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结结巴巴不知怎么开口，那边，江晟已侧过眸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巴掌大的瓜子脸，清秀的眉大大的眼，柔和的鼻梁饱满的唇，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最重要的，那眸子里暗藏的薄凉，较之照片里的人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鉴定完毕，他觉得他基本满意，眼见她还微张着小嘴直杠杠立在面前，只以为她是局促，由而，面部坚硬的线条也不自禁柔和了一些。
“坐吧。”
他淡声下着吩咐，那边厢，李姐连忙上前替二人盛饭，再远远退到一旁，耳边传来他动筷子的声音，方含才后知后觉从方才的失态中醒转过来，耳边他咀嚼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旧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今天以前她还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今天就已经做了代孕妈妈，她前一刻还在想要怎么跟他商量尽量不要碰面的事，现在两人就面对面坐在了饭桌上，想起今后的日子，想起这一年里或有的变故，不由自主地，她暗暗咬紧了唇角。
“怎么，不合胃口？”
他的问话突然传来，方含下意识抬头就撞进了他打来的眸子里，她莫名有些面热，怔愣过后忙低下头扒饭遮掩。
“不是。”
她的声音轻若细纹，对面，江晟看向她的眼神里却缓缓聚集了深沉。
今天的事凌飞到公司就跟他报备过了，语气之间难掩钦佩，大致意思，他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三四年的社会精英，气场还比不上一个刚上大学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
可是眼前的女人与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根本大相庭径，“气场”何在？“毒舌”何在？他只看到了一个别扭又生硬的小丫头。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不温不火，江晟走出饭厅就顺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就开始看起了财经新闻，方含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不禁暗叫不妙，三两下权衡之后，决定躲去厨房帮李姐收拾碗筷，可是，她才进去就被李姐赶了出来，临出门的一霎又被李姐叫住了：“对了方小姐，先生胃不好，饭后都要喝一杯热牛奶，要不，我一会儿热了你端出去？”
方含转身，“那，我来热吧。”
“不用不用，我很快的。”
她说着，已经边在身上的围裙上擦着手，边去取杯子和牛奶了。
方含没辙，只能站在原地干等。
托盘到她手中的时候，总共两杯，方含抬眸未及问出声，李姐已经笑着开始解释：“方小姐，你也喝一杯吧，暖胃。”
暖胃不暖胃方含倒不大在乎，她闻不来纯牛奶的味道是真，由而，江晟一杯牛奶见了底，她还在小口小口地抿。
江晟放下杯子，深看了她一眼，突然沉声开了口：“你房间里的清单看了？”
清单？方含转眸看向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稍倾，方被牛奶热气熏得绯红的脸颊陡地转作苍白，她猛地仰头将一杯牛奶灌进肚子里，起身头也不回往门外走去。
“去哪儿？”江晟抬眸瞥了她一眼，他看了天气预报，一会儿可能会有暴风雨。
方含走到门口的脚步倏地顿下，她咬紧牙关，狠狠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声线颤抖：“清单上说了，晚饭后要出去走走。”
“今天就算了。”
他淡淡开口，方含突然转过了身子，直直看进了他的眸子，语意幽幽：“那怎么行，清单上都写了。”
江晟眸色一怔，转瞬却突然转过来了心思，闹了这么半天，合着这小女人跟他怄气呢。
“好啊，那你去吧，我记得清单上写的是半小时左右，你自己把握好时间，可别弄错了。”
他口气幽冷，落在方含的耳里心底只觉得越发刺耳，她弯身换着鞋，眼底两大泡泪沉沉坠坠的眼看就要落下，她却死死哽着喉咙控制着不让它落下。
你早该想到的，方含，你早该想到的。
她一遍遍地告诫着自己，终于在泪水滚落的一霎，开门跑了出去。
江晟眼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冷着脸一把将手中的杯子扔到了玻璃桌上，他心情突然变得极差，为着心间流转的那抹突如其来又久久挥散不去的情绪，为着他吃不准那究竟是郁闷还是别的什么的心境。
厨房里的李嫂乍然闻见玻璃碰撞的刺耳声，只以为二人是吵架了，忙不迭地跑出来，就看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脸色着实不怎么好。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楼道的方向，心下只想着怕是二人意见不合所以方小姐一气之下回房了，这才惹着了先生。
惯常上了年纪的，但凡是女人，总有一颗柔软的心，方含和江晟之间的事其实她知道的不多，只是眼看着二人才见面就弄成这样，心底到底不忍，于是鼓足勇气轻声道：“先生，方小姐她身子弱，刚来这边怕是还没习惯过来，刚刚这牛奶她还抢着替您热呢，女人家心思细，您不妨让着她点……”
江晟突然站直了身子，高高地立在对面，李姐心底一个咯噔，未完的话就那么生生卡在了喉咙。
江先生的脾气她多少知道一点，惯常也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主，人冷心倒是好的，可保不住当下不会发火，毕竟这怎么说也是人家的私事……李姐想着想着心底不禁已经开始打起了鼓，却在这时候，江晟突然低声开了口：“去取伞来。”
“啊？”李姐脑子有些打结，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伞。”
江晟看了她一眼，再次重复，话毕转身上了二楼。
下来时候手里多了一件外套，李姐拿着伞候在楼道口，实在猜不出他意欲何为。
“先生，您要走了吗？”
李姐语里满满的不赞同，这两个祖宗，一个比一个硬气，真是爱折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