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获胜的好消息是陈翰文带来的。陈翰文来时,唐明轩正在用他套被大火烧过的雕刀。这雕刀原本品质就一般,现在装了新的木柄,更加不趁手,一连雕废了好几块料子。
陈翰文也通晓一些木雕技法,见着地上的废料,啧啧叹息起来。
“你怎么这样浪费?做木雕要雕废这么多料子,炖汤给你你也不喝。是不是存心和我们不对付?”
唐明轩眼皮子挑了挑,往陈翰文身后看了两眼,没见着有端汤的丫鬟,这才长舒了口气,笑嘻嘻道:“二叔啊,我这么喜欢煜棠,怎么可能给您找不自在?就是这雕刀不好使,煜棠让我去打一套好的,这样一来,她也可以用。”
陈翰文心知陈煜棠有自己的雕刀,才不会用唐明轩的,也懒得说破,只提点道:“该打的东西少不得,你只管去打就是,别战战兢兢的,人家该说我们给你气受了。”
陈煜棠早就说过他要是想打新雕刀只管找陈管家要钱的话,陈翰文倒也不是个刻薄的人,若是不总想着管东管西、给他炖什么鹿鞭汤,就更好了。
唐明轩心底一笑,脸上老实巴交道:“是,二叔待我真好。赵家不是赢了比赛吗?我这就去找赵家打刀,晚了该排不上号了。”
他说着,麻利起身,拔腿就要往外跑。
陈翰文一把抓住了他,面露慈祥,道:“着什么急,我叫人端补汤过来,估摸还差一会儿就炖好了。你且等等,喝了汤再走。”
唐明轩腮边肌肉抽了抽,往陈翰文身边凑了凑,讪讪道:“二叔,我用不着补。”
陈翰文也往唐明轩身边凑了凑,诡秘道:“你用不着补?那煜棠为什么现在还没动静?”
唐明轩心说,两人还没有圆房,要是有动静才奇怪,脸上却只能赔笑,道:“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事儿,我……”
这时候,丫鬟端着汤进来了,打断了唐明轩的话。
陈翰文更没有听唐明轩狡辩的耐心,劈手盛了一碗滚烫的汤出来,见着唐明轩脸上表情僵硬,态度坚决,转变策略,半哄着道:“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嘛,总归是没有害处的。”
唐明轩往后退了一步,陈翰文又冷下脸来,道:“你掰手指算算,二叔给你炖了几次汤了?劳心费力的,最后还惹得你记恨?你这次要还不喝,就太不给二叔面子了,以后你就待在这院子里别露面,也不要再跟二叔来往!”
唐明轩惨然一笑,只得接过那碗汤,囫囵喝了下去。
陈翰文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临走不忘拍肩叮嘱道:“明天也要记得喝,别总让二叔盯着你。”
唐明轩满口答应,看着陈翰文走远,当即皱眉漱了漱口,尔后一扔东西出了小院,大咧咧地找陈管家要了钱。心情才愉快一些。
荥州城里大大小小、各门各类的刀具,上品其实都出自鼎鼎大名的铸刀赵家。赵家也是元代传下来的匠户世家,一应刀具全部是手工锻造打磨,要锋利则锋利,要柔韧则柔韧。赵家手艺高,却很接地气,赵家的儿子和唐明轩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就算赵家没有赢友谊赛,这套雕刀唐明轩也打定主意要让赵家帮忙做出来。
唐明轩还没摸到赵家的那条巷子,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自家当日失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唐明轩心头当即一紧,快步往赵家跑去。
走进了,果然见到巷子里火光冲天,比那天唐明轩家的火势还要大上许多倍。火势蔓延太快,眨眼间整栋宅子都被火舌吞噬下去。原本提桶救火的人也渐渐停了下来,怔怔看着这场大火,众人虽不言语,但也明白,这几桶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唐明轩认出出事的是赵家的铁匠铺子,脸上惊异哀恸。和赵家相邻的人家唯恐被大火波及,将挨近的墙头推倒,一时间场面嘈杂纷乱。
唐明轩拉住一个围观的人,问道:“赵家的人呢?怎么没有见到?”
那人才后知后觉惊呼起来。
“没见着啊。老赵家难不CD还在里头呢?”
唐明轩神色一僵,当即从一旁抢过一桶水,正要兜头浇下,木桶边缘却被一只手箍住。
唐明轩一抬眼皮,看见阻拦的人是傅嘉年。傅嘉年身后还跟了一列士兵,都站得笔直。
唐明轩手下暗暗加了力,傅嘉年的臂力也是了得,那木桶抖了两下,桶里的水花溅出来,落在两人的手背上,到最后,依然恢复了平静。唐明轩没想到傅嘉年看似瘦削,竟然和自己旗鼓相当,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一时间意气上来,说:“傅少帅,你不肯救人就算了,拦着我算怎么回事?”
傅嘉年反应却很冷淡。
“这火已经烧了半个小时,你现在进去也没用,徒然搭上一条命罢了。”
唐明轩讶然看了他一眼,下意识道:“你这个人好冷血。里头要是你发小,你管不管?”
傅嘉年眉头皱了皱,手指一展,将手松开。
唐明轩当即将一桶水浇在身上,三两步跑进了赵家铺子。铺子里浓烟滚滚,时不时传出一两声爆裂,唐明轩的身影一晃,便在浓烟后头消失不见了。张东宁站在一旁看得心惊,低声道:“少帅?”
傅嘉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家铺子的大门,脸上神色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
“管他做什么,此人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你带人去扑火,别波及邻里。”
他说完话,仍然站在远处,没有动弹。张东宁心里有些犯嘀咕,但不敢多迟疑,一转身,便利落地点了几个人,去救赵家铺子的大火。
傅嘉年瞥了一眼留下来的岗哨,冷笑道:“人命关天,你们也去救火。”
几名岗哨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错愕。
傅嘉年板着面孔发问道:“你们是听张东宁的,还是听我的?”
他平日里言语不多,此刻忽然发难,几人心知利害,不敢再逗留,只得硬着头皮离开傅嘉年身边,赶去打水救火。
赵家前半厅是铺子,日常打铁经营使用,穿过一道不甚宽敞的小院,则是后半厅,供一家子生活起居使用。
唐明轩来过赵家,快速通过铺子,进了后半厅的主屋。后半厅烧得格外厉害,恐怕就是起火点。屋子里头浓烟滚滚,看不清物事不说,还呛得人肺里火辣辣的。唐明轩把湿淋淋的外套脱下来捂住口鼻,猫着腰前行了一段,一边走,一边喊,却迟迟没有回应。
头顶开始零星往下落燃着的木块,房子是木结构的,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唐明轩也晓得希望渺茫,正在权衡时,一块横梁砸下来,整栋房子摇摇欲坠。唐明轩避开那块横梁,正自庆幸,打算动身出去,却不防旁边一块正在燃烧的木头掉下来,正砸在他左肩上。唐明轩趔趄一下,衣服也掉在地上。他眼看着自己也要被困在里头,顾不上去捡衣服,匆匆往外头撤。
他才刚出了主屋,还未穿过小院,后半厅轰然倒塌,溅起许多火星烟灰,其中一块柱子正压在通往前半厅的小门上。柱子正燃着熊熊火焰,他总不能徒手将柱子挪开,这小门是出不去了,唐明轩四下张望其他出路时,一处窗户忽然被人破开,唐明轩心领神会,利落地从窗户翻了过去,跟着那人顺利从前半厅跑了出去。
唐明轩站在外头咳了半天,口鼻里全是黑黢黢的烟灰,眼睛也被熏得生疼。在他咳嗽的空当,赵家铺子轰然倒塌,若是他刚刚再耽误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唐明轩这才想起来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见着傅嘉年白皙的脸上道道黑痕,一双眼睛被火熏得通红,估摸自己的模样也和傅嘉年差不多,好不到哪里去。唐明轩当即忘却了刚刚的惊心,看着傅嘉年哈哈大笑起来。
傅嘉年不耐烦理会他,看见周遭投来的各色目光,往一边挪了两步。
唐明轩不依不饶偎过来,拍了拍傅嘉年的肩膀,在对方的笔挺军装上留下五个漆黑的指印。
“你不是顶讨厌我?刚刚怎么冒死去救我?”
傅嘉年眼神越发冷冽,目光从唐明轩脸上别开,又恰巧落在自己肩头的指印。若有所思道:“你也救过我,这回就算两清了。”
唐明轩将信将疑道:“我还救过你?”
上回在荥州街头,唐明轩虽然调戏了花旦扮相的傅嘉年,却在傅嘉年将要被督军府带走、情况尚不明朗的时候,他竟然有意护下傅嘉年。
唐明轩没什么印象,这才后知后觉道:“假的吧?你是不是怕我出事,没人去参加友谊赛?”
傅嘉年冷冷道:“你多虑了,我是担心陈大当家,她毕竟才新婚,这就守寡可不好。况且,她嫁了这样的丈夫已经很可怜了。”
唐明轩不怒反笑,得意道:“多虑了。我媳妇用不着你操心,她跟了我好着呢。”
傅嘉年当然也忘不掉他的冒犯,冷哼一声,抬步就要离开。
张东宁却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道:“少帅,查验过了,赵家上下七口人无一生还。”
四周围观的人听了,窃窃私语道:“恐怕此事是中灜文化交流协会所为!他们输了比赛,不甘心。”
另外一人附和道:“保准是他们,我看他们想要赵家的绝技,索要不成就明强,再杀人灭口!”
傅嘉年眉心蹙了蹙,看向身后。
“证据未明,不要妄加揣测。”
他此话一出,几人都闭口不答了。
唐明轩脸上一直僵硬着,忽然抬步就要往废墟里跑。
傅嘉年使了个眼色,张东宁及时拉住他,劝道:“唐先生,现在出了人命官司,这事儿你管不了的。”
张东宁所言不虚,唐明轩还是一口气闷在心里,被张东宁这么一扯,带动了伤口,“嘶”了一声,清醒了些,停下步伐。
傅嘉年瞥了他一眼,道:“你去包扎,立即离开这里。警署的人差不多要来了,你如若再捣乱,不光是你,陈家也要跟着受牵连。”
唐明轩黯然走了两步,回过身看着傅嘉年,脸上没有平素的玩笑神色,郑重道:“你务必要还给赵家一个公道。”
傅嘉年身后站着几个士兵,闻言看着唐明轩,无声地露出饱含戏谑的笑意。傅嘉年却出人意料地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给赵家一个交代。”
唐明轩回到陈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的光景了。守门的小厮看见他,吓了一跳,刚动了动嘴皮子,一声“姑爷”还未喊出来,唐明轩便越过门槛,飞快进了大门,和往常不太一样。
陈煜棠正坐在桌边看文件,见唐明轩进来,见他脸上有伤痕,还有漆黑的污渍,没有穿外套,身上也是狼狈不堪,左手垂在身侧,好像受了伤。
她略微垂下眼皮,闲谈似的,道:“二叔之前问你来着,我才听陈管家说你今天去打雕刀。”
唐明轩一反常态,只“嗯”了一声,不像平时那么健谈,一转身,远远坐在一张椅子上,有些丧气。
陈煜棠不再看他,提笔在文件上写了几行字,继续往后翻阅,唐明轩忍不住问道:“你不管我去哪了?”
“不是去打刀么。”
唐明轩从陈煜棠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漠然,知道陈煜棠多半以为自己没干好事,因而才做出漠不关心的姿态,不想理会自己罢了。他憋了憋,还是气不过她的笃定,忍不住道:“我去赵家打刀,发现赵家失火,满门无一生还。”
陈煜棠没想到竟会是这样,愣了一下,从唐明轩脸上见到哀恸,脱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即便是失火,也不至于满门都逃不出来。赵家向来老实本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有什么仇人。”
唐明轩冷嗤道:“这还用说,指定就是那个什么文化交流协会!赵家赢了他们,他们心中不甘,杀人报复。”
陈煜棠心中一跳,看了唐明轩一眼,目光落在他肩头的伤口上。
“你去包扎伤口吧,这件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她的话和傅嘉年如出一辙,唐明轩有些气恼,转身去找药箱。他备齐了东西,坐在床头,往脚边的炭盆添了几块炭,将火烧得旺些,才将衣服脱下,扔在地上,赤膊清理伤口。
他的肩头被热炭灼伤,有细碎的黑灰沾在伤口上,他皱着眉,一点点剥离干净。这时候,陈煜棠一撩隔纱走了进来,见到这幅光景,怔了一下,回身将厚重的帘子放下,却迟迟不回过头。
“大冬天的,别感冒了。”
唐明轩懒于回应,往伤口上上了药,一抬眼,看见陈煜棠仍然在帘子边站着,目光飘忽不定,就是不肯望向这边。他见着陈煜棠脸颊泛红,当即明白过来,起了促狭的心思,朝着她招招手,呼唤道:“煜棠,快来帮我的忙。”
陈煜棠不得不看向他,脸颊上红得更加厉害,语调却不失镇定,往床边走了两步,问道:“什么事?”
唐明轩单手扯了扯绷带,微微翘起嘴角,道:“我要包伤口,一个手不方便,你来帮我包。”
陈煜棠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他的嘴角上,淡淡说:“我不会,叫小厮来吧。”
她说完,要掀帘子出去。唐明轩不知起了什么心思,赶紧喊道:“别。不会我教你就是,要是让二叔知道了,又要惹来不少麻烦。”
陈煜棠一双素手放在藕荷色的棉质厚帘子上,也不动弹,似在思索。唐明轩涎着脸唤了声“好煜棠”,陈煜棠这才快步折回来,利落从唐明轩手里拿过绷带,仔细裹在唐明轩肩头。
唐明轩被伺候得十分受用,陈煜棠看见,打结的时候使了点力气,绷带往皮肉里杀了几分,唐明轩疼得叫唤,陈煜棠却是神色自若。
“都说了我不会,你偏要遭这份罪。”
唐明轩看出她是故意,眨了眨眼道:“谁说是遭罪?你给我包扎,再疼我也喜欢。”
陈煜棠原本脸颊上就是红的,现下耳根也红了一片,她站起身,一时间不知道是发怒好,还是揶揄回去好,竟然有些无措,顿了顿,终于和缓下颜色,又变回那个沉稳而狡黠的女商人。
“我让厨房给你留了羹,让他们端来。你把衣服穿好,别冻着。”
唐明轩想起心事,难得听话了回,闷闷“嗯”了声。
不多会儿,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陈煜棠见着不是自己留下的那盏羹,正要发问,丫鬟赶紧道:“大当家,二老爷也给姑爷留了补汤,千万叮嘱要给姑爷喝,只好端来了这份。”
陈煜棠点头应允,唐明轩却“腾”地一下站起来,怒道:“我不喝!”
丫鬟哪里管他,匆匆将汤盅摆在唐明轩面前,便退了出去。
陈煜棠看见唐明轩铁青着脸色,禁不住问道:“炖的什么?”
唐明轩冲出去,夺回丫鬟的托盘,将汤盅重新扔回托盘上,才愤愤答道:“牛鞭、鹿鞭、各种鞭!”
陈煜棠愣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
“二叔一片好意,反正喝了也没坏处。”
她说完,脚下动作很快,一掀帘子就出去了,留下唐明轩在桌子前,对着汤盅发火。
陈煜棠坐回书桌边,一支笔在手里团了好些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想来想去,心中全是唐明轩的那套破雕刀。今天唐明轩去赵家,赵家又发生了意外,雕刀还是没有着落,眼看着友谊赛一天天逼近,总不能让唐明轩就用这套雕刀参赛……
陈煜棠心中隐隐有个想法,但不晓得合不合适,犹豫中,她给贺浣之去了封信,当晚托人送去给贺浣之。
贺浣之此时和许绘往来频繁,心情已经大好,收到陈煜棠的信,更是欢喜,忙不迭地拆开来看,得知陈煜棠想将自己的一套雕刀送给唐明轩,这套雕刀不是别的,正是家中长辈为陈煜棠和唐明轩指婚的那套信物。陈煜棠又担心唐明轩误会,这才连夜写信,来询问贺浣之的意见。
贺浣之晓得那套雕刀对于陈煜棠来说极为重要,从字里行间看出几分情愫来,疑心陈煜棠红鸾星动,心里一阵窃喜,当即写了回信,叫小厮立即捎回陈家。
陈煜棠接到贺浣之的回信,连忙一目十行地看了。
回信内容很简单,大致意思是“女儿家才想得多,男人不会想这么多”,揶揄了陈煜棠两句后,鼓励陈煜棠将雕刀大方拿出来,助唐明轩一举赢得友谊赛。
陈煜棠嘴角噙笑地看完信,以为贺浣之说得有理,便起身去工作室,将那套雕刀整理好,放在盒子里,郑重请了出来。
唐明轩可不知道陈煜棠的决定,他正坐在油灯下,仔细翻看鬼工球的制作草图。缺的那页到底没有找到,只怕不是在院子里遗漏的,很可能唐源彬一开始便没有将这页草图放进去。
唐明轩叹了口气,少了这一页,整套方法便不完整,他原本就不太有把握,现在头疼得紧,下意识将雕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儿,雕刀掉下来,刀尖便落在垫木上,嵌出一个豁口来。
这时候,陈煜棠冷不丁走了过来,唐明轩吓了一跳,雕刀落下,险些扎到自己的手。他以为陈煜棠要找东西,往边上挪了挪,给陈煜棠腾出一条道来。
谁知陈煜棠半天没有动弹,他奇怪之下,才回头看了陈煜棠一眼,却见陈煜棠捧着一个硕大的锦盒。
“给我的?”
陈煜棠点了点头。
“这么重的礼,怎好意思呢。”
唐明轩嘴上客气,还是嬉皮笑脸地接过锦盒。这盒子很沉,他冷不丁手被往下压了压,使了几分力气才托住,有些疑惑陈煜棠怎么捧着这么重的东西?
他隐秘问道:“该不会是一大块金子吧?”
陈煜棠垂眸,睫毛微微颤了颤,赶在他打开盒盖之前,公事公办道:“我还有事,你慢慢看。”
唐明轩本能叫住了她,发觉她神态不太自然,脸上又洋溢出笑意来。
“难不成是什么隐秘的……”
陈煜棠眼色一沉,唬得唐明轩噤了声,她一抬手,替他掀开了盒盖。
眼前是一整套雕刀,整整齐齐码放在盒子里,很是隆重。精致的木柄上,刻了他家特有的水波纹。
唐明轩惊了惊,目光复杂地抬头看了陈煜棠一眼。
陈煜棠脸上镇定,心里打鼓,还是勇敢迎上了他的目光。
“你没有雕刀,这套给你用。你可要好好练习,千万别给你们唐家丢人。”
唐明轩点了下头,看上去有些呆,和寻常的他完全不一样。陈煜棠被他这一惊一呆弄得心弦纷乱,心下赧然,只想赶快离开,却见到唐明轩脸颊上浮现出两团可疑的红晕,心里对贺浣之的说辞很是怀疑。
不是说男人不会想这么多吗,为什么还脸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