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入学通知书送来的那天,陈有贵正和张学义在田冲里看水。这一年旱得凶,也热得古怪。自打立春到小暑,现在又过了立秋,半年下来硬是没落一场透雨。也不起风。老榆树顶上那近乎呼救的知了叫喊不分昼夜没完没了,吵得人格外烦乱,仿佛连心窝里都生了痱子。每天清早爬起来就恨不得赤膊上阵,褂子刚套上身顷刻就湿了半截,汗珠子甩到地上嗤嗤冒烟。人这样受罪,畜牲就更要命。鸡终日伏在树下的灰堆里按兵不动;狗坐在墙根处伸长了舌头苟延残喘;鹅和鸭因为塘里没了水被迫滞留岸边与鸡为伍,辜负了劈波斩浪的豪情。十塘九空,塘泥全都开裂了起壳了,一道一道如饥渴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