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赶紧拉了拉包头的蓝巾,稍遮了下。“奴婢这个样子吓着夫人和小姐了,还请见谅!”矮下身子福了福,虽说衣着寒酸,但也透着股稳重,莘菲看看地上跪着的女孩子,后者正用充满希冀的可怜眼光看着她,莘菲心里一软,便看向母亲韩张氏。
韩张氏哪里不明白女儿的心,含笑点点头,便对王婆子说道,“那就把她娘也留下吧。”那对母女赶紧一同跪着向莘菲母女俩致谢,母女俩也抱头喜极而泣。
周嬷嬷带王婆子办好相应的手续后,签好了卖身契,便领着三个丫头和妇人去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
三个丫头,莘菲照着篆儿的名字给她们分别取名为书儿、画儿和琴儿。那妇人便是书儿的娘顾氏,就称呼她顾大嫂。
三个丫头里,莘菲坚持让两个区服侍韩张氏,自己只留一个,韩长氏拗不过,便留下了画儿和琴儿,书儿便跟着莘菲,顾大嫂就安排在厨房里,周嬷嬷就只负责府里的银子支出并采买。
安顿好家里的事宜,侯府给的三日假期也已满,莘菲这日与妙姐儿在春华居内正准备讲学,就有老太夫人身边的荣嬷嬷过来传话。
妙姐儿与莘菲赶紧站起身来迎上,“曾祖母有什么话叫个姐姐来说就好了,怎么还劳动嬷嬷亲自来了?”妙姐儿说着便将荣嬷嬷引至堂上。
荣嬷嬷哪里敢坐,推辞着不肯坐,最终也只是坐在小圆凳上。橙香上了茶来,妙姐儿笑道:“嬷嬷也尝尝我们这里的茶,自身比不得曾祖母那的好茶。”
“大小姐可折煞奴婢了。也没什么事,原是那日老太夫人瞧着园子里的荷花开得好,便说要请亲眷们来府里赏荷华并散淡散淡,正日子就在明日,老太夫人传下话来,叫大小姐也别太拘着了,也散淡两日吧。”这话却也瞧向莘菲。
莘菲赶紧笑道:“正是呢,麻烦嬷嬷费心回明老太夫人,就说莘菲知晓了。”
妙姐儿也笑道:“还是曾祖母心疼我,怕我被先生打手呢。”说完掩嘴看向莘菲。莘菲知道她是玩笑,也只是微笑着。
“先生自入夏也每日带我去园子里逛呢,还学了不少好诗,请曾祖母放心,却也不曾耽误了进学。”妙姐儿接着说道。
荣嬷嬷也笑说:“老太夫人原也知韩先生是稳妥人,也知道大小姐自是尽心,也不过是白嘱咐罢了。”
说着话,连一旁立着的橙香、橙玉也都笑了起来。妙姐儿和莘菲送走荣嬷嬷,回到春华居。
妙姐儿坐到椅上,便叹气道:“又办什么赏荷会,自从母亲过世,这一年到头多少赏梅花、赏梨花、赏桃花、赏荷华、赏菊花会呢。”看妙姐儿那一副甚为厌恶的样子,莘菲心里不觉诧异。
要说大户人家为了交际或只是简单附庸风雅,夫人小姐们赏赏花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缘何妙姐儿会如此厌恶呢。虽心里诧异,莘菲也没有在脸上露出来,只看了眼立在一旁的篆儿。
篆儿看到莘菲的眼色,微微点了点头。莘菲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撇下此事不说。
回到自己家中,用过晚膳,莘菲照例在院子里的树下转圈消食,篆儿走过来轻声说道:“姑娘,打听到了,原是侯爷的正妻去年过世,侯府的老太夫人想着要给侯爷续弦,所以借赏花会相看各家的小姐呢。”
原来如此,莘菲心里暗自腹诽那个冰块侯爷,不知道谁家的小姐这么倒霉,被那个侯爷看上,算了,也不关自己的事,还是好好顾好妙姐儿就行。
第二日早起,想着今日府里必然会莺莺燕燕,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自己的身份在这,还是素净点、低调点好,便拣了件月白色长罗衫,只在衣料上用浅绿色丝线绣了点点的四叶草,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绿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对着铜镜,莘菲自己看着还算清雅,就将头发绾成简单的流云髻,簪了一根碧玉簪便罢了。
来到春华居,见到妙姐儿,不禁被妙姐儿的打扮瞬时惊艳了。妙姐儿今天穿了件金黄色的云烟衫,底料上绣着朵朵绽放的素白兰花,下身穿着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梳着双髻,左右两边各簪着一个缀着南珠流苏的玉兰钗,更加显得小脸玉雪可爱,虽还年幼,但这股高贵之气却是赫然可见。
初时的惊艳过后,莘菲想起昨日篆儿的话,心里便已了然。妙姐儿必是心里排斥这种赏花会的,想用自身的气势给人“勿近”的暗示吧。可怜这小小的娃儿,诚然,如同莘菲这样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人,也没有喜欢有陌生女人当继母的人吧。
莘菲的本意是带着妙姐儿避开赏花的人群,去别的园子散淡。但没想到妙姐儿坚持要去荷华园里,莘菲也只能随她去了,看着妙姐儿脸上那苦大仇深、咬牙切齿的表情,莘菲也只有自求多福了,但愿自己别惹设么祸才好。
到了园子里,因为时辰尚早,两人带着丫鬟便沿着池边走着,见到小浦边有停着的小舟,短篷、茶几、坐垫、连带红泥小火炉都一应俱有,十分齐备,两人便欣喜不已,便商量着在这荷华池里荡舟赏荷,能在荷华池里穿花而过,想想都觉得美。
于是,妙姐儿带着橙香,莘菲带着书儿上了小舟,留橙玉和篆儿在岸边候着。小舟上只一个婆子慢划着桨,便缓缓向荷华从里荡去。
橙香和书儿自是在船尾生起小火炉,烧起水来泡茶,莘菲和妙姐儿坐在船头的篷下,迎面而来的都是和着荷华香气的清风,说不出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