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谨眸中闪过一丝激赏,笑着点头道:“王妃说的不错,王爷如今心性还不稳,这日子还长着,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府里头的账目事务,王妃确是应当好好抓在手中,也让她们瞧上一瞧,什么是相府嫡女的气度呢。”
夕鸢同她会心一笑,摊开账目,一点点的细看起来。这王府的账目做的倒是很细,各个园子里头的花销收支,全都一一记在上头。
初看这种竖排的账本,夕鸢还觉得有些不适,只是她对自己说,就算是再怎么不适也要适应。往后自己若真想离开王府,也要有谋生的手段,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哪怕不能离开这里,把账目融会贯通,做一个铁腕正妃,对自己的处境也是有利无弊的。
她用了午膳之后,连午觉也没歇,便接着览阅账目,谁知这会儿却听染香从外头进来道:“小姐小姐,您赶紧沐浴更衣,太后在宫中设了晚宴,请您进宫去呢。”
啊?夕鸢一愣,起身问道:“只命我前去么?今日还不是入宫觐见的日子啊。”
“太后说了,这是家宴,不必据着日子的。”染香眼眸发亮,笑的止不住,“王爷今儿个也在宫里,这晚宴王爷定会同去呢。”
夕鸢面色一僵,心中不由呜呼哀哉,要不然让他一天见那张死脸两次啊!
虽说还有三个时辰才要入宫,夕鸢却被染香和云谨早早的请去沐浴熏香,重新理妆梳发,丝毫不得马虎。
“今晚王爷也在,小姐必要好好打扮一番,等回了府,王爷必定来咱们这儿。”染香一边用浸过茉莉花汁子的篦子替她梳发,一边笑着道,“没想到大婚头一日,太后便要小姐入宫,可见太后是当真心疼小姐呢。”
夕鸢心里有些不耐,面上淡淡道:“不必弄得那么繁琐,只要合乎规矩就是了,既是去见太后,实在不宜太过招摇。”
云谨笑着取来一套红宝石点翠头面,往夕鸢的头上比划,“王妃自然是懂规矩的,若是往常倒也罢了,只是毕竟刚刚大婚,穿的喜庆些,太后见了心里头也高兴。”
“奴婢还听说了,太后特意嘱咐了,说今晚是家宴,只请小姐进宫去。”染香眉眼间俱是掩不住的欣喜与得意,“那些个侧妃,都不配去呢。”
夕鸢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觉得这是好事?”
染香不解其意,愣愣点头,却听云谨在旁道:“王妃的意思,奴婢明白,是怕刚一进府,还未尽得人心,却在太后跟前风头过盛。只是,太后的垂怜,对王妃如今而言,虽易招人嫉恨,却也是个极有利的屏障。”
“嫉恨倒不至于,只是那些人在背后,定要议论的更多了。”夕鸢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左不过也就是说我什么给人退过婚的身份,又是不祥之人,新婚之夜不得夫君喜爱这些的。”
染香听了忙道:“小姐别在意那些爱嚼舌头的人,今晚王爷正经见了小姐,必定再不会冷落小姐。”
夕鸢不置可否,只专心为自己画眉,她倒是不在意这个王爷能给自己多少恩宠,外面的闲言碎语也大可当做听不见。她如今每一秒想的,都是如何让自己在这个世界,过的更好一点。
梳妆完毕之后,染香前去捧来吉服,宝蓝色的缎底,上头以金线和彩线所绣八团花卉纹样,当真是比在王府中穿的家常衣裳要郑重许多。
夕鸢便像个娃娃似的,任他们摆弄着换上衣裳,她微微一晃脖子,便觉得沉甸甸坠的难受。再加上脸上脂粉涂得厚些,又用了绯红色的胭脂抿唇,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当真像画里头那些个仕女一般,神态端庄,不嗔不笑。
“小姐可真好看,奴婢瞧着,竟比昨儿个成亲的时候,还好看些。”染香止不住的赞她,又要取了护甲给她戴上。
这护甲甲是玳瑁质地,镂空錾花,华丽非常。夕鸢见状连忙皱眉道:“不戴这个,做什么都不方便,太后既说了是家宴,我如今这个样子也够庄重了,那些个琐碎饰品,能免的便免了罢。”
染香颇有不甘,抬眸望了云谨一眼,云谨却笑道:“王妃说的是,如今这样便已很好,稳重大方,端庄自持,便是最得太后喜欢的了。”
染香小声道:“小姐是要去宫里不说,晚上王爷又在,自然是应该华贵一些,让王爷瞧上一眼,便挪不开眼珠子。”
夕鸢心中不由苦笑,对着镜子望了一望,只觉得镜中这人越发不像自己了。
顶着这么重的头饰去吃饭……这不是赴宴,简直是赴死啊!
她心中默默垂泪,带着染香和云谨出了门去。
车是已经早早便吩咐人备好了的,夕鸢前去同太妃请了安便要往二门处去,谁知刚走到,便听见身后传来一抹女声。
“哟,王妃这一身的穿戴,倒像是要入宫去啊。”徐氏踱着步子缓步上前,皮笑肉不笑的同夕鸢行了个礼,“王妃倒是好福气,得太后的喜欢,不似我们这些人,身卑位贱,哪里配进宫去。”
又来了……
夕鸢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端起笑意道:“妹妹怎么总爱说这样自轻自贱的话呢?若是让王爷听见,必定是要心疼的。”
“王妃连王爷的面儿只怕都没见上呢吧,如何知道王爷的性子?”徐氏掩了唇角,娇笑道,“说起来,王妃的大名妾身倒是早有耳闻了,只是当真百闻不如一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