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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终相认1

另一边,待刘氏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后,便带着两个丫鬟去了闺兰阁,怒气冲冲推开房间门,将正在庆祝的两个外孙女一顿痛骂,责令两人跪下。

“枉费我尽心尽力培养你们,却将你们培养得如此蠢笨,你说说你们两人一天到晚除了吃喝玩乐,到处闯祸惹事之外,做过几件像样的事?”刘氏坐在上位,揉着太阳穴,杏目圆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祖母,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啊,你之前不是让我们要成为孙辈中最优秀的小姐吗,我们做不到,那便只有除去的优秀的人了,那林菀长得比我们好,我们自然是要想尽办法赶她出府去了。何况这一次我们做得如此圆滑,纵然是季氏母女也未曾看出来,你应该替我们高兴啊。”

“愚蠢!”刘氏气得差点拍案而起,然见着两个孙女委屈懵懂的样子,方觉两人始终是年龄太小,心智未开,骂也无用,便终于是忍下,细致解释起来:“这夏侯老爷当年极其疼爱那妾侍付氏,而那林菀的亲祖母正是那付氏,你们想想夏侯老爷见着林菀如今这般惨样,看在当年与付姨娘的情分之后,能不好好疼爱林菀一番吗?”

夏侯瞳不解,疑惑问道:“如若当家祖父他老人家回府后十分疼爱林菀,我们岂不是又增加了一个敌人,这是好事吗?”

“就知道你会有如此一问,我便问你,如果林菀日后表现极为出色,你们想想,这府中谁最紧张?”

夏侯菲接过话来:“这夏侯雪眼看便要及笄了,巴望着祖父给她定一门好的亲事,如果林菀来插一脚,指不定这当家祖父便把好的人选指给林菀,如此一来自然是她夏侯雪最为紧张。”

“那便对了,你们也看到现在夏侯老夫人用大部分财力培养夏侯雪与夏侯烟雨,何曾想到过你二人?你们两个莫说本来就死了娘不受宠,就是将来嫁妆也被她们分去很多。你们也知道你们的亲祖父已经瘫痪在床,如今二房就剩你们两个孙女和你们那执意不肯再娶的爹爹,孤身一人的我就是找不到机会为你们争取太多,如果来一个备受夏侯老爷疼爱的林菀帮我,我便不愁没有机会为你们争取了啊。”

夏侯瞳终于明白过来,不免流露出几分后悔神色,嗫嚅道:“我与妹妹得罪过这林菀,她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只要你二人听我的吩咐,便不愁这林菀不和我们一条心儿。”刘氏起身,那双美目里,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想是已经有了相当的计谋打算。

“祖母,我们日后一定听你的吩咐。”夏侯瞳与夏侯菲两人同时应答。

深夜十分,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天幕像决堤的口子,倾泻入注。狂风夹杂着暴雨,像鞭子一样猛烈的击打着花草树木、屋顶瓦舍,以及一切有形体的实物,而整个夏侯府府邸像被神灵遗弃的地域,发出各种怪异凄惨的嘶吼,仿佛被风雨摧毁前的奋力挣扎。

林菀出生头一次,直面天地,领略了狂风暴雨吞噬天地的猛烈情景,说不怕那是假的,可是她知道只要她一退缩,便会与夏侯外祖父擦肩而过。

娘说过无论在夏侯府遭受如何委屈,万不能离开,待得她有本事能够养活自己方可离去。

她在今日便已经领教过这委屈,心中所想的,却是想要等到外祖父回来,告知他娘的状况,恳请他为娘讨回公道,怀着说不定还能因此凭借夏侯外祖父的实力,将她娘接回府中来的念想,林菀在雨夜中坚持了下来。

待到笼罩在天幕的墨云飘过,一阵风吹来,天地间如雾如烟如尘。林菀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盯着黑漆漆的天空,反手抱住了自己,直至凌晨光景,风雨渐小,天光微亮。这难熬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林菀松了口气,此时的她身上无一处干爽,整个人是泡在积满水的水坑之中,因为夏侯老夫人的丫鬟说过,不许她弄脏夏侯老夫人门前的门廊,她便默默选择了跪在老夫人房门前的园子里。

泥水将她身上干净的衣服染色,风吹散了她的发髻,她尽管冷得瑟瑟发抖狼狈至极,却强撑着不倒下,坚定的等待着。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林菀听见身后传来踩水的声音,她一阵欣喜,以为是外祖父归来,整理好衣饰,转头一看,却见一位身着敝旧青衣打伞而来的少年,神情焦急脚步慌张的走向夏侯老夫人的房间门口。

“咚咚。”这少年将伞扔在走廊上,抬手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敲响了门。

“是谁啊?”

门内有人应声,正是那老夫人的贴身丫鬟青儿。

“夏侯俊求见祖母。”

少年语音颇为焦急,凑在门上答话。

“老夫人还未起,你有什么话,我便帮你转达吧。”屋内青儿却是冷漠的回答道,仿佛根本就不把这夏侯俊的着急当回事,一副不痛不痒的缓缓答话。

林菀仔细一看,原来这少年正是夏侯老夫人的二子、在二代中排行老三的夏侯乐唯一的血脉,昨夜在家宴上,这少年被夏侯老夫人十分不喜,所以当时夏侯老夫人都没能将其介绍给林菀。

夏侯俊有几分急迫,也不与这傲慢丫鬟计较,便道:“那便有劳转达,夏侯俊之母病重,请祖母发放银钱治病。”

屋内听着,一阵儿没有动静。

半响后,那青儿开了门,只见其已经梳洗收拾妥当,穿了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衣,只是还未十分清醒的脸上有几分不耐:“我与老夫人说过了,老夫人说前儿才发了月钱,你们又来拿钱,这不符合规矩,让你们就用府中库房的药材煎着吃了罢。”

“可是我娘的病情都未落实,随便煎熬岂不是误病?”夏侯俊眉头微皱,想了想提议道:“夏侯俊申请祖母将余下半年的月钱发下,用作我娘治病。”

青儿冷冷瞥他一眼:“老夫人说上次为你娘的治病的花销都低过你娘两儿大半年的月钱了,让我直接打发你走,我念着你也是这府中少爷,这才和你好说一番,你不要在此纠缠不休,惹怒了老夫人,当心老夫人责罚你!”

“我知道青儿姑娘你难做,但我娘真的需要钱治病,麻烦青儿姑娘多美言几句罢。”夏侯俊显然是在老夫人这里受过委屈之人,见到青儿的冷嘲热讽,竟然没有多计较,只是一味忍耐请求。

青儿一听此话却显出一副愈发不耐烦的样子来:“你这人……我好说歹说,这老夫人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怪就怪你娘自己不检点吧,当年做下那事,一进门便不讨老夫人欢心,时至今日,也不知道来说句软话……如今病了,惦记起老夫人的钱来了,迟了!”

说完,便再不给夏侯俊机会,径直关了门去。

“青儿姑娘,你听我说……”夏侯俊用手推门,青儿却一使劲,将门死死关上。

夏侯俊万般用力也推不开,半响后,便如一只萎靡的气囊,泄气般坐在地上,露出沉痛表情。

见到要钱终是无望后,他沮丧万分的捡起伞来,一步步向园子走来。

目睹全过程的林菀,跪在园子里,见到夏侯俊向她正面走来,转开了脸去。

两人一人成落汤鸡之势跪着祈求老夫人的原谅,一人虽然是夏侯府的少爷,却用恳求的姿态求取老夫人的银钱还被闭门拒绝,都是最狼狈最尴尬的时候,林菀这番模样府中人尽皆知,便无所谓被人看见与否,惦念对方或许不愿意被她看见,这才想着回避。

谁知道,这夏侯俊却不顾花园泥土湿脏,一步步向花园中走来,直到走到林菀面前,将伞放在了林菀身侧。

林菀颇有几分惊讶,抬头看向夏侯俊——站在被雨打得只剩花骨朵的海棠树下的俊美少年,飘满雨丝的头发如同黑玉般自带点点光泽,微微敞开的立领处脖颈瓷肌如同美玉般赏心悦目,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几许无奈和忧伤,即便这样,眼神依然明亮动人。一如初见,他虽然坐在角落里,却自带独有的气质和光芒,让人难以忘记。

“这伞你打吧。”少年的声音清脆温柔,另人内心涌起一股暖流,给人温婉和美好。

看着如此美好的少年,林菀不由自主想起了开在太阳下面的葵花,感叹身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的少年,内心却充满了这样特别的温暖,十足难能可贵。

终于,林菀不再扭捏,用手擦擦眉眼之间的雨水,对其莞尔一笑:“谢谢。”

翩翩少年郎却因为这一笑,忍不住心跳加快,有几分红了脸庞,低头无措的观看脚下那坠入泥地的海棠花瓣。反倒是未察觉少年害羞模样的林菀,率先关切的询问对方:“方才听你说你娘生病了?”

“嗯,我娘她昨夜不知道什么缘故,发了旧病,高烧不退,咳嗽不止,一度咯血。几月之前我娘便发病了一次,这次又是此般状况……我也颇为担忧。”

“听你如此描述感觉你娘的病情十分严重,还是想办法尽早治疗吧。”林菀想起了自己那生病垂危的娘也曾咳嗽吐血,知道此病凶险,忍不住提醒起夏侯俊来。

少年似乎找到一个愿意听自己诉说心事的人,忍不住说得愈发详细:“因为祖母她老人家素来不喜欢我娘,连个好点的大夫都不愿意给我娘请,至今仍不知道是何病症,唯恐我娘她这样下去病情会愈发严重,所以我明知道祖母会生气,依然来求她,不过你也看见了我被拒绝了。”

夏侯俊说道此处,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咳咳……”正在少年沉默之时,林菀咳嗽了几声,而她这样依然不忘记鼓励少年,“你再努力试试,俗话说金城所致,金石为开,相信老夫人她不会不管你这个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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