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看了一眼秦心颜,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没有说话,但也算是应允了,这便命人将李神医带入了客房,严格看管。
“心颜,你别误会,我信你的。”陈寰之赶紧开口,面上呈现焦虑之色,水仙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眸子沉了沉。
“陈少爷好好活着,我就不胜感激了。”秦心颜开口,语气不咸不淡。
陈寰之闻言,却是一愣,心颜从未对自己这般说过话,她每次来见自己,都是热情百倍,有时候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更从未叫过我“陈少爷”,这般疏离。
莫非是这次娘执意要退亲,伤到了她?
“寰之哥哥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自然会一直活着,长命百岁,谢心颜郡主关心。”水仙开口。
“我自然是知道陈家少爷是好人,不然也不会以这通缉带罪之身,不顾风险的抓来了这庸医,送来这救命的良方了。”秦心颜笑了笑,看向水仙,道:“水仙姑娘,你对我好像,很有敌意。”
“郡主想差了,您的身份尊贵,民女水仙,哪里敢对您不敬?”水仙有些尴尬,挤出来一抹笑,因为他人之罪害她受累,让她满城通缉,自己确实有责任。
“水仙姑娘此言差矣,秦王府与陈家一向是至交,从不在意所谓的身份地位的。”秦心颜笑了笑,但是水仙却依旧是绷着一张脸。
上官安奇见状起身,将门外的秦王妃给请了进来。
不同于秦心颜的‘耿直’,秦王妃的客气问候,和气的与陈家人交谈,既不失身份,却也让人觉得并无半分压力。
一下子,气氛也变得缓和了些。
秦心颜见状,便站在了一旁,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做,缓和秦陈两家的关系才是要紧事,不然,这个隐患一直存在,总是让人不安心。
上官安奇凑近她,压低声音道:“郡主姑奶奶,你不跟你的情敌说点啥?这可是绝好的机会,不然你也就只是被撤了皇榜通缉,折腾这么大一圈你不累,我可累了。”
“你累关我屁事。”秦心颜看了他一眼,道。
上官安奇继续道:“那接下来的消息,可是关你的事情了,后日十五,太子殿下便正式监国了。”
秦心颜心一惊,但是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哦,那又如何?他是太子,迟早会监国。”
“郡主好气魄,竟这般淡定?那李大夫家里头的书信上面,可是盖着东宫的印鉴。”上官安奇冷笑:“看来,东宫势必要秦王与陈家反目啊。”
“行了,休用激将法,我有主意。”秦心颜瞥了他一眼,虽不知他为何要为自己谋划,但却还是按照他之前说的,走到了水仙的面前。
“不知郡主找我叙话,是有何事吩咐?”水仙问道。
秦心颜点头,压低声音开口道:“并不是有事吩咐,而是本郡主想跟你谈谈心。水仙,我想明白了,陈寰之他并不喜欢我,我若一心强求,不过是闹得不欢而散,等到陈寰之的病全好了,我会主动退亲的。”
水仙呆住,满眼的不可思议,险些就要惊叫出声,秦心颜赶紧比了个手势,水仙缓了缓情绪,低声道:“你……你说你要主动退亲?”
秦心颜点头,一双眸子清澈透亮,“水仙,我是家中的独女,出了这事情,爹将姨娘们全部都赶走了,并无姐妹,昭和公主从小便与我合不来,所以王公贵族的女儿,也都与我合不来,我其实,也很孤独的。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我若退了亲,你便不用将我当仇人看待了,对吗?”
一番话说的是平淡似水,不起波澜,但是秦心颜知道,水仙她听进去了,因为她陈水仙何尝不是一样,虽是陈家的养女,名义上是陈家的二小姐,但其实那些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也一样看不起她,从不与她往来,甚至有不喜欢她的人,还笑她是陈家养的童养媳,是买来给陈寰之当小妾生孩子的。前世的自己骄傲无双,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小角色,却不想,她日后能起这么大的作用。
水仙看向秦心颜,一双眸子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道:“寰之的心意,我虽然不甚明白,但他并未明确说过喜欢我……你若因为我退亲,他若知道,定然不喜,那样,我也会不开心。”水仙看了一眼,依旧躺在病床上的陈寰之。
秦心颜看着她那紧张的神色,抿了抿唇,自己对寰之的心意,怕是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她是刻骨铭心的去爱,自己怕是重活多少世,都做不到这般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
“所以……”水仙见秦心颜沉默,开口。
“你听我说,水仙,退亲,是我的诚意。而且,你信我,女追男隔层纱,寰之若没有了婚约,便也没有了负担,可以自由选择了,不是吗?再者说,当日这门亲事,也是我幼年时期不懂事,陈伯伯陈伯母他们其实更中意你,不是吗?”秦心颜笑着,主动地朝水仙伸出了手“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好吗?”
水仙看着她,有些犹豫,但是手,却颤抖的慢慢的伸了出来。
秦心颜看着她,格外的有耐心,手一直对着她伸着,面上也尽是温柔,秦心颜本来就生的很美,这清丽无瑕的一笑,便更加的倾国倾城。
水仙看着她,这也是头一次觉得、秦心颜她美的那么自然、那么亲切。
“好。”水仙终究还是握上了她的手,一向高高在上的心颜郡主,竟然主动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还破天荒的表示不与自己争寰之,满脸的真诚,甚至还带有几分期盼之色,只觉一股暖流,贯穿在自己身体内。
秦心颜突然一下就笑了,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子,可爱的不行,水仙看了她一眼“怎地竟会高兴成这样……”
“那必须,我终于有朋友了。”秦心颜道,故意挑了挑眉,做了一个鬼脸。
水仙被她逗得再一笑,“我也是。”
“既是朋友,那以后你有空便来王府吧,出了这事情,爹将府里头的姨娘全部都赶了出去,家里就我跟我娘亲,挺冷清的。”秦心颜说道,眸光黯淡了几分。
水仙闻言,双手握住了秦心颜的手,郑重道:“嗯,我会的。心颜郡主,我欠你一句谢谢。”
秦心颜瞥了她眼中的泪花,说道:“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就这么点小事,感动成这样。以后别叫我郡主,叫我心颜就好了。”
“嗯,心颜。”水仙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睑,开口小声的说道:“我自小就喜欢寰之哥哥,我,我也就只这么点小心思。”
秦心颜闻言,莞尔一笑。
“我不比的你们这些心有远志的女子,追求高岸深谷的情,想要海阔天空般的爱,相较之下,我心眼确实是小了些,但是自打我记事起,我整日的生活,就是围着陈府打转的,而寰之,他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心颜郡主,谢谢你不计前嫌,今夜赶来救寰之。谢谢你,真的,我无以为报……”
“没事。”秦心颜笑了笑,前世从未注意过水仙的存在,她死于何时何事,自己也从未关心过,却不知道,她是这么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乖巧细心,有着自己的坚持,有着自己的决心。你无以为报,我亦不需要你的报答,我只希望你跟寰之,这一世能安稳度日,平安喜乐。
…………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像是给室内的地面披了一层薄纱,添了几分美意。
秦心颜抬眸,看向窗外,皎洁无暇的月亮,收回目光,看向水仙,她不过才休息了这片刻光景,便继续在陈寰之的床前忙前忙后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情意。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坚持,她是个小女人,也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她将她生命的重心,都放在了陈家、放在了陈寰之的身上。
寰之一旦死了,可想而知她的痛……
“嗨,您别想了,人各有志,你与她不是一类人,姑奶奶不会连这个都要伤感一下吧,嗯?”上官安奇凑近秦心颜的耳边,柔声开口道。
秦心颜闻言,一怔,然后便换上了满眼戒备,这人将自己的心事又猜的一字不差,冷冷的盯着他,发问:“你究竟是何人,你想方设法来到我身边,究竟是何用意?”
“姑奶奶,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您把耳屎挖干净,仔细听,记住了。我姓上官,名安奇,是秦王旧友之子,受过秦王的恩惠,你与王妃娘娘不识得我,可是秦王识得。我之所以会来你身边,是因为我夜占星象,得知秦王府有难,哎!谁叫我这人一副菩萨心肠,从来都喜欢乐于助人,你若是实在不想看见我,我走便是。”瞅着她满脸的戒备,上官安奇满眼无奈的说着,摊了摊手。
“且慢。”秦心颜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