,让他们兄妹二人把持朝政,就她玉凤的个性与做法,就很容易让他们兄妹二人联成一体。到那时,他玉轩可就真的大势已去了。

玉轩自己以退为守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心甘情愿的,是处心积虑的。让玉骄也以退为守,玉轩倒不是担心推不下玉骄,只是担心玉骄会因此憎恨他疏远他,或铤而走险暗杀他。然而,若要成功地以退为守,必须将玉骄拴到自己这根绳子上。

第二天一大早,王叔玉轩就小心翼翼地来到玉骄的寝宫里,先是屏退一切左右人等,让陈师爷亲自把门望风,这才悄悄走近王上玉骄跟前。玉骄却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王叔,你可来得真是时候!

怎么?你有什么高兴的事?玉轩真不明白玉骄凭什么这么高兴。

太高兴了!我昨晚做了一个大吉之梦,梦到太阳掉到我怀里来了。周公解梦中讲,梦到太阳那是大富大贵。玉骄正沉浸在自己想象的幸福之中。

玉轩却略有所思地说:按周公解梦来讲,当然是一个大吉大利之梦。可是,看看现在的形势和你所梦到的事儿,那可是有些不妙啊——

玉骄的好心情一下被王叔整没了:这话怎么说?

太阳,其实就是一团火。一团火掉到了你的怀里,那不正暗示着你将被大火焚烤吗?

好你个乌鸦嘴,说话不分早晚,这也太败兴了。

玉轩欲擒故纵:若只是败败你的兴就好了,只怕更严峻的事儿正等着你呢!你可知道,现在的臣工们都在悄悄地议论什么?

玉骄长叹一声:我又不是傻瓜,怎么能不知道?这事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上。今天好不容易做了一个高兴的梦儿,你又来倒我的口味。提起臣工们悄悄议论的事,玉骄是又羞又愧,且心头隐隐作痛。

扰了王上的好梦,老叔该死。可是,严峻的现实摆在这里,你可怎么办呢?我们总得有个对策呀!玉轩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

真是世事难料!凤丫头为王朝解了困,多好的事儿!谁知这么快就变成了对本王不利的事。为这事,我是几夜都没睡上一个好觉,也不知怎么办好。玉骄的神情十分沮丧。

玉轩凑到玉骄跟前:这些日我也老在想这个事儿,有个想法也不知对不对?

什么想法?先说来听听。

依我愚见,就目前的形势,还是以退为守的好。

以退为守?你说明白点。

我自动辞去首辅之职,你请求禅让王位——

我的老叔呀!你可没喝醉酒吧?玉骄心生愠怒。

看玉骄的反应,玉轩这时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可是,这话又不能不说:王上息怒,你容老叔慢慢对你说。

痴子呆子大混蛋才听你说。

好,就算我们不退出,就现在这形势,我们还能撑得住几天?这凤丫头可是功高盖主了。也就是你刚才说的,她的好事已经变成了你的坏事。

事实虽然如此,可未必本王就要将王位让给她吧?惹急了本王就先下手为强将她给灭了。总之,王政就是把持,从来就不是什公道与正义。

话虽如此,可凤丫头现在的人气旺着哩!你灭她,老叔担心适得其反——你将永无翻身之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咱长兄当父,怎么就灭不了她?玉骄猛然措辞强硬了起来。

玉轩苦着脸哀求道:我的好王上,你就别逞意气了,这事真的得从长计议。你想想看,这段时间文武诸官的心是不是向着凤丫头的?这是其一;其二是黄士绅苗汉彬的几万人马几乎已被凤丫头掌控,加之凤丫头人小鬼大诡计多端,我们稍有不慎就会加速我们的覆灭。

有这么严重吗?可别将这凤丫头神化了。玉骄不得不承认王叔所说的事实。

这个我一人所说不足为证,你可叫来陈师爷一问。玉轩有意扯上陈师爷。

玉骄想了想又说:我既不灭她,也不让位,她又会怎样?玉骄真的舍不得这个王位,舍不得王上这份尊严与荣耀,舍不得王上颐指气使的霸气,舍不得王上富甲天的阔气,舍不得王上挥金如土的豪气,至于王政的烦琐事务则叫他不屑一顾。

玉轩接着说:大好河山谁个不爱?若要把牢把稳这江山却不件容量的事。你现在已深陷被动之局,退出王位也是迟早的事儿。与其迟退就不如早退,如果早退,你就争取了主动,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迟退,你将是朝臣们继续非议攻击的目标,你身上所有的不足将批驳得一览无余,到那时一退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玉骄好似着了王叔的道儿,禁不住问道:那你说说又如何东山再起?

玉轩象魔法师一样地说道:早退你可以身体有病需要养病为由暂退,然后学你父王让玉凤代理王政。这样一来既表示了你对玉凤的肯定与重视,同时也显示了你的识人之才与宽宏大度,更重要的是,玉凤会从人们议论的所谓你的对立面里变成你的同一面。让玉凤代理王政,她就是一个名誉上的主事,而法定的王上还你。再说玉凤的年纪也不小了,早到了成婚论嫁的时候,只因没碰上合适的人选这才悬着。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成婚论嫁那就是眼前的事。玉凤出嫁了,那就不是我们玉家的人了,难道这玉家的天下还会随她出嫁吗?到那时,即便她不自动退出这王位,这家法、这朝制、这家族、这臣子也容不得她了。而玉凤退出,又有谁能与你相比?你不就东山再起了吗!

玉骄半信半疑:那迟退又当如何?

玉轩沿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这迟退就是你是被朝臣们非议攻击后,不得已而退出王位。即使玉凤将来嫁人,这王位将来要退却再也不能退给你了,你家兄弟那么多,也许是玉虎,也许是玉豹,也许是玉玺……也许他们的资历不如你,但他们每个人的声誉都比你强。

玉骄深情地看着玉轩:难得王叔为本王想得这么周到,真不愧为王上的老叔。不过这事关重大,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数日后,玉骄和玉轩最终把酒成策,并约定了共进共退,共辱共荣。

复日下午,玉轩又来到陈正儒的府上,并将自己引咎辞职,玉骄身体不适让玉凤代理王政的事儿美化着转告给了陈正儒。陈正儒也真是个直爽人,当即肯首称赞。玉骄玉轩主动让贤的事儿很快在王朝上下传开了。

王朝上下暗涌着让玉凤取玉骄而代之的思潮,玉凤亦有所闻,让她大感意外的是,王兄玉骄将以养病为由而主动邀请她代理王政。对于王位,玉凤自觉问心无愧;对于王政,玉凤还真有想法、有抱负,想趁着自己年轻为王朝干一点实事。为了进一步弄清事情的真相,她又分别拜会了王兄玉骄和王叔玉轩,见他们那诚恳的态度,真情的悔疚,尤其是王兄玉骄的病态,玉凤也就相信了王叔的请辞,王兄的让贤出自实情。现在,王兄玉骄将王政的事儿托福给她,正年轻气盛的她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为此,玉骄还布告了罪己诏,检讨了自己主持王政不力而导致外敌入侵,且没能及时组织有效的抵抗,不仅有辱先王的信任,而且有辱祖宗家法。诏文情理并举,声情并茂,无不让人为之动容。随后,玉轩也向朝中递交了辞呈。他的辞呈不仅检讨了自己辅政不力的过错,更重要的是洗清了自己勾结外敌的嫌疑,用辞呈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与无辜。玉轩所做的这一切,以至让玉凤怀疑自己曾断定王叔玉轩勾结外敌的想法。

紧接着,朝中文武诸臣就将凤公主代理王政的大事推上了议事日程,很快,玉凤就再一次坐到了代理王政的位子上。玉凤心里明白,大家公推她再一次代理王政,并非全出自内心上对她的诚服,也有不服王叔和陈师爷的排挤的,也有对王上玉骄的做法持非议态度的,还有一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然则,玉凤相信父王留下的遗训:世上本无完人,大凡都有私心杂念,重要的是对人之私心杂念的监督与疏理。如果真有所谓的完人,那一定是很危险的人,要么是大忠,要么是大奸;大忠之人心底无私,故而心高气傲,理直气壮,极难驾驭;大奸之人城府极深,看似顺言顺行,却是暗藏杀机,防不胜防。所谓王政,既是对人的信任,也是对人的怀疑,重要的是自己要有主见,能够驾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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