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在晚上把我的泳衣送了回来，我在这之前给易铭打了电话，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也和尚昆在一起吃饭，结果没有，他和泳池的大胸女在吃饭。我就简单地把尚昆和小萱避着我在一起吃饭的事和他说了，他丝毫不感到惊讶：“哦，忘记和你说了，尚昆和我说过他有点喜欢小萱。”
“那也不至于背着我啊！”我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就明白了原因，心里却还在回避着不承认，易铭听不到我的心理活动，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道：“傻啊，小萱喜欢你啊！”
“别瞎说，我们是单纯的友谊，小萱和你说啦？她怎么想的你怎么知道？”我极力反驳她。
“好好，当我什么也没说，我这边还忙着呢。”他挂了电话，我点了一根烟，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下来了，我不能否定易铭的话，毕竟我不是真傻，在相处的过程中，我多多少少能够感觉到小萱对我的关怀与照顾，但我统统把那些归结到同情之中，从来不曾往爱情那一边牵连，毕竟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不上对方，对对方没有欲望，连一夜情都做不到更何况相爱呢？我给她不喜欢我找了一堆的理由，无非是不想承认她真的爱上了我，而我所有的回避与不认可，也都可以用一个最直白原因来解释，那就是，我不爱她。
小萱来给我送泳衣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怪，我觉得我们都挺尴尬的，哪怕她表现得和平时一样，大大咧咧地把我连带我的记性损了一遍，我仍旧觉得她知道我是知道她今天说了慌的。我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的行为标准，可还是找不准状态，说出的玩笑干瘪而缺乏弹性。
“要不要喝点东西？”我说出这句话后就等于把我们的距离拉远了。我只有对不太熟的人才会如此客套。
“想喝东西我不会自己拿啊？”小萱之前来我这都是很随便的，有时刚进门就直奔冰箱从来不用和我打下招呼。她在随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一个微妙的变动，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这句话似乎有了另一种含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我几乎听到了她的潜台词。
“嗯嗯，你自己拿。”我走进阳台晾泳衣，小萱拿着车钥匙在手指上转圈圈：“不渴，我先走了。”
“这么急？”我心里是想让她赶快走的，可嘴上还是客套了一句，如果她真的就此又多待了一会儿，我一定会怪自己心口不一的。还好小萱比较懂事，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她永远站在我理想的那一方。
“不了，我还有事呢，你家楼下停车场那老大爷心太黑，掐着秒针收停车费。”她夸张地哈哈一笑，转身出了门，我送她到门口，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没和小萱联系，她也没主动联系我，我每天很规律地去上游泳课，进步也很快，和游泳教练相处得也很融洽。在游泳馆里，当人们都换上泳衣戴上泳帽泳镜后，我一般是谁也认不出来的，但游泳教练却眼神好，每次我一走进泳池，离老远她都会挥着手喊：“陈克！你来啦！”我就冲她微笑示意，有时就算她正在教其他人游泳，她也会暂停课程来到我身边，让我再等会，她这堂课结束后马上教我。
那天我到的比较晚，上完课游泳馆也就闭馆了，我换好衣服出门就看到她正站在门口准备下班，她穿着一身运动装我差点没认出来。我问她去哪？她笑说当然是回家，我又问她是坐地铁还是公交，她说坐地铁，我说正好我也坐地铁，于是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往地铁站走。游泳馆离地铁站还有一段的路程，我俩就闲聊起来，她说自己原来是市二级运动员，退役后就找了这么一份工作，她说自己原来并不是在水立方工作，而是在东三环那边的一个健身俱乐部。我说我原来也住东三环，她就说真巧。我说从前我们离得那么近却没有珍惜机会，如今要穿过半个北京城才能相见。她听了就哈哈大笑，说瞧你说得，像是我们有过往事似的。
可能是那晚的风很温柔，所以我才会突然被她的笑容打动，地铁站马上就到了，我管她要了电话号码。她说我拨给你，她在掏手机的时候顺便用手弄了弄头发，那个动作我很喜欢。
往后的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去得很晚，课程结束后我就先穿好衣服在门口等她，她出来了也不惊讶，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笑就一起往地铁站走，途中说一些胡乱的话，都是平浅的话题，不至于深入到隐私的地步，两个人始终保持着忽远忽近但也不至于太远太近的距离，这样的谈话和距离让我很舒适，我不紧张也不期待发生什么，只觉得这样的时刻是缓慢流淌的，也是悠闲美好的。
一天课程结束后下起了大雨，这雨是我进馆后才开始下的，我没带伞她也没带，我们就站在屋檐下等雨停，可这雨一时半会也没有停的意思，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后响起了雷声，雨就越下越大了。我们拼命地挥手也拦不到一辆出租车，我就开玩笑道：“要不我们在雨中奔跑吧！”说着就作势要冲进雨中，她一把拉住我：“别闹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小心感冒！”
“要是雨把这座城市淹没了，我们就可以游回家了。”我脑子里幻想了一下大雨把城市淹没的景象，如果那时街灯、霓虹和楼宇里的灯都亮着的话，也是很美的。
“如果那样的话家都没了。”她故意抬杠。我就说：“嘁，你这人真不浪漫。”
她不回答我，只是抬手看表：“怎么办啊！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啊。”她说出这话的档口，整个水立方的观景灯全都熄灭了，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中，虽然远处的路灯还仍旧亮着，可是就是突然会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种凄凉，就像是心中的火一下子被雨浇灭了，周身都散发出寒气。
“我来解决。”我说着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小萱的电话。小萱在吃饭，但听说我的情况后马上决定来接我，她告诉我别急，她离这不远，很快就到。
我挂了电话，游泳教练侧脸看我，我不需要解释，我电话漏音，她全都听到了。“想不到你人缘还挺好。”她揶揄我。
“这些年攒的人品这一次全用光了。”我开玩笑道。
她撇了撇嘴巴，不再说话。
小萱的车到了，摇下车窗喊我快上车，她的声音被大雨洗刷得有些变音，像是拐了几个弯才传到我耳朵里，当她看清我们是两个人后，表情气场一下子严肃起来。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和游泳教练打了声招呼：“是你呀，有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你怎么不来游泳了？”两个人客套上了。
“最近忙，没时间。”小萱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我和教练都坐在后座，我随手摸了一块也不知是抹布还是毛巾在擦头。“陈克不是天天来吗？他学成什么样了？淹不死了吧？”小萱明显是在讽刺我。
“他呀，进步挺快的。”游泳教练说道。
“是，进步挺快的。”小萱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我和游泳教练也突然没什么可说的，车子里充盈着一种特殊的气氛，湿答答的。
先送的游泳教练回家，她下车后对小萱说拜拜，对我说明天见，我竟像故意回避什么似的不能坦诚大方地回应一句明天见，而只是点了点头。教练走后小萱回过头问我：“要不要坐到前面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许是不想让她生气，便坐到了前座，她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继续开车。途中她接了个电话：“好的，一会儿就回去，你先吃着。”
我听出对方是尚昆的声音，小萱挂了电话，刚好是个红灯，她停下车来侧脸看我，我装作没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你朋友等你吃饭呢吧……”
“是尚昆。”小萱打断我的话。
“哦。”我竟不知该做何表情。
“我们在一起了。”小萱说出这句话后，直直地看着我，像是挑衅一般。
我回避她的目光，盯着前方的红灯看，本想装作很惊讶地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怎么瞒着我？”“太好了！”但我觉得没意思，装不出来，于是，又淡淡地“哦”了一声。
红灯变成绿灯，小萱踩下油门：“没劲！”
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烟被雨淋得有点发潮，我无法言说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一个自私的孩子，哪怕自己不喜欢的玩具，也舍不得让别人拿去。
回到家里我洗了个澡，出来后发现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是游泳教练发来的。
“我觉得今天开车那女生喜欢你。”
我思考了一下回复道：“或许吧。”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打开看是游泳教练的回复：“可是我也喜欢你怎么办？”
我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后回复：“让我想想。”
生活如果对你不好的话，就会把你最想要的东西全都拿走，可如果它要是垂青你的话，又会一股脑儿地给你太多，它有时真是不懂分寸。
第二天我没有去游泳馆，在一件事情悬而未决时，我不想去面对。游泳教练也没有打电话或是发短信询问我状况，她可能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已经把一小段的情感交给我裁决，那也就只能等待着我的审判。这对她来说有点不公平，但在爱情面前，谁先开口谁就处于被动，我相信这个铁定的原理。
我就这么想起了前女友，思绪绕着弯子就寻到了她，我现在想起她来不再会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但还是会让原本轻松的心情猛地沉重下来——一想到这个人已经不在了，原本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能够触摸，能够拥抱，能够感受到她散发的气息与身体的温度，可说没了就没了，再也没有见到的可能性了，哪怕用尽余生的力量去努力也无济于事了，我的心就莫名地沉重。
生命中有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够得到的，不是不放手就能够挽留的，这让我再一次意识到生命的残忍，也会觉得现实恍恍惚惚。
我知道前女友就是我的一道坎，往后的余生里，只要一触碰到感情这件事，第一个就会想起她。
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不再让悲观的情绪蔓延，我开始收拾屋子，很多天没收拾了，又是一团乱糟糟。我把一堆冬天的旧物堆进阳台里，就又看到了前女友留下的那些东西，我想着再挑出一些东西丢掉吧，就像是感情一样，不能够学会一次性忘记，那就只好分批次地、分轻重地一点点丢。
我挑出了一个水杯丢进垃圾袋，然后又挑了一个空白的笔记本、一双棉手套。接着我就发现了一张过期的游泳卡，是原来那个家附近的一个健身俱乐部的，我盯着它看了很久，终于还是将它放进了钱包里，然后继续收拾屋子。
我拖地的时候易铭打来电话：“好久不见啦，游泳陈，现在练成浪里白条了没？”
“有事说事。”我气喘吁吁的，拖地真是个体力活。
“打扰到你啦？真不好意思，下次开房的时候别接电话，弄得人家很尴尬！”易铭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的。
“没有，我一个人在家呢。”我一只手接电话另一只手继续拖地。
“自嗨啊？自嗨还用那么大体力？哥们你玩大了！”
“你够了，我拖地呢，没啥事我挂了。”我把拖把放回卫生间。
“也没啥事，就是想叫你出来喝酒。”
“懒得动，天太热了，上回在大排档喝酒，蚊子咬了我一腿包。”我虽是这么说但还真是有点想去。
“这回咱们去后海酒吧，听听小歌，喝喝小酒，看看划船……”易铭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最近发现一个驻唱的女歌手，特漂亮。”
“漂亮就漂亮呗，干吗鬼鬼祟祟的？”我已经猜到了大概。
“不方便。”他说出这句话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我也要去。”
我在心里笑了笑，说道：“好吧，晚上见。”
挂了电话我把拖布洗了，又洗了个澡，出门找了点吃的天就黑了，我想打电话叫小萱一起去，但这个念头刚闪过就想到她现在已经和尚昆在一起了，要叫也该尚昆通知，就难免有丝丝心酸。后来想着管它呢，不去想那么多，还自我安慰这世界就像是车站，永远有人走就有人来，在路边打了一辆车直奔后海，来到易铭指定的那家酒吧后，发现原来自己来晚了，其他人都在。
这其他人包括易铭、大胸妹、尚昆以及小萱。
这是尚昆和小萱第一次以恋人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他们表现得很自然，但我却有些尴尬，可能是他们紧挨着坐着，还挽着手臂。当我面对亲密的恋人时总会有难免的不自在，特别是自己还是单身。
大胸妹也黏着易铭，恨不得把大腿都压在易铭身上，易铭简单给我介绍了一下大胸妹，叫什么名字我却没记住。
我要了一瓶啤酒就坐在那里和他们胡侃，其实也主要是我和易铭在聊，尚昆今晚话不多，估计是被小萱影响的，小萱整晚除了我到来时和我打了声招呼，便一句话不再说，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时不时抽一根烟。
大胸妹坐在易铭身边一直在玩手机，过一会儿就仰脖叹一口气，拍打一下易铭，易铭就侧过头看她的手机：“靠，玩什么呢，那么投入。哦，打飞机。”
我和易铭聊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易铭就起身去卫生间：“撒尿，一起去不？”他问我，我就也起身去了卫生间。在小便池前易铭道：“本来不想带女生出来的，就尚昆咱们仨多带劲。”
“可惜你打电话声音太大。”
“主要是她太黏人，我总得找机会把她甩了。”易铭愤愤地说道。
“尚昆今晚是怎么了？好像有心事。”我问道。
“这你还问我？你傻啊？你喜欢的女生心里喜欢着另外一个人，只因为得不到那个人所以和你在一起，而那个人还是你的好朋友，要是你你会怎么表现？”易铭拉上拉链去洗手。
“我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呗。”我也去洗手。
“可尚昆不会装。”易铭对着镜子弄了弄头发。
“那怎么办？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别别扭扭的，朋友还做不做了？”我抽出纸巾擦手。
“我觉得还是要放在面上谈一谈，不能一直回避着。”易铭道。
“怎么谈？我总不能告诉尚昆我不喜欢小萱，就算她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你放心吧！这么说太孙子了，就像是我不要的烂货他当宝贝一样捧着结果人家还不待见他。”我靠着洗手台说道。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小萱现在不是已经和尚昆在一起了吗？”
“我觉得是小萱在故意气我。”这是我最不想面对的推测。
“别太自以为是。”易铭撂下这句话就走出了卫生间，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走了出去，一个女歌手开始拿着吉他在台上唱歌，易铭装作很绅士地在鼓掌。
我坐回座位，易铭冲我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他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个女歌手。我冲他挤了下眼睛，表示认同。这个动作被大胸妹碰巧看到，她娇嗔地道：“你俩干吗呢？挤眉弄眼的！”
易铭急忙打马虎眼：“我发现我们几个人里只有陈克是单身，我想着要给她介绍个女朋友。”
大胸妹拍着手说：“好啊，我手头姐妹多，这事交给我来办。”
“你给他介绍几个正经的，上回和你见得那几个都不行，一个个的连句人话都说不清。”易铭对大胸妹不知是在鼓励还是泼冷水。
我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我啊，人不好，没有人看得上。”说这话间故意不去看小萱和尚昆那边，但却能明显感受到他们在看我。
小萱突然站起身来，一只手拉着尚昆：“我俩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什么事啊？这么急？”易铭问道。
“哦，嗯，啊……反正就是有事。”尚昆明显是想帮小萱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结果却没找到。
我和易铭对看了一眼，没有再挽留。“那咱们改天再聚。”易铭说道。他们两个人就离开了座位。“拜拜。”我冲他们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他们听见了没有。
尚昆和小萱走后我又点了几瓶啤酒，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等我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大胸妹也觉得无聊了：“我朋友那边还有一个局，在叫我过去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她在征求易铭的意见。
易铭从尚昆和小萱走后脸色就明显难看：“这算他妈的什么事？以后我再也不张罗喝酒了。”他转而冲大胸妹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大胸妹也生气了，拿起包就要走。
“去吧，别管我，我自己在这坐一会儿。”我推易铭。易铭不动。
“快点吧，我想一个人待着不行吗？”我又推他。
“想一个人待着不知道回家啊？在这装什么寂寞！”易铭把苗头转对我。我知道他这是心疼我的一种方式，他这人好话不会好好说。
“行啦，我喜欢在这待着不行吗？我还想听她多唱几首歌呢！”我指了指舞台上的女歌手。我把易铭拉起来，又把他和大胸妹一同送出了酒吧，“玩得开心点。”我这回真像是个被遗弃的老男人了。
易铭冲我摆了摆手，转身和大胸妹往前走，大胸妹跨上了他的胳膊，他推开了，大胸妹又跨上，两人推搡着融入了人群里，我看着那背影苦笑了下回去坐回座位。
我那晚喝了很多酒，但一直没喝多，我看着酒吧窗口往来的人群，看着湖面上划船的情侣，看着看不到星星的天空，看着头顶昏黄的灯光和桌子上摇曳的烛火，心中在平静的同时又泛起些许的情绪，往日的回忆如海水般汹涌地拍来，我摇晃着脑袋把它们赶跑，不想陷入忧伤的氛围。
这时耳边传来女歌手略微沙哑的声音，我把头转向舞台，她抱着吉他说要演唱今晚的最后一曲，李宗盛的《寂寞难耐》，献给所有单身和曾经单身的人们。她轻巧地刷了一下和弦，然后唱道：
总是平白无故的/难过起来
然而大伙都在/笑话正是精彩
怎么好意思/一个人走开
不是没有想过/随便谈个恋爱
一天又过一天/三十岁就快来
往后的日子怎么对自己交待
寂寞难耐 寂寞难耐
爱情是最辛苦的等待
爱情是最遥远的未来
时光不再啊/时光不再
只有自己为自己喝彩
只有自己为自己悲哀
虽然曾经有过很多感情的债
对于未来的爱还是非常期待
这一次我的心情不高不低不好不坏
……
我可能是被这首歌感染了，也可能是被打动了，于是掏出手机，给游泳教练发了一条短信：“我考虑好了，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
对了，忘记说了，游泳教练的名字叫周莉，我唤她小莉。
小莉这个人吧，长得还算漂亮，身材当然是很好，但由于曾经是游泳运动员，上肢比较发达，这样穿上衣服就会显得稍微有些魁梧。她这个人性格不错，可不知为什么我和她在一起时并不能完全放松自己，似乎总是会触碰到她身上的刺，我也试着对她做过分析，可能是曾经当过运动员的缘故，让她骨子里总有一股凡事都争第一的劲，以及怎么也抹不掉的那抹小骄傲。
我俩确定了交往关系后我就不打算再去跟着她学游泳了，一是我自己学得差不多了，作为锻炼身体的一项技能已经足够了。二是我觉得作为男朋友再每天让她教游泳，这有点耽误她的工作。但她却不这么看，她说我要是不再去跟着她学游泳，这会让她觉得我来学游泳就是为了泡她，何况我也是交了学费的，教谁都是教，根本谈不上耽误工作，还能一边上着班一边谈恋爱。
我说不过他，于是仍旧每天坚持去游泳馆，后来课程结束了，我还是去，在她的旁边游来游去看着她教别人，这样一来她又说我影响她工作了，在教别人的时候总想凑过来和我说话。我就去别的泳道游，她还不肯，说我去别的泳道净和别的小姑娘说话了，她看着堵得慌。我就只好上岸坐在椅子上看她，可还是不妥，她说只要我在她就集中不了注意力，让我到外面等她。
于是我就不再进游泳馆，每天在她快下班的时候在门外等她，刚开始我只是干等，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街景。后来我找到了一个方法，我在等她的时候围着水立方转圈跑步，既锻炼了身体也打发了时间。等我跑得大汗淋漓时她也就下班了，她也不嫌我满身的汗味和潮乎乎的手，拉起我的手慢悠悠地往地铁站走。有时我们还会在草坪上的长椅上坐一会儿，等我汗消了去吃点东西，我一般是喜欢喝一瓶啤酒的，她不喝酒，倒是爱喝北冰洋汽水，插根吸管，吱溜吱溜一会儿一瓶就喝完了。
有天晚上我们在长椅上坐着，说了会闲话，她说她明天就休假了，休一个星期。她在游泳馆的工作没有周六周日，工作一个月集中休息七天。我说好啊，这几天你想怎么过？她说想去露营。这我就有些为难了，我没有装备，也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
她说不用担心，她装备齐全，她经常去露营，用不着野外生存技能，就找一个周边有山有水的地方，搭个帐篷，带够吃的就行了。
我说原来是郊游啊，说得那么吓人。
她说她以前总和朋友去，这回想单独和我去，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嘿嘿一笑。
她那一笑包含太多的内容，不用我多想也会怦然心动，她接着说道：“露营的时候我会把自己献给你。”
这词听着挺特别的，就像是她还是个处女。
“干吗要说出来啊，说出来多破坏美感，就像我是个傻子什么都意会不了似的！”我开玩笑道。
“我这个人就这样嘛，什么事都喜欢直白地说。”她坐在椅子上，把地上的两条腿伸得直直的。我当下就很想问她是不是处女，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我这人有时还挺害羞的，想着到时就知道了。
她说：“露营的装备我都有了，你借辆车吧？你会开车吗？”
“当然会。”我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第一个却有些为难了。
我们分开后我左思右想，这车还是得管小萱借，毕竟我在她那里，永远保有优先权。
我给小萱打电话，开口竟先问她和尚昆相处得怎么样了？毕业顺利吗？这些是客套话，有时我真是不喜欢这样虚假的自己。她不咸不淡地说都挺好的，没啥意外。话语间停顿了两秒，我才吞吞吐吐地说出要借车的事情。她问我要做什么？我觉得没必要说谎，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小萱呵呵笑了两声，笑得挺讽刺的：“你们在一起啦？”
我回答是。
“在一起就好好的。”她像是长辈一样叮嘱道。
“我尽力。”我老实地回答，又为了礼貌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郊游。小萱又呵呵了两声：“陈克你不觉得这邀请太假了吗？和我没必要这样！”
我不知该说什么，也只能干笑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小萱是把车子送到我楼下的，然后给我打电话告诉我钥匙放到物业了，我有些亏欠，就问她吃没吃晚饭？她说早就吃过了。等我到楼下物业取钥匙时，她人早就走了。
我拿着钥匙进了车子打算收拾一下，却发现车子早就收拾干净了，本来堆放在车子里她的东西都不在了，我发动车子看了一下，油箱也是满的，我心里的愧疚又加重了几分，觉得透不过气来，就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突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并不是别人对你坏，而是你对别人坏而这个人却仍旧对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