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女人刚起床时的样子是最丑的。”
我摸摸向四面八方蓬起的头发,说:“好,那我就这个样子去见沈海,如果他敢说我丑,我就休了他。”
“你这不是逼着人家说违背良心的话嘛。”于茜说完,和晴子哈哈大笑。
我假装生气:“好,我丑,我不去了,不去了!”于茜听了,连忙忍住笑,说:“好好好,你不丑,我们乐乐最漂亮了。”说完又笑了起来。我冲晴子喊:“你呢,说,谁最丑?”晴子把被子往胸前一拉,装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说:“是我,当然是我了。”然后转过头去,对于茜说:“你看我多可怜啊,天天生活在她的淫威之下。”我实在忍不住了,和她们一起笑了起来。于茜想到了正题,又问:“你到底去不去呀?”
“哪几个?”
“我们三个,再叫上沈海和邱哲。”
“还有苏子安!”晴子尖叫。然后飞快地摸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子安。一会儿出去玩吧……乐乐,于茜她们……野餐什么的吧……嗯……嗯……好,那你快点啊。”
合上手机,晴子兴奋地伸手做V字形:“耶,搞定!”于茜笑:“晴子,你是不是被这个苏子安收了啊?”晴子有些尴尬地说:“什么呀。哎呀不和你说了,我刷牙去了。乐乐你也快点。”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并不是不想出去玩。在这种阳光明媚又不太热的日子里出去野餐对我来说,还是具有相当的诱惑力的。
我只是不想面对邱哲。自从那天晚上邱哲表白以后,我一直尽量避免和邱哲碰面。好在中间发生了艾雪的事情,让我有充分的理由和借口,这一圈儿朋友也就没看出什么来。
在于茜周扒皮一样的催促下,我和晴子居然破记录的在半个小时内收拾完毕了。六个人集合以后,直奔家乐福。我和沈海提着篮子选饮料。
“拿这个吧。”
“那还不如拿做活动的大瓶的。”
“好,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拿。”
我提着篮子悠闲地左看右看。
“乐乐。”背后有人叫我。听得出来,是邱哲。我暗叫不好,但也只有转过身来。
“怎么只有你呀?于茜呢?”我笑着问。
“乐乐,这段时间你为什么老躲着我?”
“有吗?没有吧。我们寝室发生点事儿……”
“乐乐……”邱哲上前一步。我吓得连连后退,紧张地望着他。
“怎么,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邱哲苦笑:“要是我可以只被感情控制的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只是想帮你拿东西。”
我心里一动,觉得自己好可笑,怎么会以为……后悔归后悔,在这个时候,我不能给他,也不能给自己留任何余地。“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倒是于茜,说不定正需要你的帮忙呢。”
“你不要老是把我和于茜扯在一起好不好?”
“邱哲,我还是那句话,不要伤害到一个你最不应该伤害的人。”
“乐乐……”邱哲还要说什么,却硬生生地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回头一看,原来是沈海过来了。我松了口气。
沈海冲邱哲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对我说:“走吧,去那边看看。”
我顺从地把篮子递给他,挽上他的胳膊,转身离开。刚拐到这排货架背后,就听见于茜的声音:“你站这儿干吗呢?掉魂儿啦?”
我问沈海:“你过来多久了?”
“去拿几瓶饮料能用多久。”
“那你就一直站在那儿听?”
沈海只顾看货架上的东西,不做声。我突然有些生气。“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眼泪已经在打转了,我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沈海见状,急忙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听一下邱哲会怎么说。而且你不是一直都说,‘既然不想给别人希望,就要让他绝望’吗?那么与其不给邱哲机会说,还不如让他说了你拒绝来的更有用一些。你说是不是?”
我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当下气就消了。但还是故意挂着脸说:“那你也不能这样。你让我怎么想啊?”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沈海一副讨饶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买完东西,我们上了公交车,直接坐到了人民公园门口。我们到颐趣园里找了个地势平坦的草坪,铺上报纸、一次性桌布,摆满吃的喝的,然后围坐下来。沈海赞晴子:“看不出来,你做这些活儿还蛮利索的嘛。”晴子笑:“那是,巨蟹座的女生可都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喔。”看她发嗲的样子,我打趣道:“大家忍耐一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一群人狂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于茜捧出一只做工精细、色彩斑斓的风筝,说:“知道山东潍坊吗?”
“说的是风筝之乡吧?”
“你不会说这只风筝是那儿出的吧?”
于茜骄傲地一昂头:“那当然!”
“真的?”晴子伸手抓过来。
于茜说:“你慢点,这纸可薄了。你看这些画,可全是手工绘制的呢。好看吧。”
子安看晴子那副稀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拍拍她的头说:“走,我们去见识一下风筝之乡的风筝能飞多高。”晴子一听,正中下怀,赶紧和子安跑到一边忙了起来。我望着他俩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子安怎么笨得和熊一样啊。”
沈海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知道他又在拐着弯儿骂我了,大叫一声,扑上去作势要掐他的脖子。沈海轻轻地扣住我的手,让我左右沾不了他的身。我们玩的哈哈大笑,全然忘了旁边的邱哲。只听见于茜喊:“邱哲你去哪儿?”
抬眼看时,邱哲已经站了起来,说:“去转一下。”
“那我们去照相好不好?”
邱哲勉强笑了一下,未置可否。于茜却已经高高兴兴地提着相机跟了上去。晴子见了,大声地问:“你们干吗去啊?”于茜晃晃手里的相机。晴子转向我夸张地挤眼睛。我当然知道晴子的意思,可我更知道邱哲走开的原因。我的情绪一下子低了下来。沈海也觉得没趣,索性躺下来晒太阳。阳光明晃晃地盖在他的身上。他就那么安静地闭着眼睛。我忍不住用手肘支撑着俯下身来,顺手揪了根草去搔他的鼻子。沈海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他睁开眼望着我好脾气地笑,伸出一只胳膊让我枕着躺在他旁边。我们就这么躺着,也不说话,尽情地品味阳光的味道。真希望这就是一辈子了。
大概是子安玩累了,晴子扯着嗓子叫我:“乐乐,快过来放风筝啊。”
沈海笑:“这丫头怎么这么有精神。”其实风筝已经被“调理”得又高又稳了。我和晴子就地坐了下来。
“有没有觉得邱哲今天有点不对劲儿?”晴子问。我有点心虚地说:“啊,是吗?没有吧。”
“你就光顾着沈海了。邱哲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怎么说话。”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晴子白了我一眼,说:“你今儿是怎么了?邱哲几时对我们这样了?”我不接话。晴子扯了几下手里的线,又把目光从高空收回来望着我,说:“乐乐,我和罗雨分手了。”我一惊:“什么?”
“我和罗雨分手了。”
“不会吧,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喜欢上了另一个人,然后就分手了。”
“这么直接?”
“是啊,不然要怎么样?我觉得编个谎话骗他更残忍。而且,除了这个原因,根本不会有什么能让我们分手,编了也是骗自己。”
我抬头看那风筝,问:“是子安吗?”晴子轻轻地,但很肯定地说:“是。”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怎么会有别人?晴子这段时间口里念的,心里想的都是他。就在前几天,我还提醒过晴子,罗雨那么痴心的对她,让她做什么决定之前一定要想一下罗雨的好。晴子却说,其实子安也对她很好。我告诉她说,那是因为子安在你的身边,对你的好你看得见,摸得着,罗雨毕竟和你有空间上的距离。我还说,子安之所以和罗雨有了可比性,是因为他和罗雨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所以让晴子有种新鲜感。当时她也承认,她这个星座的人,的确是喜欢具有新鲜感的东西。我以为她会好好考虑,没想到,才几天的工夫,我的担心就成为了现实。
天上的风筝忽左忽右地晃着,鲜艳的颜色映着湛蓝的天空,撩得看它的人也有了想飞的冲动。我眼前又浮现出罗雨在我们楼下等晴子的样子,那么清晰,那么生动,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他知道了晴子喜欢上的这“另一个人”,是因为我而认识的,他会不会恨我呢?还有晴子,如果最后觉得子安根本就不适合她,受到了伤害,会不会也怪我呢?
我望着不远处的子安,他正和沈海闲闲地聊着天。
“那么你和子安……”
“没有,我们还只是朋友。”
“你确定自己喜欢的是他?”
“是啊,和他在一起,虽然也会像罗雨一样的宠我,但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是不是新鲜感?”
晴子歪头一笑:“不会吧。我也不知道。反正那种感觉蛮好的。”看着晴子甜蜜的样子,我知道她是真的决定了。
“罗雨终于败在距离上了。”晴子听了,止住笑,默默地摆弄手里的风筝线。
7
沈海走过来问:“你们饿了没有?”晴子说:“你这一问,我的肚子还真的响起来了。”沈海笑:“那你给于茜打个电话,让她们回来吃点东西吧。”很快,邱哲和于茜回来了。邱哲一贯地沉默,于茜则兴高采烈地同我们说说笑笑,时不时地也替邱哲拿吃的喝的。和于茜认识这么久了,从来都觉得她大大咧咧,性格张扬。可在邱哲面前,她却是这么的温顺,似乎已抛却了以前鲜明的棱角。这是不是就叫做一物降一物呢?
子安吆喝说:“来来,我们来玩‘命令发’吧。”
“好啊!”晴子拍着手高兴地附和。
“命令发”是一种用扑克玩的游戏。玩的时候,看有几个人,就从牌里抽出2到几,再加上一张王,让大家一起摸。谁摸到王,谁就有命令权,可以通过数字随意发号施令,摸到被点到牌数的人必须要按照命令去做。很有点类似于《流星花园》里的“真心话大冒险”。
沈海利索地洗好牌,从里面抽出六张,放到“桌子”中间。大家紧张地盯着那几张牌。只听晴子叫一声:“开始!”便看见六只手争先恐后地伸了过去。我把手中的牌贴在胳膊上,后仰着身子,矮矮地掀起那牌的一只角,不是王。我有些失望,又有些紧张。接着听见沈海笑:“哈哈,在我这里!听好了,2、4、6玩吸星大法!”
“不是吧!”晴子尖叫。探头一看,她拿的是4。邱哲、子安相继扔出手里的牌,一脸苦相。我和于茜唯恐天下不乱地叫快啊快啊。沈海抽出张纸巾,递给邱哲:“喏,给,拿着。”
邱哲踯躇了半天,终于在我们的催促声中吸起了那张纸。子安还在犹豫,我笑骂:“还装样儿!再不吸就让晴子来了。”
子安连忙说:“别催啊,让我酝酿一下嘛。”说完,终于眼睛一闭,凑过去吸过了那张纸巾。笑声四起。接下来是晴子了。她倒也不扭捏,二话不说,就完成了最后一个环节。于茜痞她:“这个动作是不是演练了好多遍了啊?”晴子故意头一昂说:“啊,这也被你猜到了啊。”大家笑到气结。
沈海重新洗好牌。这次,我拿到了3。王在于茜那里。于茜得意地笑:
“哈哈,现在我是老大了,你们都得听我的。听好了,2、3一起吃这块山楂片!”邱哲把牌一丢,说:“怎么我今天这么倒霉。”子安笑:“老兄,你今儿踩什么了,运气这么好。一会儿我们去买彩票试试,说不定能中大奖呢。”邱哲横了他一眼,自己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3在谁那儿?”晴子喊。
我慢慢地把牌摊开。邱哲一怔,沈海也没了表情。只有于茜还在没心没肺地笑:“哟,怎么是你啊。”晴子用肩撞撞子安说:“看,有人要吃醋了。”
“谁说的,你个死丫头。”于茜抓起一个果冻砸过去,被晴子接住,剥开了扔进嘴里。我看着被于茜捏在指间的那块薄薄的山楂片,左右为难。对我们这一群人来说,玩这样的游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来都是“愿赌服输”。可是今天,要我和往常一样,爽快地按命令行动,实在是太难了。毕竟我刚刚毫无余地地拒绝了邱哲。另外三个人还在嘻嘻哈哈地起哄催促。沈海低着头洗牌,根本不看我。子安见了,笑他:“怎么了沈海,不愿意啊?”
“怎么会,那有什么不愿意的,玩游戏嘛。”
我很清楚,在这种时候,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他们是不会就这么“息兵”的。没办法了,死就死吧。我接过那块山楂片,颤颤地含了点边缘在嘴里,然后望望邱哲,示意他快咬。邱哲这才似乎是豁出去的样子,把头凑了过来。
晴子闹着还要玩。邱哲说:“今天就算了。大家合几张影了就回去吧。”看看表,真的不早了。于是三三两两地摆出各种姿势合影。
回到学校的时候,夕阳已经把周围的一切笼罩在暖红色的薄暮中了。邱哲送于茜回她们楼去,子安陪晴子去提开水瓶。沈海问我:“你没提瓶下来?”
“我一会儿去澡堂。”之后,一直到我们楼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我上去了。”沈海点点头。
在阳台上看着沈海远去的背影,我心里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我知道他很郁闷,我一点都不怪他。是我我也会是这个反应。其实我又何尝不难受呢?偏偏是这个人,不仅不能说出来,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大家面前和他谈笑风生,生怕其他人看出来什么。尤其是于茜,我不能想象她知道以后的样子。
晚上,沈海发来信息,说:“我知道你很累。坚持住,一切都会好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相信我,也相信你。”我释然。一切的辛苦,都在这一刻解脱。
安琪看到我们的合影后很吃醋,怪我们没有叫她。我笑着问她,那天她在干什么。她转着眼睛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对喔,那天学生会组织义务劳动去了。”
“那你还怪我们。”我故作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