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炮从乡下来到城里,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活干,愁得他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就在他将被城市一脚踹出去的时候,开修单车铺的老乡四旺替他出主意:到工业区卖早点,那里民工多。
三炮在乡下曾开过小饮食店,对蒸包子发馒头有一套。第一日,三炮发了两斤面粉,蒸了两笼生肉包,全卖出去,挣了三十元钱。第二日,发了三斤面粉,三炮挣了五十元。
三炮靠卖早点在城里站稳了脚跟。三炮将老婆菜花和儿子细烧接进了城里。老婆为他打下手,儿子在城里小学附读。
三炮这几个动作唬得乡下的亲戚与村里人睁圆了眼:三炮就是三炮,还是有他的办法,进城没多久,就将老婆孩子接进城里享福。
村里人羡慕三炮,三炮却无法得意,他内心其实很虚:自己搞的是无牌无证照的飞机档,是典型的“三无”生意。有好几次,在工业区卖早点时,他被大盖帽撵得像晕了头的兔子一样逃跑。三炮觉得自己很无助,城市能一脚将他踹出去。
三炮回村里接老婆孩子时,他的心虚被他父亲老炮洞察了。“在城里混,得有人护着!”老炮曾在城里呆过一段时间,熟悉城市生存游戏。老炮叫儿子一安顿下来就去找大权,买些东西,登门拜候,活络一下感情。
大权是三炮的一个远房表哥。七八年前,大权就进城闯荡。他先是跑到一间汽水厂做搬运工,混了一段时间后,去学开车,再后来成了体育局一位领导的司机。几年前,大权回了一趟乡下,是开着领导的车回去的。衣着光鲜的大权给村里人的感觉是很吃得开,很有能耐。
三炮认为父亲的说法很有道理。返城后,他抽了一个晚上,带着老婆儿子去了大权家。三炮买了200多元水果,还买了一条“三五”烟,一瓶“剑南春”酒,一共花掉了将近800多元。菜花见这样花费比割她身上的肉还心痛。她说只买水果,不买其它东西。三炮也心痛,但他还是很凶地骂菜花头发长见识短,不买多些东西,送了礼也等于没送。
菜花嘟哝了一句:“那是花你自己的钱。你一天顶多挣个三五十元,还累得像牛一样!”
大权已结婚,生了一个女儿,住着两房两厅的居室,布置得不错。大权对三炮一家来访不冷不热。闲聊了一会,局长来电话要用车。
大权对三炮说:“以后有空常来!”临别时,大权将家里和单位的电话号码写给三炮又说了一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打声招呼。
三炮心里被说得热呼呼的。他觉得大权为人不错,不像小人得志。觉得很无助的三炮自重新结识大权后,心里踏实多了。好几次,他摆摊被大盖帽撵的时候,他就想,万一被逮住了,就找大权出面疏通。大权成了三炮的精神支柱。
春节过后不久,菜花的一个表妹来到城里,想找一份工作。菜花带表妹在城里转了几个圈,工作的事连个影儿也没有。
菜花很疲惫,表妹很沮丧,菜花说:这事需大权哥出面。
“不行!”三炮说,“这样的小事不能去找他。芝麻大的事也去找他,搞到他烦,真有什么事再找他,他就不会尽心尽力帮你了!”
三炮用电动自行车驮着菜花的表妹去找老乡四旺。四旺说有间服装厂说要招人,他去联系一下。四旺又说,去年大权的一个表妹来找他帮忙找工作。
三炮闻言头嗡一下,很着急说:“大权哥很有门路,怎会找你帮忙?”
四旺说:“他有没有门路我不知道,反正,他表妹最终是由我介绍进一间电子厂的。”
三炮驮着表妹返回住地,一路上,他精神恍惚。走到半途,三炮被两名警察拦住了,是查电动自行车证照的。三炮骑的电动自行车是从旧货市场买的,只有发票,没有执照。警察说发票不顶用,先扣车。若查出车是失窃的,再追究三炮的责任。警察还抄下三炮的身份证号码。
三炮觉得这事处理不好麻烦就大了。三炮认为此事非大权出面疏通不可。三炮急急来到公用电话亭里给大权的单位打电话。
“找大权?”接电话的态度很粗暴地说,“他一星期前被解雇了!”
三炮呆若木鸡。他有一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难受。无助的惶恐像巨浪一样向他猛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