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属狐狸一族,我却生生落了个黄鼠狼的待遇……
百年一遇,狐族终于取得了“湿地动物运动会”的主办权,凭啥子兄弟姐妹都可参加,独安排我低头哈腰地挨家挨户跑龙套!况且,哥们的百米速度,在全族绝对首屈一指!狐族那群长老们,却以我“形象暧昧不足以代表族威”为由,将我排挤在外。我呸!别人不了解,我还不清楚那点儿家丑,什么族威,还不是祖宗们拼了老脸“狐假虎威”给整来的……再说,天生一身黄毛、体形瘦弱,总不是我的错吧!
我正叛逆地咬牙切齿,头顶上,一只花毛小鹰低空盘旋着,小声鸣叫着:“黄小狐哥哥,小狐哥!”噢,邻家小妹—此地有一处鹰崖,鹰族居上,狐族居下,据说一百多年了,相安无事,两家子关系不好不坏,感情不冷不淡,业务不来不往,倒是两家的小辈,儿时,偶尔做做玩伴,只是一旦成年,便纷纷矜持起来,仿若咫尺天涯,老死不相往来了。这只花鹰却是例外,从小,父母给起了“敏”的名字,大有寄托“敏而捷之”的“成凤”意图,可惜,孩子不争气,越长越与秃头的同胞生了异相,不但头脑简单,体形浓缩,且出落得花花绿绿,孔雀开屏般养眼—自然界中每一种物种,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的,举例说明,如果秃鹰不秃,外观花枝招展,不但个人安全成问题,关键很难逮到猎物,早晚饿死!
“小敏子,又要请我玩鸟瞰?”小时候过家家,让我扮小飞象,差点闹出人命。
小花鹰忙不迭摆着翅膀,讪笑着说不不,只是有点闷,想找我家红姐姐玩。红小狐是我家一远房表妹,亦是这只鹰的闺中好友。我却撇撇小嘴,数落道,见她的影儿可难喽。的确,现在,人家红小狐早成商界名人了,自从代言了红狐产品,见天儿不是忙着染发,就是划拉着爪子练签名呢!
“噢……这个样子,呃?黄小狐哥哥,你……要去哪儿?”
冲这一连串“+”号的含糖量,小妮子的尾巴往哪翘,基本能猜个大概。我故意将窗户纸儿一指头戳破,说自己要去给狗族们送保安邀请函。“怎么?没人跟你玩了吧?想一起去?”
“嗯!”见我默许,小花鹰赶紧讨好地上来为我提包。
没等转身,远处却传来一声鹿鸣:“小狐,小狐,等等我!”
哦,我的铁杆,整个湿地最帅的一头麋鹿—小时候,却天天腆着圆鼓鼓的大肚儿,众人戏称“椰子”。待小子临近,我故意搬出一脸怨妇相,抱怨不是说好了,太阳一出来,就在门口等我吗?
“嘿,这不太阳没出利索嘛……哎,敏姑娘,你也来帮忙?”
小花鹰红着脸点点脑袋!我一把捋下鹿头上的礼帽,自鹰爪中接过包裹,挂在鹿角上,整天没事顶破帽子作啥吗,这一头树杈还不够帅哇!麋鹿赶紧讪笑着解释,这不担心有雨,全当斗笠了。
我看再加副眼镜,快成戴笠了!转眼一想,女孩子面前还是少糗为妙,逼急了,这小哥一个恼羞成怒,就不好收拾了,我赶紧一堆笑脸,椰子,来来,咱今天的主要工作,是继续为这湿运会邀请保安。
原来模样脱俗,并非代表人品也会脱俗,只听麋鹿尖音一挑:“小狐,我这次为了你,才没参加任何比赛项目,还报名当了志愿者,咱可说好的,完事后,你得大大地请我一顿,加班费也得劈我五成。”
切!这奸商,谁不了解谁啊,没我,你也是个志愿者,湿运会上有“比酷”这个项目吗?忿归忿,目前,小财迷还存在一定的利用价值,我继续笑逐颜开:“椰子,想哪儿去了,咱哥俩,谁跟谁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日后有用得着狐哥的地方,尽管说!嘿嘿,今天这活儿,你得多辛苦辛苦。”
每次参加湿运会的成员,无外乎长年居住在湿地的狐族、鹿族、袋鼠族、象族、猴族、河马族、骆驼族、鸵鸟族、熊族、犀牛族,还有马、牛、羊等“家畜联盟”—不过“畜盟”因口碑不佳,主办方对他们纷纷抱了一种“来去自便”的心态。主办方的“内忧”,就是那窝狗,平常低眉顺眼的,可每次一旦去邀他们做保安,就变得越来越矫情,不是嫌骨头少了就是细了,德性!若不是为了狼虫狮豹之“外患”,才懒得搭理这帮财迷!唉,谁让人家祖传了副灵嗖嗖的鼻子,铁饭碗呐!
我跟志愿者开始逐家分析,昨天,去的三家狗门保安公司—看门狗公司、斑点狗公司、落水狗公司,要价太高,开口就是十根猪大骨,没敢答应。帅哥一甩额前刘海,提示这狗犬不都分家了吗?犬门应该会素质一些吧?看人家名字就大气,牧羊犬公司、搜救犬公司、警犬公司、军犬公司……
应了麋鹿的提议,大家开始在犬门中周旋。没承想,这帮家伙更黑,张口闭口的“名牌、正统、规范”,索一头猪的条件都提过!
麋鹿开始卡着腰,怒不可遏地骂:“什么狼狗,就一窝趁火打劫的强盗!”
我拍拍鹿背,示意说粗话有损帅哥形象—然而自己相貌平平,就无所谓了,我血盆一开,狗血狂喷:“你们几个狗崽子,再敢进鹰崖一步,先整条狗腿下酒!什么狗东西,一群吃货……”
“小狐哥,嗯……我有个朋友,不知能不能帮上忙。”一时骂得兴起,竟忘却了头顶上的小美女,我们哥俩儿忙止了谩骂,脸上挂满渴望的微笑,双双抬头。“我有个叫海大笨的朋友,不知……”
麋鹿率先不齿起来,连声切切:“嘿,不就那条癞皮狗嘛?怎么,小狐,你不认识?”
我惘然地摇头,因“狐朋狗友”一词贬味十足,所以,自己一般不与任何狗狗产生任何形式的情感接触,我小声小腔地问:“椰子,那厮……精明数……咋样?”
“嘿!你听名字,大笨大笨的,还猜不出个大概吗?”
小敏子却和风细雨地怂恿,笨哥哥是有些憨厚,但他毕竟有狗的本能,而且,还一直向往要干一番事业呢,估计,不会计较报酬。“廉价劳动力”的确是个诱人的字眼,我大度地振臂一呼:“那还等什么,走,瞧瞧去!”
我猜想,小花鹰如果不是对“憨厚”一词产生了误解,就一定与“弱智、痴呆、低能”等词完全混淆了!笨哥哥—果然名不虚传。
听完我们的诉求,只见对方狗嘴一咧:“跑安?那是做什么的,跟跑步有关系吗?”
麋鹿一个按捺不住,白眼一翻,差点噎死过去,我定力稍大,勉强拿捏着语气解释:“海兄,是保安,B—AO—保,安检……”
呆子坚定地摇头,我继续耐心地开导:“警卫……”
对方不再摇头,神情却保持木讷。我的语气,明显不耐烦起来:“门卫,狗腿子!”
“傻蛋”终于破壳,一个大喜:“噢,明白,明白,就动画片中,罗宾那活儿!”
妈啊!瞧人家智商,多个性,中间断层,两极发达—不过,蝙蝠侠的兄弟,有看过大门的吗?我强忍着晕眩:“罗宾……对,是有点关系!”
最终,保安之事,与呆子以“半截猪尾骨”一锤敲定。正想再找别的狗合计合计呢,大难不死的麋鹿,早一个箭步逃离了狗窝。
花鹰“中介”慢慢跟在我身后,难为情地低声建议:“小狐哥,要不……我回家跟大哥商量商量,看鹰族能否协助,高空侦察一下也好啊!”
说得轻松,鹰族管理森严,等级分明,向来独来独往,除非说了算的都是你家血亲!不服归不服,我还是勉强笑笑:“那敢情好,鹰族的眼力绝佳,真有他们帮忙,安保一事定然无忧……只是,秃鹰可能不太稀罕猪骨头呢。”
“看小狐哥说的,帮忙而已嘛,大哥最宠我,应该没问题。”
“你大哥?叫什么来着?”
“大俊!”俊?还大……俊?依据鹰族的起名规则,那只秃鹰,定然奇丑无比—眼前就一现例:思维单纯,所以叫做“小敏”,日后如果喊成“大敏”,没准儿就变一“植物鸟”了。
我迅速打开记忆库,极力搜寻,有没有与名字叫“俊”的邻居交过恶。麋鹿却一嘴抢了话音:“大俊啊,有名!那哥们儿义气,从蛇嘴里救过几次湿地居民呢……咋地?现在,鹰族他做了主?”
敏子自豪地点点头:“嗯!父王年龄大了,让他继位。”
什……什么?父王?当时,那叫一个追悔莫及!过了多少年家家了,都不晓得人家是鹰族公主,早知如此,就多扮几次飞象,摔死了也值啊—鹰族王室的巨额赔偿费,定能让自己落个风光大葬外带全家锦衣玉食啊!
我这笑脸聚成的小花朵还没完全绽放呢,那边,早有媚权的四蹄动物套起了近乎:“嘿嘿……敏子公主,其实我鹿小椰,一直很想跟你做个朋友,而且久仰鹰王威名,有机会,给引见引见?”
我一个箭步上前,横跨帅哥美女之间:“椰子,先办正事!嘿嘿,敏子公主,咱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找找你哥……”
“表哥!表哥!”余光中,红小狐正一蹦三跳地朝这边赶来。
麋鹿开始阴笑着旁白:“嘿嘿,狐兄,小辣椒查岗来喽。”
表妹红小狐,与我青梅竹马,又在所有过家家活动中,与我垄断了男女主角,一来二去,我俩自然成了伙伴们心目中的完美搭档—我只好无奈地起身,拍拍灰尘,朝红狐狸迎去。麋鹿抚着不再滚圆的肚子在我身后幸灾乐祸:“狐兄,去哪儿啊?”
我长吁一口粗气:“亲人都衣锦还乡了,去夹道欢迎欢迎呗!”
敏小鹰正要跟来,鹿铁杆却瞬间变成了“铁针”,可算寻了条小小缝隙:“敏公主,走走,咱湖边看彩霞去,先成全一下我哥们儿的宅男本性!”
红小狐跑得过急,一个踉跄,热烈地抱住我的胳膊:“哥,这几天可热闹了,让你陪我一起去,你忙什么破湿运!”
“红儿,计划采访一个月,咋半个月就回来了?”
“还不是湿组委要求,回来参加开幕式……嘿嘿,当然,主要是想你们了!”
我冲葵花般向阳的小脸儿,感激地一笑:“先回家,看看我父母吧!”就是,既然小亲戚社会地位提升至了名流档次,自然要物尽其用,赶紧领回家,光宗耀祖一下下!
湿地属盆地地形,气候受地貌影响,变幻莫测,刚才还晴空万里,瞬间便乌云密布了。我赶紧拉起红小狐,在阴暗的天地间,一路疾驰……
然而,当我气喘吁吁地推开家门时,竟然,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