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全部入座,由唐一豪主持的庆功宴就算开始了。吃食很是精致,是红酒牛排那样的西餐,这样的食物在中国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当然,剧组的人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食物了,所以也没人有什么问题。
“诸葛医生,您这是……”
唐一豪有些惊讶,因为他看到诸葛诺并没有用自己准备好的餐具,而是从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拿出了一把手术刀,还有一把像剪刀一样的东西。再看时诸葛诺已经开始用手术刀切牛排了,同时用那把剪刀夹起一块来送到嘴里。
“唐先生没见过也正常,他就是这个样子。”
薛艳艳放下了餐具解释道。
“呃……这手术刀可是很锋利的,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
回答唐一豪的时候,诸葛诺连头都没有抬,还在对付眼前的牛排。好在唐一豪不认为这个诸葛医生没有礼貌。
“请问一下,诸葛医生左手拿的是……”
“止血钳。”
“那这么说,餐巾也是要用棉……”
“纱布。”
几乎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诸葛诺这简直是把天聊死,从头到尾连头都不抬一下不说,到最后都不等唐一豪说完话了。在座的人除了紫倩在捂着嘴笑以外,所有人都是略显尴尬的神色。唐一豪顿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诸葛诺却抬起了头:
“不够,还有吗?”
简直就像小孩子要添饭一样,众人哭笑不得。唐一豪的脸色也在不断变换——他显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比诸葛诺还要直接的人,他唐一豪见多了,但眼下令他很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似乎一点一件都没有,诸葛诺是如何和这些注重理解的人相容的呢?
不论如何,这次宴会的准备很是充分,食物自然也是有的是,唐一豪这个主人怎么可能饿着客人。这样想着,他当然还是给诸葛诺添了一份牛排。诸葛诺依然是快速而不失风度地吃完,却没有再要第三份,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
夏九龄有些看不下去了,
“诸葛老弟,你不是从西洋留学归来的吗?这红酒,连我们都知道是要慢慢细品的,可你这……”
“没意境,独饮才要细品。”
这话一出,连陈碧云都觉得不大合适了——这诸葛诺的意思,难道是在说大家打扰了酒兴?还是说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是多余的?这要不是自己对诸葛诺还算了解,知道他平时说话就是这样。换做别人就算不当即翻脸,也要离席而去了。
“哈哈哈……唐某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诸葛医生真乃奇人也!”
唐一豪竟然学起了古人的腔调,还用上了抱拳礼。诸葛诺当然知道对方不是在讽刺自己,只不过唐一豪看自己的眼神,让诸葛诺很不舒服,好像自己是异类一样……
一身古装的唐一豪跪伏在地,诸葛诺则坐在唐的背上,唐一豪跪趴着,还不忘施以抱拳之礼,诸葛诺不禁得意地拍了一下对方的屁股:
“对,我就是‘骑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葛诺的内心戏愈演愈烈,其他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在座位上傻笑,只有紫倩知道,那货又在胡思乱想了。
“好啦,小白!别人都看着呢!”
紫倩的声音让诸葛诺回过神来,他看向坐在旁边的她。紫倩本想着如果诸葛诺没有反应,就将那白头发拔下几根来,伸出的手已经在空中,就在这时诸葛诺看过来,正对着他的目光,她的动作也停住了。
“干什么?”
“没……我只是想拍拍你,提醒一下……”
“该我提醒你才对,第五十六次。”
诸葛诺扭过头去不再看这边,紫倩不说话了,她知道他是在说称呼的事。看了看停滞在空中的手,她顿时失去了恶作剧的兴趣,轻哼一声便也扭过头去,不再看诸葛诺。
——“轰,咔嚓!”
窗外响起了雷声,紧接着,众人听到了哗啦啦的雨声。不过这丝毫不能减弱晚宴的热度。
“来,干杯!”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碰杯,每次都是唐一豪率先举杯,说辞也无外乎都是“为《复仇的灵魂》”、“为电影成功”等等,这次连说都懒得说了。陈碧云当然不敢怠慢,大家也都跟着举杯致意。
诸葛诺一边举杯一边打量了一遍所有人——大家都有些喝醉了,他表面上十分平静,实际上心里早就在幸灾乐祸了。
在诸葛诺的脑内剧场中,一行人已经全部喝到了桌子底下,自己则是坐在了唐一豪原来坐的首位上,看着脚下醉得东倒西歪的人,他露出了贱贱的笑容:
“我说你们也真是的,我可是头一次见喝红酒喝醉的,我喝的再急,架不住你们喝的多啊——慢慢细品是不假,可谁告诉你要喝这么多瓶的……”
言语间,他踹了一脚醉得像死狗一样的夏九龄,然后坏笑几声,从风衣里面掏出一大块医用的止血棉。
“还有啊,我可不是傻子,你以为我真的陪你们喝那么多啊?虽然本神医不喜欢浪费这么好的酒,但还是身体重要啊!”
果然,那止血棉吸了很多红酒,诸葛诺真正喝进肚子里的只有前两杯,后面的那些全被他弄进了这止血棉里——由于长风衣遮挡住,加上诸葛诺和酒的动作很快,每次都是一饮而尽,没人注意他实际上是把酒从领子里倒进了止血棉中……这么大一块止血棉,只是吸了点酒,完全没有湿,完全不用担心会弄脏衣服什么的。
“哎呀,可惜这好酒了……回去以后看看能不能挤出一些来研究研究——洋人都说这东西对身体好,我还真不信,有什么酒是能对身体好的,到时候让我来看看,这红酒到底是什么成分……”
——“咚!”
捶桌子的声音,将诸葛诺拉回现实。
“你这是什么意思?”
捶桌子的是薛艳艳,诸葛诺由于沉浸脑内剧场,所以没有听到刚才唐一豪说了什么,唐对法拉的前途大加赞赏,并说要为她量身打造新电影,这显然引起了薛艳艳的嫉妒,本来她只是说法拉经验不足,没想到法拉却借着酒劲,跟自己针锋相对起来。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有没有经验,轮不到你来说。”
“怎么,不过是借着我电影的女二号红了一把,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不愧是三流演员……”
两个不胜酒力的女人吵得面红耳赤,钱小飞有意劝解,可他刚拉住薛艳艳就被甩开,还被骂了些不堪入耳的话。目睹了这一幕的夏九龄,倒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说完这句话,薛艳艳起身离席而去。没想到她竟是第一个离开座位的。诸葛诺赶紧起身也要离开——他不是对薛艳艳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私人医生,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能确保薛艳艳不会喝多了惹事,那回去以后倒霉的可是他诸葛诺自己——薛艳艳可是有名的蛮不讲理,自己出了事情,反而会怪诸葛诺和紫倩不拦着自己,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别去了……”
紫倩拉住了还没站起来的诸葛诺,
“以我对艳艳姐的了解,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她现在这样的情绪,你去肯定会被骂一顿。”
想了一下,还是听紫倩的话好,诸葛诺决定明天一早再去看薛艳艳。就在这时法拉开始耍起了酒疯:
“嚣张什么,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
陈碧云摇摇头,就算有些醉意,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但夏九龄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这个时候难免一番冷嘲热讽:
“说什么胡话呢,嗯?!你知道你能有今天,还是艳艳给你的机会吗?怎么就不知恩图报,还敢说这种话?唐庄主,真是对不起,您看这个贱货打扰到了您……”
一声清脆的响声,原来是法拉将手中的酒杯打碎了,夏九龄本想再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女人,却见到法拉突地一下站起来,一滴滴眼泪落在了桌子上……没有人说什么,她就这样哭着跑开了。
“呃……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
陈碧云还没说完,就没唐一豪拦住。
“我想碧云妹妹不会因为这气氛这点小事就走吧?我一点都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反倒是想和你谈谈日后的合作事宜。”
唐一豪的话令陈碧云心生钦佩——对方和自己的格局就是不一样,不过和这样一位投资人合作,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当即就答应继续留下来聊天。钱小飞觉得导演和投资人谈事情,没有自己什么关系,于是提出想要回去睡觉,却被夏九龄留下和大家继续喝酒。
眼看着夏九龄把剧组带来的白酒都出来了,诸葛诺只感到一阵头疼,原来这家伙的背包里不是摄影器材,全都是这玩意……钱小飞也傻眼了,本以为红酒就算了,结果竟是十足的高度国货。
喝了一会儿,陈碧云和唐一豪要谈商务,拒绝了继续饮酒,紫倩以酒量不行为由推掉了,毕竟没人会为难这样一个女孩子。
诸葛诺虽说还可以继续用止血棉吸酒,但那样实在是太累了,推说了半天,终于以医生的身份勉强离开了酒杯。但自己和紫倩还是要陪着夏钱二人聊天的。
此时,法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把枕头当成薛艳艳,冲着枕头一通乱砸,边哭边叫喊,哭声让她叫喊的言语都模糊了,就算是有旁人在,也听不出来这是在说些什么。发泄当中的法拉忽然发现,一张面具似的脸隐隐地漂浮在窗外,一道闪电忽然炸响,法拉不由地惊叫出声,再看向窗外时,却只有外面朦胧的雨了,她吓得抱紧了身体……
再说薛艳艳那边,闹够了酒疯之后,是无尽的疲惫感,一回到房间就不想再挪动,也没有洗澡,脱掉衣服就躺在了床上,周围的雨声,夹杂着些许“嚓嚓”的声音,虽然有点诡异,但疲惫与困倦渐渐涌了上来……
夏九龄和钱小飞没喝太多,两人在神志不清的界限前停了下来。诸葛诺看了看二人——你们还算是明白不能醉过去。但紫倩就没那么清醒了,虽然只喝了一点白酒,但红白混合可不是开玩笑的,此刻紫倩已经缠抱上了诸葛诺的身体,诸葛诺顿觉十分无奈……
“小白!”
“第五十七次。”
“你到底……爱不爱我呀……”
诸葛诺无语,正想着怎么回答时,却看见夏九龄悄悄站了起来,鬼鬼祟祟地离开了,于是将紫倩推到一边,站起来悄声跟了过去。也许是喝多了,紫倩只是哼了一声就趴回桌子上了,没有继续为难诸葛诺。
夏九龄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二楼薛艳艳的房门外,他想推门进入房间,但是发现门被反锁了。
“奶奶的……锁门了?说好晚上一起快活的……”
只感到酒劲上涌,一股怒气直冲透顶,夏九龄开始用力的砸门,并大声叫薛艳艳开门,可叫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一气之下,夏九龄一脚踹开房门,一个踉跄摔在了地板上。
“嘿嘿嘿,艳艳……老子来啦……”
当他满脸堆笑的抬起头时,发现有血水滴在地板上。再仔细看时,映入眼帘的是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薛艳艳,她的胸前有一个大血洞,血水已经浸透了整个睡床——看样子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夏九龄顿时就清醒了。
本以为门锁了,夏九龄就会放弃,一路跟在后面的诸葛诺都想要离开了,没想到夏竟然胆大到直接破门而入。诸葛诺赶快冲了上去,现在必须要阻止夏九龄对薛艳艳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
可他诸葛诺还没到门口。夏九龄却先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了,那喊声和鬼叫一般……
——“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