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屋中无人回应,宫婢一手托住金盆,轻轻推开门扉瞧见屋中端坐着的杜容催,走上前去低声说道:“杜小姐,娘娘请杜小姐前去正殿。”
苏妃娘娘找她?杜容催便梳洗一番随着宫婢去了正殿中,那正殿已经全无熏香气味,大概是昨日苏妃便遣人处理了那香炉,款款走到正殿之中下跪行礼道:“臣女参见苏妃娘娘。”
自两年前杜容催为她献药后,她便将杜容催留在了身侧,不过她也确实为她出谋划策不少,皇儿在皇上的心中也有了些地位,带笑的眼看向杜容催说道:“在无外人时无需这般多礼,本宫有事要跟你说。”
闻言杜容催也不多作推辞,起身看着殿中宫婢一一退下,便坐在了离苏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娘娘,可是为了那熏香一事?”
见杜容催如此聪慧她便开口直言道:“昨日里皇上来本宫宫中,本宫才刚刚提起这事,皇上面上蕴着不耐烦,也不知皇后给皇上下了什么药,让皇上开始厌恶本宫了。”
苏妃提起熏香一事皇上便不耐烦?这让杜容催忽而想起不一定是皇后做的,而是皇上做的,可皇上为何要对付苏妃跟她?还是说皇上想要苏妃的命?
杜容催低头吹了吹热茶氤氲的雾气,想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娘娘,最近母家那边是否有异动?”据杜容催所知苏妃的母家哥哥乃是护国将军,父亲是三朝元老,皇上忌惮苏妃,更忌惮苏妃身后的母家。
苏妃闻言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并未有何异动,哥哥这几日才从边关回京,每日里忙着应付那些前去献媚的群臣,并未有何异动。”
说来也是谢季焘回京那苏城也该回京了,杜容催此刻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却不能说出来,若是说出定会引来苏妃的怨怼,呡下一口杯中的热茶轻声说道:“娘娘,熏香的事情暂且不要跟皇上再提起了,既然已经知道是谁所为,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察觉到杜容催的话里有话,苏妃抬眼看向杜容催眼神中蕴着异样,“皇后母家也并非本宫所能撼动的,动了皇后,若是事败,那牵连的可是本宫的母家。”
闻言杜容催轻笑一声,平静的眼眸望向苏妃淡漠的说道:“只要事成,娘娘便可稳坐皇后位子,就连太子之位都会是三皇子的,娘娘若想成大事,有些需要舍弃的就必须要舍弃。”
望着杜容催一本正经的样子,苏妃陷入了沉思,说实话她确实被杜容催的话所心动,她坐不坐的上皇后之位并不重要,只要她的儿子能成为太子,日后有杜容催所扶持必定会成为皇上。
“杜容催,皇后不是那么容易便可扳倒的,而太子现如今有众多群臣扶持,本宫皇儿却只有寥寥数人,你有何办法可以让本宫皇儿坐上太子之位?”苏妃瞧着眼前的人,虽心存疑虑,但如果她所说的办法可行也不妨一试。
杜容催深知苏妃与皇后的秉性,更加了解谢承睿,谢承睿心高眼高,有些新入朝为官的人他必定不会放在眼中,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侧轻声道:“苏妃娘娘所要做的,就是帮三皇子多拉拢些势力,朝中有一人名叫杨永昌的,官职不高,但他聪慧过人,唯一的缺点便是好美色。”
杨永昌?苏妃听到这名字时不免蹙眉,她从未听闻朝堂之上还有官员叫此名字的,“本宫为何要去拉拢他?”
“娘娘只需知道,日后此人会帮到我们许多,也是把皇后和太子拉下马的重要人物。”杜容催心中盘算着,前世的时候她也只见过几次杨永昌,每次都跟随在谢承睿的身边,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见杜容催一脸笃定的样子苏妃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可总觉得面前这还未到及第之年的女子心思竟比她还要缜密。
杜容催转过头去看了看殿外,声音清冷,犹如寒冬腊月的积雪一般,“娘娘,时辰也不早了,臣女不好在宫中多逗留,先行回府了。”
说着杜容催不等苏妃回话便起身往殿外走去,已是九月底了,秋风比她想象中来的还要快,杜容催并不急着出宫,反倒是走到了御花园,目光落在御花园一处花上,不自觉的便走了过去,手轻抚在花瓣上,还未干透的露水浸湿了她的指尖。
“杜小姐。”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杜容催恍然转过身去,便瞧见了谢承睿身着官服正站在她不远处的地方,想必应该刚刚下朝,她不过是想偷闲逛一逛这许久未来的御花园,却没料到会在这又遇见了谢承睿。
纵使心中有千般厌恶杜容催还是半屈身子低声行礼道:“臣女杜容催参见太子殿下。”
两年时间他不断跟杜容催示好,换来的依旧是这般清冷的语气与疏远,一想到这里谢承睿黑着脸朝杜容催走过去,见她肩头有朵落花,伸出手想为她掸去,不料杜容催退后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几日不见杜小姐略显憔悴。”谢承睿注意到杜容催眼下略黑的眼圈不免有些心疼。
闻言杜容催怔了怔,昨日一夜未眠,脸色自然不好,没想到会被谢承睿注意到,随即又退后了几步恭谦的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无事。”
看着杜容催如此防备的样子,戏谑之心油然而其,抬脚步步紧逼到杜容催的面前,果然不出所料,杜容催连连退后了几步,不免轻笑一声,“本殿下又不是虎狼之辈,你怎得如此害怕。”
杜容催暗中冷哼一声,他可比虎狼之辈来的狠厉的多,余光瞥见身后的池塘,暗暗咽了咽口水,面上仍旧镇定的说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臣女不过是怕玷污了太子殿下这才拉开了距离。”
久久未听见声音杜容催蹙眉抬头,忽然看见谢承睿放大的脸,心中一惊,连忙退后了几步,脚下好似踩到石子,身子失重般往后仰去。
身边所能感触到的只有冰冷的湖水,杜容催想要大声呼救,可当她一张开嘴巴,湖水汹涌的钻进她的口中,窒息的感觉越发沉重,杜容催睁开眼恍然看见一人跳进湖水之中将她拥在怀中,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生命在消逝。
谢承睿也被这种情况吓了一跳,本想戏弄杜容催,却没料她会落水,慌忙跳入湖中将杜容催搂在怀中,见她脸色苍白,浑身冰凉,若不是指尖能感受到的那丝微弱的气息,他当真会以为杜容催死了。
顾不上身份之别,谢承睿此刻只知道他不能让杜容催死,将杜容催横抱在怀中,匆忙的往太医院跑去,把杜容催轻轻的放在软榻之上,冲着身侧的太医怒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快给本殿下救人!”
本就被谢承睿突然闯入惊着的众太医,又被这一声怒吼吓得愣在了原地,内屋中年长的一位太医最先晃过神来,快步走到杜容催的面前,见她脸色苍白,浑身湿漉,连忙说道:“叫个宫婢来先将这位姑娘湿透的衣衫换了,免得伤风!”
宫婢很快就到了,太医院众人皆退避在房外,谢承睿也去换了一身赶紧的衣衫,片刻后宫婢从房中走出恭谨的说道:“已经换好了,可姑娘的脸色好像很差。”
刘太医快步走进去,见杜容催躺在软榻之上,走上前去在她手腕处放上一块锦帕把脉,随即拿起身侧的纸笔写下药方递到身侧的人吩咐道:“将药方上的药尽快送来,吩咐下去熬一碗姜汤。”
说罢刘太医又拿过针灸袋,取出几支银针扎在杜容催的穴道上,见杜容催的脸色稍有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好东西之后走到谢承睿的身边说道:“太子殿下,这位姑娘已经没事了,只要醒来后用药好好调养一些时日。”
闻言谢承睿这才放下心头大石,款步走到杜容催的身侧,将杜容催横抱在怀中,旁边的侍从见状连忙将狐裘披在杜容催的身上。
鼻尖传来尽是浓重的药味,杜容催不免蹙眉,缓缓睁开眼睛便瞧见如意满目泪水的站在她身旁,用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眨巴眨巴眼睛接过如意递来的茶盏呡了一口轻言道:“我怎么回府了?”
如意擦掉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前几日小姐在宫中落水,是太子殿下将小姐送回来的,好在小姐总算是醒了。”想起之前小姐与太子有些不和,也不敢在小姐面前言语,之前是太子一路将小姐抱回府的,众多人都看在了眼中。
杜容催此刻只觉着身体疲累,仍旧能感受到阵阵寒意,不自觉的裹紧衣领,掀开被子走下床,如意贴心的将狐裘披在她的肩头,房中银碳的暖意这才让她舒服了一些。
就在杜容催想着该如何去见谢季焘一面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还未看见人,便听见了声音先她一步传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