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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立校宗旨,保卫中华兴广西 强基固本,广纳贤能聘名师

广西大学创办之初,就立定宗旨:保卫中华,发达广西。各系科所开的课程,着重于纯粹科学与应用科学相结合,理论与实验课相结合,必修课与选修课相结合。课程都采用“学分制”,凡学业较好的学生,读完必修课外,可自愿尽量读选修课数门,这样可以培养更多博学多才的人才,而且快出人才。

因此创办之初,拟开办文、理、农、工、矿五科,招收四年制大学本科生;后以师范应独立设置,遂废文科。但1928年广西大学开办之初,由于广西的教育比较落后,当时省内高中毕业生不多,生源不足,且中学教学程度低浅,故在西大成立时,先办三年制预科,招初中毕业或高一插班生,为以后发展本科、保证学生入学水平打好基础。所以,学校仅有预科生369人(一书说“只有农、理、工、矿冶专科生280余人”——笔者注)。

1928年6月,广西大学分别在梧州、南宁、柳州、桂林四城招生,录取预科一年级260人,分甲、乙、丙、丁、戊、己六个组授课。预科课程设有国文、英文、代数、平面几何、矿物、物理、化学、本国历史、外国历史、本国地理、外国地理、卫生、体育和做工等。

广西大学创校基建设计,除大规模的开山填土、修筑道路、环山建筑校舍外,还把早年准备办高级中学原有的一些建筑,改为大学使用;还计划新建“双十”校门、管理厅、图书馆、数学馆、化学馆、农学馆、矿冶馆、预科教室等十多幢建筑物。

但开始筹办省立广西大学时,广西省政府预定开办费仅40万银元,事实上“开办伊始,百业待举”,这40万银元的开办费无异于杯水车薪,实不敷用。于是,由盘珠祁代表筹委会奔赴广州,与正在那里养病的省主席、容县老乡黄绍竑磋商。也许是“老乡见老乡,有事好商量”,结果得到黄绍竑同意,把开办费改为100万银元,并附以“倘若不足再加”的诺言。

广西大学创办之初,马校长就决心一定要办成名校;而要办名校,一定要请名师。他认为大学有如金字塔,底座愈坚实、愈巨大,就愈能树得起高的塔尖;大学师资水平愈高,就愈能培养出拔尖的学生。为此,马校长在全国范围内聘请名师来校任教。

马君武凭借着自己的人际关系和在国内学术界、教育界的名望,在全国聘请第一批学识渊博、学有专长的教授13人。他们是白鹏飞(兼校务长)、马名海(兼教务长)、蒋继尹(兼总务长)(《校志》《史话》等资料均误为蒋继伊)、龙伯纯、严恩棫、黄叔培、周楚生、黄方刚、陈荫仁、刘尔题、曾昭桓、周萃机和张钦五;还聘有助教9人,他们是石文质、王厚有、郑宗瀚、陈福薰、万孝骥、黄友敝、潘令华、唐数躬和易昌淦。

1929年春,预科班再招插班生约30人,改编为8个组授课,又增聘6名助教,他们是翁德齐、马保之(马君武长子)、柳支英、黄甘霖、潘翰辉和盛成。

所聘的第一批教授,个个都是学有专长,为一时才俊。当时,教授们除校务长白鹏飞外,都担任预科班课程的讲授。如马名海教物理,蒋继尹和周萃机教化学,龙伯纯和张钦五教国文,严恩棫教矿物,黄叔培教平面几何,周楚生教代数,黄方刚和陈荫仁(兼《中国评论》英文版主编)教英文,刘尔题教植物学,曾昭桓教历史、地理。

我们不妨细列他们的学问“家底”,以利后人对西大办学之初的师资有更多的了解。

被马校长聘请列为第一的是白鹏飞,任校务长。在广西大学只设一位副校长的当年,校务长就是一校的三把手。

白鹏飞,字经天,又号擎天,1889年出生,祖籍江苏,祖上自明代迁居桂林。他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3岁丧父,靠寡母为人洗涤衣物维持一家生计,经常缺钱少米。17岁中学毕业后,因生活所迫,到一家杂货铺当学徒。不久,恰逢蔡松坡(蔡锷)在桂林创办陆军测绘学堂。这是一所官费学堂,不但免交学费,而且还包伙食,这对白鹏飞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于是前往报考,被录取。在这所新式学校,白鹏飞最先剪辫发,以表示革新行动,被蔡松坡赞为“诸生楷模”。两年苦读毕业后,因找不到工作,仍留在家中。这时,桂平县有一姓黄的秀才来桂林应考,借住他家中,因见白鹏飞勤奋好学,天资聪敏,觉得他将来能成大器,于是把白鹏飞带回桂平家中教读,并让他为自己的孩子启蒙。如此两年,白鹏飞后见黄秀才家境艰难,只好告辞,前往梧州,考入两广化工高等学堂,主要是学习蚕业,两年后毕业,转赴广州寻找工作。

不想到广州求职未成,正值广东招考官费留学生,但规定只有广东籍学生才能报考。白鹏飞凭着能说一口流利的粤语,便冒充广东籍学生应考,结果名列前茅,于是得以东渡日本留学。不久,官府发觉白鹏飞不是广东籍,于是断其官费来源。这对家境贫苦的白鹏飞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决定利用课余时间帮人洗碗、做翻译,靠打工赚钱,缴纳学费及生活费。在非常困难的条件下,白鹏飞求学之心更切,意志更坚定,刻苦攻读,博览群书。他留学日本11年,一边打工,一边苦读,先后拿了兽医、统计、政治、经济、法律等5个完全不搭界的硕士学位,夺得“读书才子”的称号。

1924年,白鹏飞从日本留学归国,先在江苏无锡国学专科学校当教授,后来又受聘于上海江苏民众教育学院,继而出任暨南大学校长。在暨南大学期间,有一次CC派指示的特务学生横行霸道,学生集会反对,邀请白鹏飞上台演讲。白鹏飞毫无惧色地痛斥CC派的罪行,却遭到CC派指使的学生殴打。于是白鹏飞愤而辞去大学校长之职,北上北平。北平各大学校闻讯,争相延聘。他又先后受聘于朝阳大学、民国大学、法政大学、辅仁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以及北平大学,在各大学同时兼课讲授行政法。但是,家乡广西要办大学,马君武来函相请,他毅然回到了广西。后来做了广西大学的校长。

马名海,字仙峤,直隶濮阳人。保定高等学堂、美国威斯康星大学数学系毕业,第二批庚款留美学生,后任广西大学理学院院长。

黄叔培,1893年出生于广东揭阳观音山。在观音山礼拜堂小学毕业后,进五经富(现属揭西县)的道济中学就读。初中毕业后负笈上海,就读于上海中西书院。1911年,入苏州东吴大学攻读。1913年,进北京清华大学就读。两年后,留学美国,1918年毕业获工程学士学位。同年,进西利亚理工大学,得机械工程硕士学位。3年后得博士学位。1923年回国,历任北京工业大学、广西大学教授。后来,他成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政协全国委员会历届委员。这位中国著名的内燃机权威,桃李满天下,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

黄方刚,1901年出生,“民建”创始人黄炎培之长子。江苏省川沙县(即今上海市浦东新区)人。1915年至1923年在清华学堂学习,与梁思成是同学。1924年至1927年在美国卡尔登大学获文科学士学位。1927年至1928年,在哈佛大学获哲学博士学位。归国后,先后在广西大学任英文教师。后赴东北大学(当时张学良任校长)任文学院院长。1944年1月因染上肺病在乐山去世,年仅44岁。其父黄炎培为黄方刚题写的墓志:“方刚,一生清正,抱道有得,言行一致,诚爱待人,取物不苟,著书讲学,到死方休。虽其年不永,亦可以无愧于人,无愧于天地。”

刘尔题,广东紫金县人。1920年赴法国勤工俭学,1925年获法国图卢兹大学农学院硕士。同年回国任黄埔军校教官,先后任中山大学、广西大学、成都大学、四川大学、广东襄勤大学教授。编著有《植物病理学讲义》《农业昆虫学讲义》《植物形态学讲义》《植物分类学讲义》等书。

陈荫仁,1900年出生,字青筠,号云石,四川崇州人。12岁考入清华学校,毕业后于1922年留美。是最早到世界第一所新闻学院——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求学的两个中国人之一,先后获得密苏里大学新闻学学士学位、社会历史学学士学位。毕业后被选入全美大学高材生荣誉学会,获金质钥匙。1924年秋,转入哈佛大学,专修政治与历史等课程,1926年夏获得博士学位。同年赴俄亥俄州立大学及康奈尔大学进行学术研究。后又游历欧洲各国,于1927年夏回国。

严恩棫,字冶之,1886年生于江苏省上海县。1906年左右由上海赴日本求学,就读于东京帝国大学矿冶工程系。1912年毕业,获学士学位。学成回国后,在汉冶萍公司汉阳铁厂工作,任炼铁工程师。回国前一年,因辛亥革命爆发,汉阳铁厂受到炮火毁伤,外国工程技术人员全部遣返回国,全厂停工。严恩棫等人在工程总负责人吴健的领导下,复建铁厂,使之投产使用,该工程全由中国工程技术人员独立完成,这是中国钢铁生产史上的第一次。严恩棫是当时钢铁界公认的炼铁专家。

龙伯纯,号应中,广西临桂人,是清代状元龙启瑞的孙子,也是马君武少年时的好友。他是1895年康有为在桂林讲学时所收弟子,为时敏学堂学生讲“修身”课程,为教员的中坚。刚入学不久,龙应中为邬庆时题扇,其词惊世骇俗,颇有康有为风格:“精悍如日本之壮士,视刀剑如面包;名贵如意大利之美人,驰宝车于人海;气如西伯利亚铁路,吞吐全球;脑如英吉利城都市,罗列万有。以天地为学堂,以时刻为历史。”在广西大学任教授,教国文。

曾昭桓,字仲罴,曾国藩曾孙,曾广钟次子。毕业于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铁路土木工程系,归国后先后任复旦大学、广西大学、交通大学教授。在西大教授历史、地理。

蒋继尹,全州人。在西大多数史料中误为蒋继伊。其实,蒋继伊从来没有到广西大学任职。笔者与二蒋为同县、同姓,且同宗,故知之甚详。

蒋继伊、蒋继尹为兄弟,父亲蒋任衡,字永铭,号春浦,光绪年间因办团练有功,举孝廉方正,优先选用为训导,还曾任过全县(即全州县)县长。他是全州县安和乡青龙山村人,后迁居永安村鳌鱼洲公馆(今安和乡政府驻地),为全州大冈蒋氏家族,族谱为“永作朝廷士、钦洪材涣承”字辈。蒋继伊,字作训,号伯文,出身举人;蒋继尹,字作诫,号叔贤,又号湘农,1889年生。因蒋继尹“12岁获州试案首”,被称为“神童”,1904年,经巡抚张鸣岐、提学使汪贻书联名会奏,获得公费留学的提名,与蒋继伊、翰林出身的母舅唐尚光(1909年任广西咨议局副议长)一道东渡日本。蒋继伊学财政,唐尚光学法政。但蒋继尹认为唯有实业才能兴国,立志选攻农业专科,考取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农学系。蒋继伊与宋教仁、陈天华在日本是同期同学,先后历任过广西银行总监督、署理广西财政厅长、广东粤海道尹、广东财政厅长、广西政务厅长、广西省政府委员兼财政厅长、广西省政府顾问、广西省参议会议长等。从他的履历来看,他似乎没有教过学,更与农学无涉。

细看这些教授的“底子”,都是到国外吃过洋面包、喝过牛奶的精英,年纪多在20出头到30多岁,正是年富力强、学有所专的学者。想想近百年前,广西贫穷落后,能读上书的有几人?能上小学即是不易,能读中学已是凤毛麟角,这些教授却多是大学毕业、出国留洋的“海归派”,他们抱一腔爱国赤诚,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可惜好景不长,马校长的一腔抱负比不过武人的枪杆子。广西大学开学不到一年,一场灾难正在全国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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