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镇的夏天和以往没什么两样,骄阳似火的正午,凤尘晓挟着个包袱慢慢走在绿荫下,她是去给铜鼓巷的谢家小姐送新做出的干花香囊。
离开秋冷山庄后,她随着一支商队往南走,在路上打听了应安如今的国号仍是锦瑞,她的舅舅是皇帝,原来距离明珠郡主身死不过一年。她一会儿想着如何将暮璟公子扼杀,一会儿想着扑到爹娘怀里哭诉,一会儿又为了左文华的冷淡而哀伤,愈是靠近京都,心中愈是迷茫,如此心累之下,半路发了病,只得在明德镇暂居下来。
秋冷山庄的管事曾交给她一包银子,够她很长一段时间的花用,可她病了一场,待好起来已用得差不多。如今她住的地方是一个只用篱笆围起来的三间土房小院,还是向人租赁来的,房东柳老爹靠打渔卖鱼为生,只有一个女儿柳柳,凤尘晓一人独居,自称尘晓,并不开火,跟着柳柳父女搭伙。这里民风淳朴,只一个多月,他们便待她如同自家人。
柳柳总是最爱直接夸她:“小尘,你真美。”
不止一次,她曾梦想过有朝一日左文华见到她会道:“明珠,你真美……”
当然这是奢望,此生再不会有男人轻唤她明珠,明珠郡主早死了一年有余,她现在不仅名字变了,性情也变了许多,报仇之事暂且按下,眼下着紧的却是生计问题。
闲来无事,她独辟蹊径地想到把一些普通的花枝风干,留住它们最美的时刻,再用轻纱或锦缎包住,这样既美观,随身携带又有花的清香味,这种东西很费心思,稍不注意便有瑕疵,她又不忍心浪费花朵,成品不多,也没有刻意让别人知道,谁料被谢家小姐无意中看到,觉得稀罕,常央求她做一些。
谢家是镇上的大户,凤尘晓无意中得知谢老太爷以前还是个京官,听说做过当今皇上承天帝的老师,告老返乡后便韬光养晦,不见外客。谢家小姐是谢老太爷唯一的孙女,常与她往来倒能知道京中不少事。
今日她为谢家小姐做的便是茉莉花香枕,自从无意中做成这些干花后,柳柳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她也在里面投注了很大心血,一心想要研究出新花式赚钱。
铜鼓巷口一株极大的榕树,荫凉无比,凤尘晓停下来略歇一歇,擦擦汗。
这半年下来,她已经逐渐适应这具身体带给她的一切,以前她也被注目、恭维,那是因为她是郡主,且貌丑,如今却是因貌美而被人注目、恭维。
寂静的铜鼓巷人家不多,正中便是谢家的大门,凤尘晓贪树下荫凉,站了许久,闭着眼回想以前在府里过夏,整日都有冰盆置着,浸得暑气淡离,楚月和楚云随时扇着凉风,时令果疏摆在案头,还有郡马……郡马他从来不与她一同相处。
不意又来了几个骑马的人,勒马停在她身边,前头一名大汉俯下身子问路:“请问谢府要往哪儿走?”
咦?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她抬头却与一张马脸正好相对。再往上看认得是年前在秋冷山庄见过的小武。树荫本来不小,但遮不住全部人马,马儿热得打喘,直朝她呼热气,她微微向侧边避了又避,垂首用手一指:“那边便是了。”
问路的小武似是没有认出她,道声谢后回头招呼他人:“二少爷,前头就是。”
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在马背上响起:“好,总算到了。小武,准备好拜贴,这就去吧。”
这个年轻好听却又漫不经心的声音,不是沈诚却又是谁?回头一看,正是他身着青衫,跨坐在马上,与她的目光正好相对。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沈诚此行却是为凤尘晓而来,他虽是回到通州,却放心不下刚刚相识的凤尘晓,秋冷山庄的管事写信来,说是那位凤小姐并没有回郴州去,跟了商队往京城,而山庄里也有人寻上门,要找一个女子。想必便是郴州凤家的人了。
幸而凤尘晓离开时跟着的商队与山庄相熟,几番联系才知她半路病发,停在了明德镇,就通州境内,他犹豫再三,终是借口为谢老太傅送些珍稀品种的花木来到小镇,不料刚到这里便遇上了她。
“凤小姐?”沈诚下马近前,站左右随从跟着下马,小武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冲她咧嘴笑了笑。他身后的几匹马儿背负了几口木条做成的箱子,一些花叶从缝隙处伸展出来。
“公子万莫再称我凤小姐,叫尘晓便可。”她心神略安,不慌不忙向沈诚见礼:“尘晓从前流落在外,几乎丧命,得蒙沈公子相救才幸免与难,尚未思及报恩,公子却已离去,一别数月,公子可安好?”
她这般打扮朴素,还隐了名姓,大概是真不想回凤家。沈诚轻声道:“尘姑娘是嘛,不意竟在这里相遇,如今可好?现下是要往哪儿去?”
“托公子的福,尘晓一切皆好,现下也是往前头谢家去,谢小姐瞧中我的手艺,做了些活计送去。”说着她还晃晃手中的包袱。
凤家的小姐不回家做千金小姐已让人吃惊,还给别人做工挣钱?沈诚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本想与她再说几句,她已微微福身,往后退开一段距离,做出让他们先行的样子来。既然到了明德镇,也不愁没说话的时间,沈诚微一思索便翻身上马往谢府去。
凤尘晓自从边门进府,往后园的绣楼走,临上楼前还顺手给了谢小姐的丫鬟一个香包,里面是用栀子花研磨的胭脂,那丫鬟见了脸上喜色不少。这是柳柳教的,人情世故之事她不太懂,有时的言行让柳柳哭笑不得,常追着她交待一些极其简单的道理。她总是不惯去巴结人,倒不是怕迂尊降贵,现如今她的身份怕连这府中的大丫鬟都不如,不过是个小小的生意人。
对,她如今也算是做起了小生意,长日无聊,难得有人能看中她的手艺,这谢家小姐玩心颇重,倒是带动她与柳柳的兴头。今趟来谢府收获不少,谢家小姐出手大方,只一个小小的茉莉花枕头,便得了锭整银。还有便是遇上沈诚,想到沈诚听了她到谢府所为何事后,脸上怪异的表情,她不禁微笑,拎着空空的包袱皮往家行去。
回到家里,柳柳正忙得不可开交,在她努力下,附近家户里的大闺女小媳妇都已知道干花这种新鲜玩意儿,本来各家的鲜花都是养到在枝头自然败落,卖花女更是待花朵一有残意便丢弃,用干花做成小香包倒是不曾见过,这几日不断有人上门求要,倒不失为一门赚钱的生意。
柳柳拈着针线,笨拙地缝制着一块布,满头大汗,正想扔掉手中不听话的针线时候,一双小手自一旁接过她手中活计。
看到凤尘晓,她大大松口气:“小尘,你回来就好。”
凤尘晓无言在她身边坐下,接着她的进度往下做。今日她穿的是一身新缝制的绿色衣裳,柳柳看着绿衣少女静静地坐在那里,夏日的燥热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黑鸦鸦地发只梳了个简单的双环,低垂在雪白的脖颈上,说不出的动人。
“小尘,我平素只嫌你低头不好,其实就算是你是低着头也能勾人看了又看。”柳柳想伸手去摸摸那片肌肤,又怕冒犯与她。
凤尘晓抬头笑笑并未答话,只从袖笼里掏出谢小姐给的酬劳递给柳柳,她打开来看到那锭整银,眼睛一亮:“好出手,不枉咱们这些天的功夫……其实都是你在做,小尘,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就此发了财?天天都有生意上门,日日能挣这么一锭?”
凤尘晓收了一色尾针,换上另外的丝线:“柳老爹还等你去饭馆帮衬呢,你能有空?再说日日那样辛劳,还有何意思。”
柳老爹最近开了个小店,卖些简单的饭食,可柳柳却不愿意去,苦着脸道:“你怎会说没意思,日日都能有进账啊!而且咱们可以招人手来,正经做上这门生意,啊哟,不对,这明德镇太小,我看呀,咱们应该去大点的州府……我才不要去爹那里做个女小二。”
凤尘晓笑笑,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柳柳,她说大点的州府,可是指的通州?女儿家难得这般上进,她赞道:“你若想做什么事,我会尽力帮你。”
柳柳拾起她的双手:“不,是我们,你也知道我没你不行,说起来我比你还大着一两岁呢,惭愧。”
凤尘晓更是惭愧不已,她从来都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之人,光说这股气劲,柳柳比她强万倍,她这般不济事,将来回了京有什么本事去与暮璟公子周旋?更不用说行复仇之事。
“柳柳,你如今可钻到钱眼儿里了,不过你爹正张罗着给你订亲呢,他才不会同意。”
柳老爹现在不用出船打渔,自觉有条件给女儿找门好亲事,近来正托人为她说亲。柳柳撇撇嘴,不以为意地道:“让他急去,小尘,帮我,可以吗?”
要强的女子总是要吃亏的,凤尘晓的心微疼,她知道帮柳柳其实就是帮自己,想了想道:“好,我必与你同进退,看可否有别样成就!”
就让她以此为历练,看能否成功。
柳家门外,打探到凤尘晓住址而来的沈诚举手欲敲门,却又止住,他一直以为,凤尘晓不回凤家,是有难为之事归不得家,此番前来,本想着能否为她做些事,但看她的模样,倒似是自得其乐,怕是不会接受他的好意。他在门外立了半晌,终是没有进去打扰她。
凤尘晓与柳柳俱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接下来几日,二人一起做出了许多精致的成品,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鲜花都可以用来做成干花,有成功有失败,又绞尽脑汁想出许多花样,绣在各式的香包和花枕上,累得够呛。
闲暇的时候,她会想起沈诚在明德镇之事,不知他办完事走了没有,问了柳老爹后知道,通州府离明德镇不过三四天的行程,距他二人相遇已过十日,怕是早已离开。
十五镇上大集,柳柳早早地出门找关系,想占个好些的位置,目前只能摆个小摊子贩卖二人的心血,不说别的,光看她那股子认真的劲头,凤尘晓就觉得佩服。
这种场合她照旧是不出面的,呆在自己的小屋里静静地赶制着一些小件,房中家具很简陋,她一直没有给自己添置太多的东西,能少就尽可能的少,柳柳曾笑言她能随时掂个小包袱当全部家当地去任何地方。这倒是真的,天天侍弄花草,凤尘晓头上却未簪有花朵,比那卖花的姑娘插竹叶还要寒酸。
不知为何,今日的她难以静心,如今的日子十分平静,可每到夜晚她却觉得甚是煎熬,一人独处时常自问是否忘了杀身之仇,是否她留在明德镇真正的原因是害怕回去?这一年多暮璟公子应该去得更远更高,而她,却不得不在这个小镇上汲汲无名地过活,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她应该回凤家去,顶着凤尘晓的家世、名头,想办法报复那个夺她性命的暮璟公子!
可是她没有,不平、不甘、不愿折磨着她的心,有时甚至逼得她快要发疯,一天比一天烦燥。
门啪啪地作响,柳柳兴奋地在外面叫着:“小尘,快开门。”
她收拾心情替她开门,但见柳柳两手空空,有些诧异:“这么快便卖完了?”
柳柳点点头,找到茶水猛灌一通才坐下来细细讲于她听。原来柳柳到了集市上不过半个时辰,便卖了不少,是谢家小姐让人把剩下的东西全买了去,说是近日要上京城去,想带些稀罕玩意儿给那里的姐妹,就是嫌少了点,还交了定银,想让二人再赶制些出来。
柳柳掏出一小包定银:“瞧瞧,这可是大买卖,就是有些赶,要辛苦你了。”
凤尘晓暗自摇头,天锦城里那些千金小姐多数只爱虚荣,这些东西怕入不了她们的眼。况且她实在没打算把自己弄得太累:“我看还是退掉定金算了,太赶。”
柳柳有些肉痛:“为何要退?这可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赚的钱够我们去开个店呢。”
“我还有些钱,不知道够不够去通州府开个店。”前段时间卖花的钱基本上还未动过,只不知要多少才够。
此时门外又有人来:“请问主人家在吗?”
凤尘晓与柳柳对视一眼,想不出会是谁来,迎出去看到当院立着一个贵妇人,身上绫罗绸缎甚是华美,一看就不是本地乡人,手里拉着一个稚龄的丫头,后面跟了两名家人。
凤尘晓疑惑地问道:“不知夫人有何事?”
妇人从丫头手中拿过一个样东西,轻声问道:“镇上人说这是柳家姑娘做的,对否?”
那是个小小的绢带,上面用丝线将几朵干花固定着,可戴在手腕上,这是柳柳做的,也不费功夫,单图好看。
“用这干花做饰品,只我们一家,不知……”
“奴家本就住在这明德镇,早些年搬走后就没再回来,哪知道一回来就见了这么精致的小玩意儿,所以想来见见做这东西的人,啧啧,姑娘你人长得美,手又这么巧,啊哟,奴家若是男人,立马娶回家去。”女人嘴上功夫不弱,张口一大堆。
旁边的小女孩踮起脚尖叫:“娘亲快给我,这是莹莹的。”
柳柳一见这是集市上刚见过的小妞,还带着家里大人过来,应该是想多买些东西,马上笑不拢嘴,上前道:“小小姐好啊。”
莹莹甜甜叫道:“姐姐好,娘亲,就是这个姐姐送我的呢。”
妇人打量一下小院和二人,又对柳柳道:“多谢姑娘,奴家有一事想同姑娘商议,就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柳柳诧异:“什么事,尽管说好了。”
妇人眼波流转,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这事嘛,自然与你们做的这些东西有关,奴家此来是想同二位合伙做些个生意呢,二位若是有意,咱们不妨找个清静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她的来意让凤尘晓与柳柳很是惊喜,这怎么可能?她们不过是刚支起摊就有人想合伙做生意,运气未免太好。对于做生意,她二人也只是有念头,没具体想法,这一位看着精明,但突然冒出来,谁也不知她的来历,又有几分可信?
“夫人从哪里来?”又不知这样问她会不会太过直接。
妇人微微一笑,不在意地颔首为礼:“奴家夫家在通州是做些小生意的,夫家姓魏,叫我魏娘就行。咱们还有亲戚还在这明德镇上,两位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一下。”
凤尘晓努力让自己勇敢面对,她吸口气道:“这位夫人,可否让我二人考虑一下。”
“也好啊,我就住在镇上的客栈,若二位想到什么,可到那里找我。”说罢魏娘领着女儿和家人回转。
柳柳站在院子里怔怔地,凤尘晓拉拉她的手:“柳柳?”
“小尘,这可不是在做梦?”也难怪她会这么想,才想着要做一番轰轰烈烈地大事,就有人上门来,而且说不定要往通州那样大些的州府去。通州,几日前柳柳心中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两个少女点灯商量了一夜,均兴奋不已,其实说到做生意,她们没有任何经验,还动不动脾气就上来,摆个小摊子还行,真要开门做大了去,不说容易上当受骗,光是麻烦事定能让凤尘晓累趴下。若是魏娘诚实可靠,有这样的合伙人,倒不失为好路子,反正她二人钱银有限,能赔到哪去?
正所谓初生之犊不怕虎,第二日柳柳寻了人打听,魏娘所言不假,她夫家在通州是做丝绸生意,不大也不小,家境殷实,这魏娘没出嫁前也曾在明德镇住过,是家中独女,也做着个小买卖,夫家便是看中了她的手段,嫁过去能帮着夫君分担。得知这个消息,二人更放下心来,想着给谢家小姐做些物件让她带走后,便给魏娘答复。
应安人喜花草,凤尘晓所做干花虽不是名贵品种,可都费足心思,取个吉庆的意头,适逢百花盛开,采摘倒也并不是难事,她尽挑些风干后还能保持原有样貌颜色的花做,选料也都极尽华美,尽量衬得上京中那些贵人。
而对着这些散发着微香的饰品,柳柳有些痴迷,每一件都让人爱不释手,拿起一条绞着丝线的干花腰带,她由衷赞道:“太好看了,比玉器看着还让人爱,小尘,我真觉得你该去京城,若咱们到京城开家这样的店铺,一准成事。你说,咱们什么时候会去京城?”
凤尘晓失笑,这店尚未开起,怎地就说到了去京城,柳柳越来越会想了。这些东西也只谢小姐这种富贵人家才会中意,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从前她这个毛病尤其大,单从她给自己挑的那个郡马就可以看得出来,好是好了,可一点也不实用。
她笑得云淡风轻:“我也不知往后会是个什么样,京城嘛,有机会我一定会去。”
听说谢小姐的外祖是当朝的贺国公,府邸便在乌衣巷。当年她成亲后住到郡马府,便离得乌衣巷不远,出门倒有几次路过那里,依稀记得那贺国公府的方向。一时间又想起了从郡马府到乌衣巷要转几个弯……
柳柳推推她:“小尘,你在想什么?”
蓦地清醒过来,她终是已离得太远,远到无法回到过去,心中明知天锦城便是她将要去的地方,可总有些惧怕回去,宁可在这小镇上挣扎着过活。她抓了柳柳的手道:“莫如我们不去通州,直接往京城去?”
柳柳倒先犹豫起来:“这样好吗?魏娘还在等我们答复,我本想同你商量,尽早去见见她,把开店的事定下来,先到通州,再说京城,好不好?”
凤尘晓不过一时激动,此时她回京城干嘛吗?一无所有,一无所长,若遇上了暮璟公子,只会是一筹莫展。
凤尘晓叹道:“也好。对了,你不是早两日便去见过她了吗?”
“那不同,咱们两个还是得以你为主,凡事得你同意才行,我当日便讲过这点,所以便跟魏娘说有合伙的意思,具体怎么办得等你来谈。”柳柳一直觉得凤尘晓是个不同一般的女子,总是对她尊崇有加。
凤尘晓有些疲倦,她不喜欢面对这样的事,托着下巴想了想道:“我本来想着咱们的钱也够做下去,可就像你说的,在这里总不如去到大的州府,外面……很复杂,要面对很多很多事,有些确实不是你我能应付得了的,还真得需要象魏娘那样的人,将来如何,我是一点底也没有,算了,明日见了她再谈。”
再见凤尘晓,魏娘依旧惊诧于她的美丽,暗忖道难怪授意她前来的人会如此重视,当然,那些东西确实也值得重视。
凤尘晓带柳柳安坐于茶楼雅间,大家都是女人,凤尘晓放松之余也参与发言,双方商谈颇为愉快,生意嘛,如她二人所想,要往通州去做,那儿毕竟是除京都外最繁荣的地界。魏娘出钱出力,不仅出一半的本钱,还带人负责所有找店面之类的杂事,招些做工精细的绣娘来。凤尘晓二人出另一半的银钱,不多不少,正好是两人现有的全部银子,这还是加上了谢小姐临走时候给的才够。她们得管原料的提供,毕竟风干的花朵没人会做,就算是有心人想做,也不是轻易能做成的。还得再指导一下绣娘们做的样式,柳柳管店面买卖,魏娘甘愿做个三老板,类似于管事的,利润与她二人三七分账。
面对这样优渥的条件,两个初入商道的少女只能想着是老天眷顾,还一心想要多分魏娘二成,被魏娘婉拒:“你们二位别以为我是不想挣钱的良善之辈,商人重利,这些投入都要有回报的。再说我看重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将来若是做的好,往更好处去的时候,你们若不是五五分成,我还不愿意呢。”
魏娘边与二人谈笑风生,边用一双美目留意着凤尘晓的神色,她不是镇上纯良的乡人,更觉得她不同与柳柳。
“尘姑娘,你这容貌,啧啧,着实不俗。不知尘姑娘与柳姑娘是……”
她的模样怎么了?不狐不媚不妖,将将十七岁,真正是佳人一个,以前若有现在的十分之一便此生足矣。问到和柳柳的关系,她笑着与柳柳对视一眼:“柳柳是我姐姐,魏娘唤我小尘即可。”
魏娘含笑不语,她明知这是假的,还是嘴上应承。不过也好,通州城里也有凤家子弟,这位姑娘不说自己姓凤,那么也少了些许麻烦。
大事已定,柳柳才将这些告诉了自己的爹爹,柳老爹怒斥了不孝女后也拿她无法,再说尘姑娘她自然有主意,女儿能跟着她也是件好事。柳柳还道安定下来后接他去通州享福,柳老爹道:“老子不去,好不容易开了个饭馆,我还指望着传给你呢,通州再好也比不上这里。”
柳柳只得抚额望天。