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绿云将脸都快皱成了包子,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王月桐促狭的冲她眨眨眼轻笑道:“别可是了,趁着现在天色还早,快去将带来的药材熬了,今天天不亮就被折腾到现在,还没有泡药浴呢。”
说到药浴,绿云这才想起来自家小姐给她说过,这药浴是一天都不能停的,一旦停了那就前功尽弃,对小姐身体的担心战胜了婚房礼仪,她当即就将注意力转移开来,赶忙匆匆出了房门去熬药去了。
等到绿云离开,房间当中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王月桐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眸光微转,目光落在那被她随意扔在桌面上的喜帕上。
抬手揉了揉眉心,一想到以后的日子要在这样的王府当中生活她就觉得心烦意乱,相府虽然对她也不甚友善,但好歹在那里还能有些自由,在这敬王府当中却是要谨言慎行。
敬王自小便手握重权驻守边关,当今圣上更是对他心怀忌惮,即便如此却也未能掩藏他一身锋芒,安然无恙至今,想来也定是个心思深沉之人。
相府作为原太子一党,如今皇帝的亲信,她这个臭名远扬的相府大小姐却被皇帝大手一挥指给了敬王做王妃,这其中的原因不用想也知,这分明就是不容人拒绝的在敬王身边安插了个棋子,而且这行为还格外的光明正大,让敬王明知却无从拒绝,不乏有皇帝想要恶心一下敬王的意思。
只是可怜了她这个炮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身为相府大小姐,这皇帝之人的标签已经是铁板钉钉,不论敬王究竟是有什么心思,日后她在这王府之中的一言一行都悉数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日子绝对不好过就对了,一旦行差踏错,后果不可想象,更别提再去查原身母亲的死因。
原本她是打算逃婚,可是在灰衣人的事件之后她却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早就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可她却犹不自知,倘若当真逃婚,除非他能够伸出翅膀快速离开汕雪国,否则等待她的极有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逃婚会不会牵连相国府这根本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小命而已。
也不知道跟敬王摊牌这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王月桐想的一个头两个大,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当中。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绿云的声音,药汤已经烧好。
王月桐闭了闭眼,暂且压下脑中翻滚的思绪将绿云唤了进来,跟在绿云身后的还有两个小厮,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将浴桶抬进来后就退了出去,态度不卑不亢,既不恭敬也不谄媚,对于她这个王妃像是视而不见一般。
王月桐暗暗叹了口气,这敬王府果真如她所想那般,敬王从小便领兵率将,方才那两个小厮她一眼就看出来绝对是久经沙场的士兵,忠诚度自然毋庸置疑,想要从下人这一方面作为突破口的想法被毫不留情地扼杀了。
出去逛了一圈,绿云显然也发现了王府诸人对待她们的态度,此时眼圈都有些发红,看着自家主子淡然的模样,不由抱怨的说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您好歹是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月桐打断,“他们什么?既没有对我冷嘲热讽,也没有对我不理不睬,谨守下人的身份没有做任何不对的事情。”
说完,王月桐看着绿云在一旁抹眼泪,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一边拆着发髻一边温声道:“绿云,这里不是相府,是敬王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要明白,从今日起,我的一切生死荣辱都和相府没有任何关系。”
将头上最后一根发钗取下,满头的乌发顿时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王月桐看着铜镜里自己狰狞的半张脸微微一笑道:“从今以后在敬王府当中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敬王府不同于相府,咱们本就因为身份问题而举步维艰,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定要再三思量,若是给人落下口舌,又是一番麻烦。”
绿云本就聪明,她只是因为担心小姐而忽略了很多问题,如今经过王月桐的一番提点,只需稍稍琢磨一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敬王今日的所作所为便也解释的通了。
“奴婢明白了,奴婢知道日后应该怎么做了。”绿云抬手抹去眼泪,神色郑重的说道。
对绿云的聪颖王月桐含笑点点头,挥退了小丫头让她在门外守着,自己则是褪了冗沉繁重的喜服赤身跨进了浴桶之中。
这具身子只差今日最后一日便可完成药浴的治疗,未免晚上出什么意外,她只好将泡药浴的时间提到了现在。
泡好药浴,王月桐并未再将那喜服穿上,只身着了一袭轻便的纱衣,盛夏的天气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早就将她热得出了一身汗,如今泡过药浴后通身爽利,她才不愿再将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收拾完毕,王月桐唤来人将浴桶抬出去,又开了窗子散去屋中那浓郁的药味。
此时天色已经渐晚,前院当中早已经掌了灯,此刻看去灯火通鸣,热闹喧哗之声即便身处在后院也不绝于耳。
王月桐在房中呆的无聊,让绿云给她找了本书来看,书中讲的是一些地方上的奇闻异事,她看得津津有味,只是那书薄得很,没多长时间便让她翻完。王月桐意犹未尽的想让绿云再给她找两本来,伸着脖子叫了半天却也不见有人答应,她心中顿时一凛,赶忙从窗边的软榻上起身疾步走到门口,才刚将门打开就一头撞上了堵坚硬的墙。
王月桐龇牙咧嘴的一手捂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去,就见着一名身材高大,身着一袭大红喜袍的男人正伫立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