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坤身为平州刺史,封疆大吏,位高权重,等闲人难能见其一面。周靖虽然之前与其子袁良玉关系匪浅,但是和袁坤并无过多交集,对其知之不多。
周靖此时只当阮灵是恨屋及乌,也未多想,辞别了阮灵之后,便向府中走去。“少爷,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周靖刚进府门,管家刘三便抹着头上的汗水,迎了上来,急切的说道,“老爷回来了,这三日到处寻你不到,都快把夫人给急疯了。”
乍闻父亲归来,周靖心中顿时感觉一阵莫名的触动。
三个月前,得知自己气海被破之后,父亲一夜之间头发花白了大半,之后便在大离王朝内四处寻访,以企能找到治疗自己气海的灵药。
在外辛苦三个多月,必定受了不少苦累,如今自己修为恢复,应当让父亲分享自己的喜悦才是。
周靖刚才无意中的一瞥,看到府门外的拴马石上,拴着几匹不属于周府的马匹,随口问道:“府中可是来人了?”
刘三撩起衣襟擦着头上的汗珠,粗声说道:“刺史袁大人,偕宣旨的御史大人王贵到访,老爷正在正堂会客。”
“平州府距离柳城足有五百余里,为何父亲才到家三日,他们便恰巧赶到?”
周靖神色微动,心中起了别样心思,打发刘三前去告知母亲自己回来的消息,转身向正堂方向走去。
正堂一般用来会见贵客,一个刺史,一个宣旨御史,身份自然尊贵无比。选用正堂会客,最为符合礼仪。
周靖敲了敲门,得到准许后,方才推门而入。
周府的正堂很是宽敞,同时容纳数十人也不会让人感觉拥挤憋闷。
而此时的大堂中,只坐着寥寥几人,空气却像是被凝滞了一般,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周靖的到来,仿佛带了一丝新鲜空气,让大堂内的沉闷之气消散了不少。
“靖儿,你回来了。”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须发花白了大半的长者,看到周靖,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此人正是周靖的父亲周毅。
周靖点了点头,团团行礼之后,看向了父亲。
待看到父亲满脸倦容,周靖眼眶不仅微微湿润,三个月未见,父亲在外鞍马劳顿,又显苍老了。
“这可是在殿试之时作出广为流传的‘洛神赋’的周状元吗?”坐在左手位置,一个身着朱红色官服的中年人,出声询问道。
目光不停的在周靖身上来回打量,口中啧啧称叹,“圣上征辟不就,托为孝道,真正是我辈楷模啊!”
前半句话说的还好好的,到后半句就变得阴阳怪气。周靖心中纳闷,自己也没刨这位王贵王大人家的祖坟,何至于此啊!
“世侄,袁伯伯当向你赔罪啊!”身着紫色官袍的袁坤,向周靖回了一礼道,“三个月前,我听闻孽子竟然害你武道尽废,当即就要前来给你赔罪,可惜公务繁忙,拖到今日才行启程,实在是有愧于你啊!”
周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就在此时,三鹿不知从何处飞来,扑棱棱地落到周靖肩膀上,伸爪挠了挠颈间的软毛,突然开口说道:“畜生,老畜生……”
正待继续说话的袁坤,听到鹦鹉口出不逊之言,顿时怒意勃发:“你这个扁毛畜生,竟敢口出秽言!”
说着,猛然站起身来,须发皆张,袖袍无风自动,五指弯曲成爪,只待向周靖肩膀上的鹦鹉抓来。
“袁世兄,何必与一畜生一般见识呢?”
周毅淡淡的话语飘来,让袁坤的势头顿时为之一遏,颓然坐回椅子上。
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接着说道:“既然袁世兄远道而来赔罪,我周府自当领情,也不让贵子自废修为相偿,把我先祖的武襄遗书,还回即可。”
“这……”
袁坤顿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不时的向对面的王贵使眼色。
王贵眼见躲避不过,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说道:“周府的武襄遗书,落入贼人之手,遗失已经百年。现为袁公子有幸所得,自然份属无主之物,何来还回之说!”
“老匹夫,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说我先祖的武襄遗书是无主之物,我周家的人还没死绝呢!”坐在下首的一个身着甲胄的壮汉,顿时拍案而起。
“二叔……”
周靖此时才发现,二叔周阳竟然从边关回来了。
峡裕关距离柳城足有千里之遥,来回一次,快马也得半个多月。平日里,没有重要的事情,二叔轻易不会回来。
王贵被斥责的满面通红,周阳依旧怒气未消,转身指着袁坤怒道:“三个月前,得知我侄子被你儿所伤,某当时就要领兵前往你袁府讨个公道。我大哥来信再三斥责我,让我勿要轻举妄动,我苦自忍耐至今日。”说着,一拍腰间长刀,“你就是这样来我周府赔罪的?先问问我的风行刀答应不答应!”
袁坤听闻此话,顿时也怒目而视:“我袁府就怕了你周家不成?武襄遗书份属无主之物,有能者据之,有何不妥?”
王贵忙躬身抱拳,颤声道:“周校尉,袁刺史,切莫做此不智之举啊!枉动刀兵,祸连四方,圣上怪罪下来的话,怕是有株连九族之虞啊!”
“怕甚?”周阳一拍面前的案几,喝道,“有他袁府陪葬,我武襄公子孙,岂有贪生怕死之徒!”
“胡闹!坐下!”周毅将茶盏重重地顿到桌上,叱责道。
看到周阳气鼓鼓的坐回椅子上之后,周毅换了个温和的语气对袁坤道,“袁世兄,武襄遗书是我先祖所留,更何况镇阳之行,书也先被我靖儿所得,其后被你儿所伤之后夺走,理应归还于我。”
袁坤点听到周毅如此说,立时换了副表情,不迭声的点头称是。
不过在抬头之时,眼珠微微一转,脸上露出遗憾神色:“这孽子自知造孽深重,这三个月来踪迹全无,我也遍寻他不得。世弟稍安勿躁,待我寻那孽子回来,自当绑缚至周府请罪,到时武襄遗书自当一并归还。”
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不过任谁都能听出来,这不过是个托词而已。
周毅显然不想和他做无意义的口舌之争,转头对王贵说道:“王大人,你之前来宣布圣上的旨意,说谁能夺得恩科武试状元,谁便可娶阮灵为妻?”
王贵把圣旨递给周毅,点头道:“确实如此。圣上有言,‘周袁两家,皆是我大离股肱重臣,不愿看两家为一女子起了争端。’因此,下旨收阮灵为义女,封为安澜公主。若谁取得武试状元,当即成为驸马爷,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说到这里,王贵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王某在这里先向周状元道喜了。袁公子如今下落不明,状元公学究天人,武道通天,取得武试状元当真是易如反掌。”
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
周靖修为被废,王贵岂能不知,这话就是在赤裸裸的明嘲暗讽了。
不过周靖对此并未在意,心中还震惊于当今圣上怎么插手此事:“郑王氏退婚之事,何时已经上达天听,圣上竟然别出心裁做出如此裁断,当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是……,这恩科是怎么回事?”
周靖悄然来到周阳身边,轻声询问。周阳低声给他解释了一遍。
原来,各州武举齐聚离京之时,不知为何突发疾病,齐齐病倒,圣上无奈之下,只得定于明年重开武试。
“天不绝我,竟然还有夺取武状元的机会!”周靖的眼神猛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