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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梅花节

轿子向皇宫抬去,轿夫虽然步行稳健,可轿子还是慢悠悠的晃动,就好像此刻秦梅雨的心情,宫里头复杂得很,别看丽妃手段高明,深得宠爱,可十年如一日不敢掉以轻心的。

当今皇帝的后宫,皇后范氏如烟,虽母仪天下,地位尊崇,可并不受皇帝的宠爱,范氏的父亲范光海做太尉时,她的后位十分稳固,甚至帝后相敬如宾,可皇帝真正掌控天下时,范皇后便逐日衰落,若不是生了皇五子霍麒麟,或许她早已经可有可无了,如今身处永延宫禁足,形同冷宫失宠,秦氏心里头明白,这事情是与丽妃脱不了干系的。

自己的婆婆丽妃卢氏映雪自然是宠渥异常,可她和秦氏是一样的,出身低微,好歹秦氏家世清白,是个小官家的女儿,而丽妃的母亲却是歌舞坊女子,因年老色衰又不想让女儿重操旧业,家中饥寒交迫卖身入宫。

丽妃出身歌舞坊,所以善吹箫起舞,容貌妖冶艳丽,性格玲珑讨巧,皇帝自然喜欢,也因此宠爱长盛不衰,或许是丽妃太明白母亲身份的低微在皇家会对子女影响有多大,所以她才愈发的不打算立秦氏这样位份低微的女子。

宫里除了范皇后、丽妃,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人物,那边是萧婕妤,秦梅雨只见过她一回,自己刚被纳入王府,入宫给丽妃请安,恰巧遇到过一次。

萧婕妤闺名萧采苓,出身世家,端庄华美,比皇后要美,比丽妃尊贵,但她入宫最晚,大受皇帝宠爱,萧婕妤是个有心计的女人,生有四皇子霍骐骏,她与丽妃这么多年谁都不曾斗倒过谁,却也是从没宁静过这后宫的一池春水。

至于其他的宫嫔姬妾、美人常在都不过是依附于这三位主子,要么就是真的与世无争,甚至敬事房里的春恩牌都已经落了一层层的灰。

后宫女子一辈一辈周而复始,争宠、夺权、诡计、阴谋,秦梅雨在想,如果有一日真的是禹王成了皇帝,自己又会怎样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轿子落了,秦梅雨连忙敛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俯身下轿,跟着领首的太监向御花园走去,畅音阁今日摆了个戏台子,晚上还要在御花园组织灯会,还要在梅花树上挂亲手绣制的福袋祈福许愿……这些都和民间的女孩子们做的一模一样,或许因为宫里头太过于沉闷,所以今日才愈发的热闹罢。

“秦侧妃,丽妃娘娘在崇明宫等您,您先跟小的去崇明宫!”一个小太监低声说道,一听到丽妃的名号,秦梅雨不敢退却,于是便跟着那小太监脱离了去御花园的队伍走了。

秦梅雨记得去崇明宫的路,只是这次走的是春芳桥,好像是奔着后门去的,果然快的许多,没一会儿路程便入了崇明宫,隔着一丛丛的梅花林,便看得见丽妃衣着黑得发亮的貂裘锦衣坐在凳子上喝茶,身下垫着的是白狐皮缝制的软垫。

“秦氏给丽妃娘娘……”

“免了!起来吧!”丽妃说话时自带笑意,从来看不明白她的心情,“赐座!”

丫鬟抱夏拿了垫子放在凳子上,带笑说道:“秦侧妃坐!”

秦梅雨很拘谨,甚至后背发凉,只听丽妃说道:“梅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听说都是你在打理王府的事情,冰玉这一走还真是突兀,好在还有你!”

“梅雨应该做的,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丽妃娘娘指正!”

“这几日有风言风语,说是内务府要立新王妃了,我也听闻了,可本宫觉得你就很适合,所以本宫愿意为你向皇帝争取一下,虽然你的出身低微,可毕竟生了长子宴知,诶,说道宴知,本宫可是好久都没见他了,怪想念的,可惜今日梅花节,宫里人多杂乱不适合带孩子,不然可真是应该见一见!”

“宴知也惦念着娘娘!”秦梅雨一听丽妃的话,心里既担心又惊喜,看来他们是为了解决齐冰玉的案子,不得不拉拢自己,王爷那么喜欢三官儿,都肯忍痛割爱让给宋离,让自己成为王妃也是未尝不可。

丽妃起身,没有将手交给抱夏,反而看着秦梅雨说道:“你过来扶着本宫吧,时间也不早了,该去御花园了!”

“是!”秦梅雨受宠若惊的上前去,扶着丽妃向御花园走去。

宫里的女人们都喜欢听戏,可是皇宫里禁止养戏班子,也不准唱戏,唯有过年、梅花节、中秋等几个喜庆的日子才唱几处,每到这时畅音阁都挤满了大小妃嫔。

秦梅雨是不喜欢听戏的,因为往日在王府里,没到唱戏自己就被齐冰玉安排在一边上,心里头堵得慌,但是今日她却是心情不同,她要成为王妃了,日后再也不用坐在边上了,就像现在,她就坐在丽妃身后听戏。

“今天的王宝钏唱得不错,上次的那个扮相不好,只能闭着眼睛听!”说话的是萧婕妤,就坐在丽妃左下手,一身瑰丽的石榴裙,外罩百花插肩翡翠色的短袄,披着上好雪貂的斗篷,暖手却是黑色的狐皮捂子。胸前一个猫眼儿大的绿宝石夺目的很,那可是波斯进献来的,皇上却赏给了她。

正说话的工夫,代战公主出来了,打扮尊贵,比起王宝钏更显年轻,丽妃一边拨着茶杯盖子,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代战公主貌美、尊贵,只可惜啊,不过是位居王宝钏之下,愿不愿意还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姐姐。”

这话自然是给萧婕妤听得,她虽是出身好,容貌好,可终究是位居四妃之下的一个婕妤,“可不是,这王宝钏虽受苦,可终究是正室,名正言顺,而另一个,再怎么得意,也是个妾!”萧婕妤回击,你我都是一样的宫妃,不过都是皇上的小妾,有什么得意的。

戏台上卖力地唱,下面的暗斗却是一刻都没停的下来,秦梅雨默默地听着这些暗里的刀子捅来捅去,丽妃和萧婕妤脸上都有一种很奇怪的平静,柔和的,难以看穿的,这种表情似乎三官儿的脸上也是一样的,秦梅雨不禁心里怨了自己,三官儿那样风尘出身的女子,怎么能与宫里的娘娘相比,自己一定是恍惚了。

丽妃、萧婕妤不消停,她们身边的人自然也不消停,钱夫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随口说道:“今儿的戏可真没意思,去年范皇后还选了出热闹的五女拜寿,今年就是这哭哭啼啼的!”

钱夫人钱玉琢是萧婕妤的左膀右臂,女儿临川长公主淑悯下嫁萧婕妤内侄萧钦,从此这联盟便更深了一层,去年是皇后选的戏,今年是丽妃选的,钱夫人在皇上身边时间长,也敢说话,这回直截了当的说丽妃选的戏不好看。

丽妃平日只与齐冰玉相互依靠,这会儿少了齐氏有些折手,只能咽了气端起茶杯,没想到秦梅雨竟然呛道:“钱夫人不爱看定是因为这出纳妾的戏份,毕竟驸马府上可是纳了不止一房!”

说罢周围的妃嫔均用帕子捂嘴轻笑,都知道临川长公主性格强势,犹如河东狮吼,却是面貌英气不美,也不得驸马的喜爱,只要萧钦一纳小妾,保准临川长公主便入宫找萧婕妤哭闹,可比五女拜寿要精彩得多。

“好了,天也不早了,都回去换了衣裳拿了福袋准备点灯祈福吧!”丽妃发话,戏台上不唱了,底下的妃嫔也都起身,秦梅雨觉得此刻如同芒刺在背一般,侧首看去,是钱夫人,目光如刀,隔着这么远都杀气腾腾,她低了头不再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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