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也不住的起着哄,并没有注意到当事人萧忆笑的脸上都扭曲了。
旁人不知甄琬为什么笑,他萧忆还会不清楚?这个死女人,分明是在嘲笑自己!偏自己也是倒霉,都跟这群哥们胡侃了一早上了,也没讲到这个女人身上,谁料这会刚提一句,就被她听了过去。
好恨啊,还是要保持微笑呢。
萧忆逼自己嘴角更上扬些,吐出一句:“啊,我就喜欢她这样。”
萧府正厅。
甄琬跟着罗妈妈到的时候,才发现萧将军和那位二夫人——也就是阮姨娘,但罗妈妈好似是尊称她为二夫人——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子边了,看着满桌已摆好的菜色和头顶正好的日光,甄琬知道,她好像真的是起晚了。
此时的二人虽不似前天夜里发现女尸时的惊怒模样,却也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甄琬僵硬的冲这两位“长辈”问了好后,便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坐下来再沉默不语。
萧将军本对这晚辈姗姗来迟很是不满的,但这会看这孩子低眉顺眼老实巴交的样子,甚至都没问一句为什么丈夫萧忆没有同来,便又心软了下来。
新妇初嫁,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新婚当夜又碰到那档子事……一个姑娘家家,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想到那夜的事,萧将军又觉着太阳穴抽的疼,只跟阮姨娘一道对甄琬说了些温和的话,问她初来习不习惯之类的问题。
甄琬一面吃着,一面跟个木偶一般答着“习惯”、“很好”、“没有”的字眼。
真是个老实姑娘。萧将军感叹着,突然话锋一转:“后日便是你回门的重要日子了,可要好生准备着。我已与忆儿讲了,要他明日收拾好了伴你回去。”
甄琬正喝着粥呢,闻言立刻呛着了。回门?准备?真要回门的话,她确实要好好准备准备。娘家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回哪门子门?
在萧家,她是新娘子,对一切都陌生是正常的。可这要是回了那所谓的娘家,连爹妈都不认识,还不是分分钟露馅的节奏?
桌上的萧将军与阮姨娘敏锐的捕捉到甄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紧张神色,当即对视一眼,夫妻两一唱一和的评价起了新婚夜里的那起命案。
诸如,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
诸如,此事宣扬出去对她甄琬的名声有损;
再诸如,夫妻荣辱一体,嫁入夫家,就是夫家人,与娘家关系不大了……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说了这么久,甄琬要是再听不懂,便枉活了这多年了。
他们这是要甄琬对新婚夜里那场意外保密,即使对娘家最亲近的家人也要缄口不言。
甄琬抬眼望了望面前配合默契,搭配不累的二人组,根本就是恩爱夫妻的模样,又哪里看的出,这位姨娘两天前才设计害了她夫君的亲生儿子呢。
也难怪萧忆会对他爹心灰意冷了……就连甄琬此刻也产生了一丝丝冲动,想去问问萧将军,阮姨娘这样草菅人命,陷害家人,他都丝毫不在乎么。但是理智很快告诉她,这种问题问出来是极其愚蠢的。
而且甄琬对事情的经过很清楚,这种事闹到娘家去,死者依旧不能昭雪,对她自己也是百害无一利,所以即便他们不提醒,她自己也不会多嘴。
“道理儿媳都晓得,还请二老放心。”甄琬道。
萧将军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儿媳也不是个太榆木的脑袋,与坊间传言也不太相似。不过这样沉闷的性格,想要拴住他那不省心的二儿子,只怕是不可能的……可惜了。
“好了。”萧将军放下筷子,“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不陪你们吃了。”
说着也不等二女应声,便大步离去了,像是卸下了好大的包袱一般。
如此,桌上就只剩甄琬与阮姨娘二人,再加上那罗妈妈阴阳怪气的站在一边,挂着一幅人人欠她五百两的银子的表情,让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眼见着萧将军走的人影也看不见了,阮姨娘终于慢悠悠的开了口:“琬娘子,你可知晓将军适才说的时辰不早了是何含义?”
甄琬一面往嘴里塞了个蒸饺,一面含糊道:“应是将军要去迟了吧。”
“你……”阮姨娘话语一滞,显然不满她那毫无愧疚心的态度,“你难道连新妇要给长辈敬茶的规矩都不懂么,甄家就是这个家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叫我们两个长辈在这里等你许久。将军不在意,我这个做娘的可还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阮姨娘只觉着甄琬果然不是个省心的料,将军一走,这丫头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变,完全不把自己的问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甄琬取手帕擦了擦嘴角,见阮姨娘面色不善,那罗妈妈更是毫不掩饰的对她嫌恶,突然想到刚才路上发生的小插曲,桀然一笑。
“儿媳是知晓的。”她自然的点点头道,“只是夫君体贴我夜里累着了,硬要我早晨多睡会儿,所以才起晚了,夫人莫介意。”
阮姨娘磕磕巴巴道:“夜,夜里累着?”
“是呢。”甄琬站起身,“儿媳吃好了,先退下了。”
说罢也不等姨娘反应,施施然招呼着环儿离去。
石化的阮姨娘僵硬的转向罗妈妈:“她,她是哪几个意思?”
罗妈妈也似如梦初醒一般,跑到阮姨娘身边,将路上遇见萧忆与他几个狐朋狗友的事,飞快的将与阮姨娘听。
“说话这样不顾忌,难怪这这大年纪才许人家。”阮姨娘惊恐的拍拍胸脯,“早些年的时候,将军还想让我敏儿娶她的,还好我看人准,没同意。”
“夫人说的极是。”罗妈妈重重的点点头,“奴婢瞧着甄七娘这品性,与那二公子才是天生一对。”
……
“七娘子,七娘子!”
甄琬走的快,环儿只得小跑几步跟上来。
“嗯?什么事?”甄琬道。
“七娘子,刚才阮姨娘是在冤枉您呢!”环儿一张脸气鼓鼓的,不服道,“张妈妈与我说了,敬茶应是新婚第二日早晨敬。昨日里府里乱成那样,自然是敬不成了,哪有延续到第三日的道理,阮姨娘还怪你的不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